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是為了生

當刑獄司發現大牢裏面的事情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現場除了兩具獄卒屍體之外，再無其他蛛絲馬跡。

“全城發佈強殺令，凡有武功者，沒有在官府備案者，一律殺無赦。”刑獄司府衙內，最高長官指揮使趙平之咆哮如雷。

“是，指揮使大人。”兩名傳令兵退了下去。

“指揮使大人，卑職認為此舉有些不妥。自太祖立朝以來，我朝奉行崇文尚武之風，一改過去舊制，廢除世襲，而是以文功武治評選接班人，致使我朝幾乎人人習文弄武，百姓大都會點練把式。除其中優秀者，不在備案者大有人在，大人此舉恐會大違天和，造成平民誤傷啊。”師爺憂心忡忡道。

“平民，不過螻蟻爾。我權貴之後哪個不是文武全才，王朝只需精英便可雄據東方。師爺心繫平民，莫非有不臣之心。”趙平之小眼一眯，對着師爺來個神之藐視。

“屬下不敢，只是擔心指揮使殺人過多，引起上面不滿，畢竟國之根本還在於萬千百姓。”師爺一看指揮使眼神，直接哆嗦着跪地辯白。

“哈哈哈哈，師爺無需擔心，平民而已，你不殺他不生，殺得多了生的也多，像壯陽草一般，割一茬長一茬。至於上頭，更無需擔心，交椅上那位，上位都是靠我們四大世家，若是有半點不從，那就只能換一個。對付亂黨，就是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趙平之狠狠說道。

第二天早上，偏安城街道上除去尋食的黑烏之外，已經看不到任何活物。

全城四百八十萬人，被屠的只剩下不到二十萬的六七歲孩童。

當滿身傷痕的文明仁靠着易容術蹣跚走進這座城的時候，直接癱倒在地，這還是那個整個王朝排前十的最繁華縣城之一嗎？平民百姓交稅養的軍隊不是應該保護自己的嗎？怎麼全部變成了權勢人手裏的私軍？不行自己一定要上書，要求懲治元兇。

就在此時，一隊巡邏官兵經過此處，發現還有活人，立刻大叫着沖了上來。

文明仁只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眼看官兵即將衝來，想跑竟然腿上無力，頹倒在地。

眼看文明仁即將命喪屠刀之下，“嗖嗖嗖”幾聲弓弩之聲傳來，將幾名官兵盡數擊殺，兩名武士架起文明仁就往城門方向飛奔。

反應過來的官兵迅速集結，將城門堵住，準備落下千斤石。

“老二，你帶先生走，我斷後。”其中一名武放開文明仁，沖向追敵。

另一名武士也毫不含糊，帶着文明仁沖向城門，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眼看就要衝出重圍，那千斤石也已啟動，眼看千斤石即將落地，那名武士直接衝到千斤石下，用背撐住，頓時青筋暴起，滿眼出血，手裏還不斷揮舞着砍刀阻擋追兵。

“先生，快跑，我快撐不住了，記得為我兄弟二人報仇。啊！”

文明仁轉身一看千斤石已落下，城門內的兵刃打擊聲也戛然而止，他已經知道這兄弟二人已無生還可能，只有逃出生天，日後再圖報仇。

文明仁到底還是純粹文人，跑了三里多路就渾身乏力，沒有再戰之力了，只好席地而坐，恢復體力。

這時，喊殺聲再次傳來，原來千斤石又被提起來，城內官兵衝殺至此，也幸虧王朝有令，刑獄司每城設兵員三十萬，不得設騎兵，負責輯盜治安，多有權貴子弟組成，朝廷供應錢糧，個人勇武強勁。城外設風火營，兵員二十萬，五萬朴刀手，五萬強弓，五萬火罐兵，五萬輕騎，多有平民組成，雖裝備精良，奈何半耕半訓，自食自足，無餉，很多軍械甚至都被變賣，比普通百姓強不哪去。

