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黑影再現
柳鶯鳴和劉慶一番絮叨。
“柳大人,今日可否賞光一同吃個飯,下次再見又不知何時,你不知劉某人這段日子是如何挂念你啊!”劉慶一臉赤誠,再次相邀。
柳鶯鳴本欲拒絕,但看到劉慶那滿懷騏驥的眼神,便不忍拒絕,“罷了,正好今日我有空,且隨你去吧!”
劉慶滿面歡欣,忙喊着帶來的小廝,“快去,去香滿樓訂菜,菜式我早早就交代過老闆,讓他做好了送到戲園裏來。”劉慶笑着對柳鶯鳴說,“今個兒點的全是你愛吃的,咱在自家戲園裏吃,省得外面人雜亂不安全。”
“好,都聽你的,”柳鶯鳴一笑,最近壓力太大了,也好,藉此機會放鬆一下。
劉慶見柳鶯鳴一笑甚是開懷,這麼久以來,今天是舒心的,他原以為今生就此錯過柳鶯鳴,不想還能再聚在一起,哪怕不能如從前一般日日相對,只要知道他還在,還能偶爾見到,已是極大的幸福。他也不知道這是怎樣一種感情,儘管被世人所不齒,被人非議,但還是抵擋不住自己內心對柳鶯鳴的挂念,因為他甚至比女兒家還要完美,他身上極具一種魅惑,讓人忘記他的性別,只記住他的美好。
兩人身後跟着一眾隨從,一路回到戲園。那些宮裏認識劉慶的太監,只道是這沒落的國舅大人想要討皇上的歡心,費盡心思的安排娛樂項目呢。
柳鶯鳴蒙上面紗進了戲園子,他不想有人認出他柳老闆的身份。如今柳鶯鳴一身常服打扮,皇宮裏半年多的暗衛生涯,身上已磨礪出不少男兒的硬氣,比之從前妖嬈的柳老闆,多了不少陽剛之氣,加上刻意的喬狀模仿,在氣質上已慢慢向惠帝靠攏,若非不是曾經朝夕相伴且十分上心的劉慶,平常人也不一定能一眼認出。
兩人把酒相談甚歡,彷彿歲月不曾經歷流逝,日子一如從前。
劉慶醉眼朦朧,“鶯鶯,不,柳大人,雖然您現在給人的感覺已經極其神似我那個曾經的皇上姐夫,可我還是能一眼認出來不同。”
“哦!你倒說說哪裏不同。”
“一種感覺,你給我的一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很玄妙,難以言說,但皇上雖同你容貌相似,卻絕沒有這種感覺”劉慶得意的說,“所以,我絕不會認錯你。”
“你的意思就是形相似,但神韻不同。”
“也不全是,咱這戲曲扮相,講究的就是一個神韻能,扮好的也有。”劉慶道,“我最欣賞的就是你扮無論什麼角兒,都能演出她的韻味兒。角色不同,其神韻也各不相同。”
“你是想說,我最適合的還是做這戲園的伶人?”柳鶯鳴問道。
“不不不,”劉慶說,“你最適合的事做你自己,你是柳鶯鳴,我最最欣賞的朋友。”
兩人一通飲酒,柳鶯鳴只有此刻在劉慶面前才敢放下一切偽裝的面具,做回曾經的自己。劉慶喝得酩酊大醉,而柳鶯鳴告訴自己,此刻的自己,假扮惠帝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他內心接受了惠帝臨行前說的話,心中的使命感,迫使自己認清現實。每個人,在每一段時間,都需要自己去扮演一個角色,站在什麼角色,就要做好這個角色該做的事,這是責任。
而曾經的自己,不要忘記,也不該沉迷。
惠帝一行眾人在江面上行至第六日的時候,終於抵達了雲陽山山脈的水系河道。此處的水質清澈見底,河底隨處可見大大小小形狀不一的漂亮卵石。
行船緩緩行進,從大河道漸漸駛入溪澗,直至不能再前行。
船家和小廝將大船停靠在溪邊,眾人牽了馬,取了隨身物品下了船。船家他們就守在船上等待歸程,其餘人等繼續走山路去之前的行宮跟留守的那隊侍衛軍匯合。
山路顛簸,侍衛們都牽着馬匹在小道上前行,薇薇緊跟其後,幸好自己在二十一世紀也算是個田徑長跑能手,就是腳上的鞋子穿着不得勁,多虧自己有先見之明換了雙短靴,要不然也得跟後面的那些宮女一樣,穿着圓底高跟弓形鞋,走在石頭雜亂的山道上,簡直是遭罪。
