第二十八章 捨身(下)

第二十八章 捨身(下)

看到白艾艾被高高拋起,灰影又是一閃,再次向白艾艾衝去,卻見一道銀光亮起,從背後射向他的背心,行的正是圍魏救趙之計,攻其必救。

劍光火紅,正是林飛羽的火鳥劍,灰影冷哼一聲,一隻腳反踢而出,腳尖在火鳥劍上一點,火鳥劍便被撥轉了方向。

只是這麼一阻,又一道紫光閃起,如泰山壓頂一般從上劈向灰影,卻是紫氣東來谷的林無涯,他在正道諸人中修為最高,雖然反應慢了一絲,卻也隨着林飛羽的火鳥劍緊隨而至。

灰影見紫氣威壓如山,知道厲害,祭出一件短劍,擋在身前。

被這麼接連兩阻,灰影再也追不上白艾艾,只見秀湖師太已經仗劍衝出,一把接住了白艾艾,他知事不可為,長笑一聲,展開身法化作一道輕煙向洞穴另一端疾馳。

“隨風,天王膝下只有你一個獨子,對你期望甚大,你且莫要因為一時兒女私情,傷了天王的心!”

第一個字吐出時,灰影還在眼前,可當最後一個字吐出時卻已經在數丈之外,餘音在洞穴中來回回蕩不停。

任隨風臉色一變,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會偷襲白艾艾。

“不要追了!”林無涯臉色鐵青,被人如此近身偷襲,當真是面目無光,怒道:“是暗王左光斗!”

“快看,那邊有人跳下去了?”

眾人向崖下一看,這才看到不知道什麼一道青影緊隨在蕭默身後跳下了山崖。

“是楚狂人的女兒,她要做什麼?”楚青衣的青衣被風激蕩,兩袖高高鼓起,像極了一隻撲火的青色飛蛾,眾人都是驚訝之極,卻見青衣身法越來越快,只能見到一道青色影子疾速下墜。

“青衣,你做什麼?”一聲大喝聲響起,大力神王一臉緊張,也顧不得許多,金光一閃,祭起金杵緊追而去。

蕭默身影越落越快,眼看就要落入瀑布之中,而楚青衣距離他還有一丈多遠。眾人心中不由都是一緊,一旦被沖入瀑布,下面的幽谷深不可見底,蕭默又身受重傷,天知道會被瀑布衝到哪裏去。

正在這時,楚青衣手中彩光一閃,一條綵帶彈出,纏在蕭默的一條腿上如同靈蛇一般卷了幾卷。

綵帶瞬間崩的筆直,楚青衣儘力拉扯,可她身在空中無處借力,蕭默身體既重,下墜之勢又猛,反倒被扯得一起向下墜去。

“嘩啦”的水聲就在耳邊,滿天的水珠將楚青衣渾身打得濕透,蕭默的身體已經被瀑布沖了下去,水流自數丈高的高台瀉落,力量何止千鈞,絕非人力所能相抗,從綵帶另一端傳來的巨大力道立刻把青衣向下扯去。

楚青衣緊緊咬住了唇,唇上儘是鮮血,卻仍是死死的扯着綵帶,怎麼也不肯放手,跟着一起向下墜去。

是因為已經見多了生死,便再也見不得一個親人離去么?是因為經歷了太多寒冷,便再也不忍把到手的那一點溫暖鬆開么?

······

瀑布壓頂,楚青衣只覺得身體一沉,眼前儘是白蒙蒙的一片,隨着瀑布向下衝去。

正在這時,金光一閃,一根金杵橫截在巨大瀑布的中央,金光衝天而起,竟將飛流直下的巨大瀑布盡數攔住!

楚青衣只覺得四周的水聲忽的變小了,隨即身體一輕,被人攔腰抱了起來向外衝出,然後便聽“轟”的一聲巨響,原本被金光阻住的瀑布之水因為被阻的原因,蓄得更多,這一刻猛然沒了阻攔,迅速宣洩而下,發出的轟鳴聲將人的耳朵震得嗡嗡直響。

楚青衣再睜開眼睛時,已經到了崖頂,手中的綵帶依然緊緊纏在臂上,另一端卻沒有了人影,楚青衣只覺得心中空蕩蕩的一陣難受,向崖邊跑去。

大力神王臉色一變,緊跟其後,見到楚青衣只是站在崖邊看着下面幽深不可見底的深谷發獃,這才鬆了口氣,隨即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楚青衣終於回過神來,看到大力神王面如金紙,口吐鮮血,不由嚇了一跳,聲音中都帶了哭腔道:“神王叔叔,都是青衣不好,累得神王叔叔受傷。”說著話,她已是淚如雨下,救蕭默不成,又連累大力神王受了重傷,只覺得悲從中來,淚水止不住的向下落。

大力神王深吸一口氣,竭力壓制住體內的傷勢,他以一人之力,生生攔住飛流直下的瀑布,縱使他修為驚人,一身神功已經到了如火純青的地步,卻也受了嚴重的內傷,只是此時外有正道諸人虎視眈眈,同為魔教弟子的任隨風等人更是包藏裎心,楚青衣身邊又僅有自己一人,絕不能讓他們看出自己的虛實來。