因為沒騎兵，所以速度慢了很多，就是這時間差，讓我們的主角又逃過一劫。

正在主角有點驚慌失措之時，突然四周火光衝天，一群渾身冒着熊熊火焰的人迅速把那群士兵圍在中間，頓時整個戰場慘叫聲連連，約摸半個小時左右，戰鬥就結束了。兩千刑獄司官兵被一幫義軍用三倍人數的自殺式攻擊消滅殆盡，接着又出來一幫各種打扮的義軍飛快跑進戰場撿起官兵的戰刀給戰場上所有還有一息之氣的人補上一刀，不分敵人還是自己人。

這讓文明仁看不下去了，敵人也就算了，自己人不去救助，反而也補上一刀，這是什麼道理？

戰場上的人停了一下，看看他，繼續轉過臉進行着補刀。

“看着很心痛嗎？我也痛，都是自己的兄弟，可是我們也沒有辦法，官府對所有的物資管的緊，鹽鐵煤，甚至菜刀都是十家公用，我們沒有武器，只有少數最勇猛的戰士才有幾把制式刀具，對付他們我們只能全身淋滿這最不值錢的火油，一命賺一命。呵呵，說是一命換一命，可是我們每次都得十個甚至更多才能殺死他們一個，所以一直以來，我們也是低調行事，從沒有過這麼大的規模的殲滅戰。至於自己的傷員也不要，你看我們哪個戰士不是含着淚在補刀，也許那裏面就有自己的兄弟父輩，我們也是沒辦法，傷員多了拖我們步伐，再說沒物資的我們即使能把他們帶走，最後還得死在大本營。我們上應光明神旨意，推翻黑暗，死就是永生，是光明神恩招，每個人都是不帶遺憾的。”大首領站在文明仁身邊面無表情的說。

用文明仁做珥調來大批官兵並且滅殺，這是光明教昨天救出文明仁之後，發現全城人被屠之後臨時想出的方案，一是為百姓報仇，而是光明教急需一批武器，於是這場戰鬥就這樣在文明仁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爆發了。

很快戰場被打掃一空，光明教眾迅速撤離，文明仁也跟着大部隊撤到了藏在深山裏的大本營。

山洞裏，文明仁指着大首領質問:“我不是寫了信讓你轉交給各城主了嗎？這屬於我們王朝內部矛盾，總會有城主大人們支持我們的，他們一定會上書君上，要求變法的，你們怎麼能做事如此魯莽，非要讓我們和王朝對立。”

大首領沒有說話，只是示意手下拿出來一疊信件，交到文明仁手中。

文明仁飛快的翻看着那些信件，最後臉變得煞白，嘴裏囁嚅着:“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這些人平常不都是把百姓掛在嘴上嗎？為什麼百姓真正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卻都不做聲了？”

大首領看到文明仁這個樣子，無奈的說:“雖然不想打擊你，但是事實就是這樣，這個王朝已經無可救藥，當年先師，也就是令尊還在的時候，我也是和你一樣的想法，總以為能和平解決問題，反對暴力，可自從先師莫名入獄失蹤，青兒慘死之後，我就拿起了刀，殺光那幫仇人，落草為寇，幸得光明教收留，這才免於落單。”說完，大首領流下了悲痛的眼淚。

文青是文明仁的獨姐，多年前因為文父之事，慘遭毒手，從此文明仁再也無依無靠，好在有王朝世襲的民間督察御史的身份才不至於餓死街頭，這個民間督察御史的職務很奇葩，可以無限世襲，哪怕你犯了重罪判了死刑，只要你兒子沒有罪，還能繼續世襲，但是這職務沒有任何實權，只有上書言明民間不平之事，也可提出各種改善民生的意見，關鍵上面采不採取就是另一碼事了，可以說意見隨便提，提了也沒用。這個職務，每年王朝直接發俸祿，俸祿不低，和城主基本不相上下，生活條件還是不錯的，但是不允許經商，農耕，參軍，出仕，所以很多這個職務的人沒事幹，基本上都成了比較出名的文人或者武者。文家世代習文，家風又好，所以代代都是王朝的文學風向標。

文明仁想起父親的失蹤，姐姐的慘死，還有昨天的全城百姓，今天的六七千教眾，還有那兩千的王朝官兵，他們的死都和自己有一定關係，而事情的起因就是自己的一封關於城主和刑獄司指揮使和倭東人勾結的密報。一時間有點萬念俱灰，不知道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