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忠警部
隨着街道上傳來刺耳的警笛聲,我知道警方趕來了。沒多久,樓道傳來一陣陣腳步,一聲巨大的咳嗽聲進入我的耳朵。我轉頭朝門外看去,一共來了五個人,都在門邊站着沒有着急進到房間。除去酒店的前台男子,警視廳那邊來的一共是四人。有一個眼鏡男提着箱子,戴着醫用口罩,斯斯文文站在最後邊,應該是來配合工作的法醫。其中一個是熟悉的特里警官。另外一個人則是站着最前邊,氣質高傲,一副巡視工作的模樣。最後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男子很年輕,像是從警察學院出來的愣頭青。他們在門外做好防護后,開始在房間探查現場情況。
一位肚子肥大,矮個子的西裝男指着我說:“別坐着了,趕緊出去等着吧,待會還有東西要問。”說完他又咳了起來,想必剛剛在門外傳出巨大的聲響便是此人。
“我叫南宮,私家偵探。”我朝他伸出右手。
“喔..是你啊。特里跟我提過。”他跟我握了握手,然後接著說道:“上次你也是在現場過對吧,看來你身上有不少料。”
“我只是做了一個良好市民該做的事。”我退到房間外面,低着頭看着他。
“呵呵,良好市民…良好市民不該藏着掖着吧。”他說,“你先別走,一會我們好好聊聊。”
一位名叫村田的警官叫走了他,我也知道他的身份不同。
特里走到我的身邊,說道:“那位是新來的警部,叫做高忠。我現在在他下面做事。”
“怪不得如此神氣。”我淡淡看着高忠在那走來走去,很專業。不過查案有時僅靠專業也不夠。
過了五分鐘左右,那名白髮法醫不斷在他的筆記本上記錄著信息,最後將一條一條信息給念了出來:死亡時間在下午12:00-2:00之間,體溫還未完全冷卻。胸口的小刀是導致死亡的致命傷。死者之前未進行過掙扎,極有可能是被下了迷藥,或者被人威脅用暴力強行控制。更詳細的需要抽取血液檢驗才能得知。初步能得知,兇手是一位極其專業的殺手,手法非常刁鑽。一般人想要用一把小刀插進別人的心臟,肯定不會輕易得手。而插進死者心臟的刀沒有位置上的偏移,精準而致命。白髮法醫眼中里流露出讚賞的眼光,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們這種人對於屍體不會產生任何的憐憫。隨後他下樓表示需要打電話叫人將屍體運送到醫院,便離開此處。
“現場不像被劫財,錢包內的鈔票沒有丟失。”特里用戴着手套的手拍拍床墊,又單膝下跪翻看床底,轉頭對着高忠警長說。在高忠警長身旁的助理則是記錄著現場內容,不斷點頭揮舞着鋼筆。
特里將被切開的帽子和皮帶用不同的透明袋子作為證物裝了起來,他翻看着遲田的身上衣物,不過沒有什麼收穫。現場值得搜尋的證據不多,因為本身遲田的物品就不多,而最為核心的東西被人拿走了。
“特里,你認識死者嗎?”高忠問。
“此人為黑龍會的三當家,名叫遲田。他與上杉達也的死法一致。不過上杉達也死亡時,房間沒有如此凌亂,兇手很單純想致人死地。”特里警官應着。
“噢..看來是幫派糾紛咯。這些毒蟲陰魂不散,做着危害社會的事,死後還浪費公共資源。”高忠說,“不過,他們的大當家確實是個人物,響噹噹啊。”
“我想,他們想從遲田身上拿走的恐怕是一些價值千金的玩意。”我知道我透露一些信息,
這樣方便我從警察身上套到更多的資料。
“這可沒你說話的份,識趣點。”高忠警長扯着嗓子喊道,“不過,如果你知道些什麼最好說出來吧。”
“我對這種態度沒什麼好感。”我不痛不癢對着他說。
“那你是指望我跪下來求你講出那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噢,不,我當然不指望,這對我有什麼好處。說個實在的,你還不如給我1萬日元來的划算,就當是開口費。”
“為錢而活的傢伙。你就是那種別人給你錢,讓你搖尾巴就乖乖照做的可憐蟲。”他不屑地說道,有點把自己的形象樹立太高了。
“得了吧,警長。我活的可比你自在。你這種傢伙,真跟那幫人打交道,走不出三步就得躺地上。”他面色難看,尤其是我以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望着他,讓他沒有絲毫尊嚴時,那副嘴臉更加不堪了。
特里從中插進我們兩個人的中間,我深知處於他身份的尷尬,所以並不打算得寸進尺,我慢悠悠地說道:“前幾天,一位女孩來找我,說家裏的鑽石項鏈不見了,一起不見的還有他的弟弟,20來歲的年輕人。”
“你意思是說,兇手費盡心思尋找能藏匿在皮帶或者其他服飾內的小物品是鑽石?”特里說。
我說:“當然,我假設而已。我可沒證據。”
高忠說:“但他為什麼不用手摸一摸呢?鑽石那玩意,輕而易舉就能感受到。完全沒必要把這弄的亂七八糟吧?”