“不要哭,現在不是哭的時候,等會兒緊跟在我身旁,我們一起衝出去。”大力神王低聲道,隨即挺起身軀,擋在青衣身前。

楚青衣抬起眼,卻見正教諸人個個正不住張望大力神王,個個面有異色,顯然是震驚於大力神王神力驚人,能將飛瀑斷流,這景象太過驚人,反倒沒有人再去問楚青衣為什麼去救蕭默。

正教諸人在遠處不住張望,火燒天卻帶着金花夫人等魔教弟子逼了上來,成半月形將大力神王和楚青衣圍住,背後就是幽谷,楚青衣的心不由沉了下去。

“神王一身神力果然驚人,居然能讓飛瀑斷流,實在讓火某佩服。”

火燒天拱了拱手,一臉欽佩倒是絲毫不假,他的修為雖高,卻也絕不可能像大力神王這般能讓飛瀑斷流。

大力神王冷冷看了他一眼,又一一在金花夫人等人面上掃過,寒聲道:“怎麼,你們要留住我么?”

火燒天輕笑道:“神王說笑了,火某怎麼會對神王不敬,只是神王受傷不輕,這天外洞中又機關重重,神王不若和青衣姑娘一起回黑耀谷將傷養好再作打算。”

大力神王哼了一聲,不再言語,只是默默調息,準備帶着青衣衝出去。

“怎麼,要趁人之危么?”林飛羽仗劍而出,閃到楚青衣身前道,冷笑一聲道:“想不到風林火山四使的名頭好生嚇人,卻是個趁人之危的小人!”

林飛羽與蕭默共同在思過崖面壁思過,對這個言語不多的小師弟頗有幾分欣賞,剛剛不及救助已是心生愧意,這時見到捨身救蕭默的青衣被團團圍住,當即挺身相助。

火燒天心中暗怒,面上卻一絲也沒有顯現出來,道:“不過是要請神王和青衣姑娘回我聖教的黑耀谷,怎麼稱得上趁人之危?少年人,你這帽子扣得好生沒有道理。”

林飛羽微微下窒,卻見楚青衣搖頭道:“我不要隨你們回去。”

“聽見了么?”林飛羽揚聲道。

火燒天的笑容漸漸凝固,打量了林飛羽兩眼,道:“這是我聖教的家事,林師侄身為雲陽門弟子,未免管得太寬了一些吧?”

“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慧如與林飛羽交好,剛剛看到楚青衣捨身相救,大力神王力擋飛瀑,她心思單純,自然覺得倆人是好人,見到林飛羽挺身而出,這時便也站出來聲援。

林飛羽和慧如先後出頭,在場的正教弟子中大多血氣方剛的年齡,剛剛的事情都是親眼所見,同情弱者又是人之常情,心中自然偏向青衣這一邊,聞言頓時忍不住鼓躁了起來,

火燒天臉色忍不住有些難看起來,他看了看任隨風,見任隨風仍是不住的望着白艾艾,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樣,不嵋皺起了眉頭:看來剛剛暗王所說的果然不是假的,倒要生個法子才好。

魔教諸人皆以任隨風和火燒天為首,如今倆人都是一聲不發,便也沒有人出聲,正教弟子更加氣盛,有人忍不住祭出法寶就要動手。

任隨風輕咳一聲,盾向林無涯道:“林閣主,這是我聖教的家事,你們該不會是要插手吧,莫非你們竟和楚狂人勾結在了一起?”

林無涯老成持重,自然不會像其他的正教弟子一樣鼓躁,他雖然也大力神王頗為佩服,可不管火燒天還是大力神王都是魔教的人,他們自相殘殺,不論折了大力神王還是火燒天,對正道來說都是幸事。

林無涯道:“林某不敢高攀,也自然不會插手你們的家事。”

林無涯儘力約束弟子,他聲望既高,在出了茶花谷時劍重創馬王爺,又驚退暗王,在正教諸弟子已豎立了威信,聽他出言約束,眾多弟子頓時安靜下來,更有些老成的弟子隱隱想到,這些魔教妖人自相殘殺,當真是正道諸人的幸事。

“林師侄,退回來吧,這是魔教的家事,我們不便插手。”

見到眾人紛紛退縮,林飛羽骨子裏的任俠之氣頓時發作,斜睨着火燒天道:“我管你什麼家事不家事,小爺就是看你不順眼,你待如何?”

見林飛羽傲立不退,原本退回人群中的孟慶機一言不發的大跨步走出,祭出了飛劍。這種時刻,既然林飛羽不退,孟慶機怎麼也不能退,一來他也是心中頗為不平,二來如今雲陽門四人中,白艾艾身受重傷,蕭默墜落崖下,被飛瀑捲走,如今只剩下他和林飛羽倆人,無論林飛羽此舉是對是錯,他都只能和林飛羽共同進退,否則的話日後又怎麼面對門內諸位師長兄弟?

林飛羽看了他一眼,道:“孟師弟,你我聯手領教一下火使火燒天的厲害如何?”

“算我一個!”慧如年輕氣盛,一揚飛劍就要挺身而出,秀湖師太面如寒霜,冷聲道:“回來。”

秀湖師太冷口冷麵,可對慧如卻向來是無微不至,如同母親一般,聽到她喝止,慧如雖仍是不情不願,卻也不敢忤逆,委委屈屈的退了回去,眼圈卻已經紅了。

秀湖師太微微有些歉疚,卻隨即便又板了面孔,慧如涉事不深,遠不知這世間險惡,縱使委屈一點,也說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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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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