在山間約莫走了幾個時辰,爬過兩三個山頭,終於在天黑前抵達了之前駐留過的行宮。一行人終於可以歇息下來。
雲陽山常年如春,雖已是隆冬季節,山谷中依舊樹蔭蔥蘢,花開遍地,氣溫比外面高出許多。
薇薇迫不及待的在溪水的石塊上坐下來,脫掉腳上的短靴,扯掉錦絲裹腳套,把一雙嫩生生的腳伸進溪水中,“啊!真是涼爽至極。”一路走來,短靴子裏像是着了火,此刻終於解放了。
“娘娘!”月桂見到立馬衝過來,把薇薇雙腳從水裏提出來,“娘娘,您這樣會受寒的,別看這山谷暖和,可畢竟是隆冬,水裏的寒氣積厚着呢,小心傷着身子。”說著,給薇薇擦乾雙腳,換上一雙軟鞋來。
眾人稍作歇息后,又是一番收拾,分別安排下了各人休息的寢居。晚間廚子忙了一些吃食,大家都草草吃了,安頓好了便都早早就寢,侍衛們值守輪流守夜。
“明天一早朕帶繆將軍和廣智大師謝大人他們就出發往那幾個山頭去看看。”惠帝晚上留宿在薇薇房內,兩人一同躺在榻上,雖然白日裏累了,一旦歇下來反而又睡不着了。
兩個人都有心思,躺着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話。
“現在廣智大師把兩張圖上的線路都連貫起來,找到那些藏在圖中的藏寶地點了,明天直接去尋就行啊!”薇薇問道,“璟哥哥,明早我也一同去吧!”
“雲陽山太大了,而且山勢險惡,雖說廣智破譯出藏寶地點,但真正入山尋找起來可沒那麼容易,採薇若是也想同去,朕擔心你會受辛苦啊。”
“璟哥哥身為一國之君都能親臨險境,採薇也可以,何況,我不放心你。”
“好!那朕明天就給採薇挑一匹溫馴的馬兒······”
夜晚的山谷,靜謐無聲,氣溫驟寒,較之白日溫差極大,薇薇緊緊依着惠帝而眠,窗外偶有不知名的鳥兒呢喃低語。
惠帝迷迷糊糊中,終於入眠。突然覺得眼前一道靈光閃過,強光刺得他眼睛睜不開,他忽然來到了一個空曠的無邊無際的空間裏,這裏似乎什麼都沒有,只是白茫茫一片,沒有天空,沒有大地,只有大得讓人恐慌的一片白色世界。
“這是哪兒?”惠帝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這無邊的空間裏回蕩。
“這是真正的你,你的內心世界。”一個聲音回答,是一個全身包裹在黑影里的男人,他發出沙啞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像是金屬互相的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響,他的身子隱在光影的後面,只露出一雙眼睛,就那樣定定的看着自己。惠帝覺得那黑影身上瀰漫著一股自己無比熟悉的氣息,但卻說不上來這種感覺是什麼。
“終於等到你來了。”黑影人金屬摩擦聲再度想起,冰冷的聲音里,惠帝聽出了喜悅,期盼,還有深深的孤寂。
“你是誰?”惠帝奇道。
“我就是你。”黑影人回答,“我是你的前世。”
“兩個我?”
“其實這個世界是你,或者我重新塑造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一切重新回歸正常的軌道。”
“這怎麼說?”惠帝問。
“既然是重生,你我本該一體,就像白薇薇和郭採薇那樣,但你有沒有發現,你或者我,如今分明是兩個人?”
“那到底我們兩個誰才是真的‘我’?”惠帝追問。
“都是,也都不是。”黑影人說道,“我來是想讓你配合我,做一件事。”
“重回正常軌道?”
“是的。”
“怎麼做?”
“你慢慢便會知道的。”黑影人說完,惠帝突然眼前一黑,像是陷入了深淵中,等他再睜開眼時,才發現自己還在房中榻上,一旁的採薇正睡得香甜。
窗欞外的圓月透過一絲光亮進來,“這難道是夢?”惠帝暗忖,“怎麼如此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