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木的去處
傍晚,我在路上攔了一輛的士,前往葛西附近的一家酒吧,那是一家價格不菲的好去處。到目的地下車后,我看了眼手錶,現在是夜晚8點25分,時間還挺早的。我到前台跟傑森要了一杯蘇格蘭威士忌,他點頭示意。這是不需要開口的默契,我來這裏基本都是喝威士忌,除此之外的東西少之又少。
幾分鐘后,他將酒遞到我的面前。我慢悠悠地喝着這杯烈酒,店內的客人並不多,傑森也樂得清閑,他拿着一杯墨西哥日落跟我碰杯。一般來說,大多數的酒吧都不太能容忍下屬喝酒。有些怕誤事,有些則是不想浪費自家的酒水之類。但這不會對此做太多的限制,老闆給工人開出的薪水都高得讓我羨慕。對入職的員工要求很寬鬆,酒水和食物隨便享用,需要預支錢也只需說一聲,老闆不會在你耳邊大喊大叫,也大可對你不滿意的客人進行辱罵驅逐出店,這一切都僅僅是因為:老闆是當地的黑龍會的人,這家酒吧能夠吸引無數名族貴賓前來。
“最近很清閑啊,天天來。”傑森的耳邊打着兩個耳環,他在脖子後方紋了條小的眼鏡蛇,不過因為留着一頭長發的緣故,所以不輕易能看見。他瘦瘦的,臉上常年一副笑臉,喜歡對着別人的痛處嘲諷打趣。有着一手調酒技術,讓他在這一片異常出名,只要能說出名字來,會像魔術師一樣變着花樣做出來。
“也僅限今晚了。”
“噢,兄弟。你總算有活做了。”他大笑。“快告訴我,這次是幫哪個有錢人調查。”
“東野喬木(註:東京地產的富豪,身價有上億美金)。”我沒打算告訴他我要做的事。
“天吶,這傢伙又和哪個女明星在床上被老婆抓姦了。”他說,“這傢伙真的完全不管自己老婆了。”
“誰不喜歡新鮮呢?”我想起下午的小太妹,她講話的風格令我印象深刻,手喜歡邊講邊比劃,像是一個指揮家在台上表演。但我還是覺得如果認真打扮一番,應該不會差到哪去。
“他找你調查什麼?不會想甩掉他的舊老婆吧?”
“這種事要找的是律師,我可不負責。再說,我不能透露客戶的內容,不然就沒人來找我了。”
“噢,老兄。你在這一晚上的消費,都還不夠你賺得。何必冒着風險做這行呢?”他打趣道。
“這是我生命中唯一值得稱道的地方,我自然不能放棄。”
他攤開雙手沒有開口,隨後被另外的客人喊去。我在另一邊默默喝酒,一直到感覺自己有微醺的醉意。我按計劃離開酒吧,隨後打了一輛車到新宿。跟司機說目的地時,司機說那棟大廈很出名,是新宿的標誌性建築之一。車子安然無恙到達大廈樓下,我抬頭往上看,還真是一望無際地高,我心想這至少有50層。
我看準一位從大廈出來的男人,他把出入卡放在外套口袋,我假裝玩手機不經意撞了他一下,順勢將出入口從他的口袋取出。他見我道歉后也沒太在意,偏轉身離去,男人滿臉的倦意似乎也把他的怒氣給吞噬掉了,我看着他走進一家快餐店點了份麵食。我走進大廈的客廳,查找樓層的公司信息,琳琅滿目的公司名讓我慌了眼,我開始用手指一個一個對比着,終於在28層找到我想要的名字:初代有限公司。
我走到電梯的入閘口,用剛剛得到的出入卡成功進入電梯,我按下28層。儘管還是將近12點的時間,但這棟大樓依舊還有不少人在忙碌着,
他們的腳步比我更急迫,電梯裏業務聲也未曾間斷,我心想還真是拚命。28樓到了,我抬起腳邁進這家公司,前台依舊燈光如晝,但沒人蹲守在那。也對,前台拿着微薄的工資可沒必要如此賣命。我朝右手邊走去,我聽到那裏有人在講話。這裏辦公位置不少,也有好幾個獨立的辦公室,裝修風格很現代化,但就是看來太過於古板了。
我走到那名講話的男子後方,發現他正在打電話,似乎在在交流工作:“對對,我們目前的計劃是在幾個禮拜的時間推出產品,現在已經是成品了,您看有沒有合作的意向呢….它是主打年輕人,信息我在之前是發到您郵箱了,有空可以了解下…沒問題,好的,沒問題….那我再重新發給你…好的好的,期待您後續的來電。”
“嘿,能打聽個人嗎。”我覺得是時候說話了,緩慢地開口說道。
“見鬼,你嚇死人啊。”他被我嚇到整個人都彈坐起來,心有餘悸地拍着胸口。“你是誰,我在公司沒見過你。”
“我不在這家公司做事,就來打聽個人。”