“這可就不管我事了,先生。”我攤了攤雙手,事實上剛進房間我也不明白,後來理解了。
高忠拿出他大衣右邊口袋的雪茄盒,用熟練的手法將其剪開,慢吞吞地吸了起來。而特里則是拉着我走到一邊角落,對我說道:“別繼續調查下去了,你就不怕下個躺着的人是你。”
我搖搖頭對着他說道:“我沒有中途棄單的習慣。更不是遇到一點危險就跑掉的膽小鬼。我知道對方是著名的黑幫社團,他們心狠手辣,壞事做絕。但我看着那個雙眼可憐兮兮的姑娘時,我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拒絕她的請求。他的弟弟無非是誤入歧途的一頭羔羊,只要將其溫柔的趕到屬於它的圈子裏,它會讓你滿意的。但現在我對他的處境不抱太大樂觀的想法,我希望自己想多了,但怎麼說..那種想法是揮之不去的。”
他語氣深沉,頗為誠懇。“我知道讓你放棄很難,但這次不是普通的情感糾紛..家庭矛盾,它是實打實的連環兇手案,可見背後牽涉的人和東西有多複雜。尤其是他們幫派的三當家被人刺殺身亡,你要是惹到它們頭上,孤軍作戰時沒優勢的。讓我們來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說:“放心吧,我可不是個將自己小命隨便交由其他人處置的蠢蛋。”
高忠見我們停止交談后,抽着雪茄來到我們身邊,他說:“我所知道的一個信息是,黑龍會的老大現在是個醫生吧?而且還是一個手藝高超的正規醫生。”
“沒錯,他是屬於那種不會讓你抓到馬腳的背後掌管者。”特里說,“他對黑龍會有極大的話語權,但很少直接接觸黑龍會的產業和成員。”
“那他怎麼對黑龍會的行動發號施令呢?”高忠問。
“通過中間人,又或者是目前明面上管理黑龍會的大人物。”特里告訴他。
“找他聊聊吧。雖說不抱希望,但也該敲打敲打了。這件事即使不是他做的,我想他應該也會有所行動。你說他為了項鏈而殺死自己的心腹,這在我看來有點難以置信。他並不缺錢,家大業大,不管是房地產..醫院..酒店,亦或者是其他賺錢的行業。一條項鏈對於他來說,會動心但卻不會冒險。”高忠說到這兒時,停頓下來細細品嘗自己的雪茄,再緩緩吐出煙圈后說道:“更何況,一位三當家的貼身打手也被用相同的方式殺害,可見兇手想隱藏一些更加不為人知的秘密。”
“從現場掉落的物品和部分痕迹,是可以知道兩人打算長住一段時間,生活物品一應俱全。但很奇怪的是,他臨死前為什麼會打一個電話。還是打給你呢?南宮先生難道不該解釋一下?”
我微微歪着頭,同樣以一副不解的神色對他說:“他打電話過來時,對我說會有一筆相當豐富的報酬,代價僅僅只是傳遞一句話。”
“他有沒有在電話說跟誰傳遞,傳什麼話?”高忠問。-
“要講了,我就沒必要費勁過來了。我猜這裏有可能是一個陷阱,故意把我引入這個漩渦之中。至於這個幕後真兇是遲田,還是殺害他的兇手,就無法判斷了。”我對着他說道。
“但你犯了一個錯,錯在不應該一個人盲目過來。你知道他是嫌疑人,為什麼不通知警方?”高忠尖銳朝我說道。
他用一副別有趣味的目光注視我,企圖能從我的肢體動作找到蛛絲馬跡。
“我來時並不知道是遲田先生,他沒有告訴我他的名字。除了那十萬元的報酬外,他說可以提供我客戶的信息,我肯定不會放過這個信息,這有關於我飯碗。”
“那你認為,”他說,“兇手在用暴力手段強制遲田打出這個電話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我覺得至少有60%的概率,但這也僅僅是猜測。”
“沒問題,你可以走了。”高忠說。
我悄悄地離開了這層樓,來到酒店的門口。街上此刻來往的行人多了起來,幾輛警車停靠在酒店的正對門。醒目的字眼和與眾不同的汽車瞬間成為這條街的耀眼明星,行人都在不留痕迹默默打量,但卻沒有人想要走進這家酒店一探究竟。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除了我以外。我掩飾不住沉重落寞的心情,開始逐漸消失在主道路上。走得遠了,我的心情才逐漸有所好轉。
我迎着即將要下山的日落軌跡慢步而行,熱浪不留餘力朝我身上傾灑,有一種想要將我一同捲走的跡象,但它們還是失敗了。我安然無恙留在原地,把它們當作一個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