他聽到我的話后,便直接轉頭開始在電腦操作,看都不看我說道;“沒空。”
我善解人意,打算等着他工作結束后再好好聊聊,所以便走到電梯口等着。大約在我抽了四支煙左右的時間,他出現在我視線,拖着沒有靈魂的軀殼移動着,像是和女人纏綿一宿被抽干身子般無力。我不想空手而回,所以走到他面前繼續說道:“能否聊五分鐘?夥計。”
他沒有理會我,但我擋他面前了。他突然大喊:“混蛋,讓開。”企圖把我推向一邊,但我迅速用右手抓住他的手掌,並將他整隻手掰過來摁在他的背上,稍稍用力讓他能感覺到疼痛,他大叫:“疼疼,放開我。”
我沒太過分,放下了他的手。“現在我們到附近的咖啡廳喝一杯如何?”他不可思議地點了點頭,可能沒想到我的力氣之大。
“公司里有茶水間,咱們到那說話吧。”說罷,便領着我往茶水間的位置走,“我忙碌了一天,能儘快就儘快些吧。”
茶水間不大,但裏面有着不少零食和咖啡機,儲備的數量屬實不少,想必每日消耗不會小。裏面有兩條長長的凳子,以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我們在椅子面對面坐着,這時我才注意到他的面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幾天沒好好睡覺,眼袋鬆弛,嘴唇乾裂,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了。我也沒打算打擾太長時間,這是一個運氣活,好與壞完全看天意。
“放心,我不會打擾太久的,要來根煙嗎?你需要提提神。”我好意勸說道。
“這裏不允許抽煙。”
“別這麼古板,你看這裏還有其他人嗎?來一根吧。”我把煙盒順着桌子推到他面前,他打開煙盒,點上也抽了起來。“可木,你公司有這個人吧?”我開始進入正題了。
“當然,你算是問對人了。我跟他還蠻熟。”他笑了笑,煙似乎讓他心情好不少,這東西還不賴。“不過他前段時間已經離職走了。當時我問他原因,他沒多提,只是工作壓抑,我也不好深究,畢竟只是同事而已。”
“有沒有提到後面準備去幹嘛?又或者其他你覺得奇怪的事。”我接着問道,感覺還能挖出不少料。
“有一次,是他跟我借錢。我覺得蠻奇怪的,在這上班一個月能拿不少錢呢,但他卻格外節省。團隊聚餐或者團建幾乎不去,不點外賣,每天都吃着非常清素的食物。我想不到他跟我借錢的理由。他說他有急事,但我當時也實在沒錢在身上,就幫不了他,他當時還蠻喪氣的。我就問是什麼事,他說他借了父母住院了急需用錢。”
“但是我有一天聽到他在廁所里談話的內容,才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他居然借了高利貸,別人打電話催收來着,還放話說要鬧到公司。我想這才是他離職的原因,害怕沒還上錢被別人找上門吧。畢竟,那幫傢伙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有他的住址嗎?”我不該對這個抱有希望,但沒想到還是有好消息。
“之前他是住在橫板,我是去過他的家裏。後面他說搬家了,我也不清楚究竟住在哪裏,畢竟他離開公司我們就沒有交談過。但我記得,有一個同事說在板橋的中央公園見過一面,當時他似乎很着急趕路,匆匆打了個招呼就分開了。”我想,這應該是一個好消息,起碼把範圍縮小了,但想要找到他還得費勁一番心思才行。
我看了眼手錶,超時一分鐘,已經聊有6分鐘整。我從錢包拿出一張千元面額鈔票,讓他晚上買點宵夜吃,還特意提醒他:該好好給自己放個假了。他跟我一起下樓,到大廳時我坐在接待中心,讓對方先行離開,而我還需要將剛剛的出入卡“物歸原主”。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對方出現在大門前,似乎還沒意識到物品的丟失。也好,省得麻煩解釋。我拿起帽子,將卡藏在外套的袖口裏,然後在迎面向他走去。在雙方擦肩經過時,我熟練地把卡放到對方口袋,快到他沒有絲毫察覺到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