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回 號大梁宋公明稱帝，開封府及時雨登基

卻說上一回董平匹馬雙槍在宋軍八座大營里殺了個來回，喪盡宋兵之膽。次日，宋江領兵攻打。楊溫不能抵敵，只勉強撐了一日，次便引着敗兵逃回大名府。宋江趁勢追殺，斬首近萬。又在城外下寨，早晚打城。

楊溫自知有罪，便自縛了來見天子。徽宗怒道：“汝罪深重，不可勝數。”旋即撫額嘆道：“罷罷罷，御林軍隨你調遣，守住大名府便是有功。”楊溫眼中垂淚，磕頭謝恩去了。

楊溫走後無多時，蔡京，高俅，楊戩三人也來參見。徽宗准了，三個奸臣叩見，徽宗准其平身。蔡京道：“啟奏聖上，當今賊寇臨城，臣有一計，可得自保。”

徽宗忙道：“是何妙計？愛卿快江。”蔡京道：“依微臣之見，憑自家之力反攻已絕無可能。唯暫投遼國，借兵復仇。”徽宗言辭道：“朕乃大宋天子，焉能投靠番邦？況且宋遼世仇，朕若投靠便是有罪於大宋歷代先帝。”

蔡京道：“聖上需知大丈夫能屈能伸。此非誠心投靠遼邦，不過藉機復仇而已。昔日越王勾踐詐投吳國，卧薪嘗膽而終為一霸。而聖上至聖至明定可創下勝勾踐十倍之基業。臣等一片忠心，唯望聖上三思。”童貫，楊戩也一齊道：“望陛下三思。”

徽宗思慮再三，方道：“但恐遼主不納。”蔡京道：“不妨，遼國丞相於臣有數面之緣，有他相助，則事可成也。”徽宗又道：“遼國千里之隔，路上不知多少變數，需多帶人馬。”

蔡京道：“多必生禍。臣已於御林軍中收買了十個武藝高強的軍官，都是死心塌地的。我等只扮做百姓，可保路上無憂。”徽宗道：“如此，幾時動身？”蔡京道：“只在今日夜裏。”徽宗點頭應允。

當天夜裏，都約定碰頭。只是十個御林軍內，確少了一人。徽宗也等不得他，都到城門口以皇命詐開城門走了。徽宗這一去只道卧薪嘗膽藉機復國，豈料自身做了亡國之君。

卻說那名不到的御林軍軍官，此人姓韓名伯皓，祖輩是東京人。雖在御林軍中任職，確時常仰慕梁山泊忠義，早有投順之心。因此並不同流合污，乃是故意要攪動城中混亂。

次日清晨，宮人早發現天子失蹤。那些宮女太監如何管的住嘴？一傳十，十傳百，一上午功夫，早傳的滿城皆知。那韓伯皓確藉機道出實情，又是一傳十，十傳百，城中已是大亂。全仗着楊溫領兵安撫，方才好轉。只是表面雖靜，暗地裏確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城中風雨，早有細作探得，忙來大帳稟告。宋公明聽罷早耐不住笑，吳用也將衣袖遮臉。宋江回顧吳用道：“趙佶小兒此舉，與把宋朝江山送我何異？”吳用道：“趙宋昏君投靠敵國，失天下民心。確好把此事到各處傳播。”宋江深以為然，令燕青，戴宗，宋清，孫新，顧大嫂五人散播此事。

次日，宋江領兵攻城。這大名府本便是座要塞，城高壕深。楊溫這裏又施起嚴刑峻法來。如若有功，加倍賞賜。嘴漏退字，定斬不饒。如有散佈謠言擾亂軍心者，亂刀砍死號令全軍。

因此宋江連打半月，徒勞無功。是夜，宋江聚眾商議道：“大名府城堅，如此唯有用計。”吳用道：“聽聞楊溫在城中殺人甚多，唯於內用計。”

卻說當夜大名府乃是韓伯皓帶隊巡邏。城外時遷與十來個細作正在城下打探，韓伯皓眼力非凡，正看見一名細作。口中叫道：“那裏是誰！”便拈弓搭箭，嗖的一箭射過去，

正射中那名細作。旁有人問，韓伯皓只搪塞眼昏。

那細作中了一箭，確絲毫不痛。拿起來看時，原來箭頭上裹着布，箭桿上還纏着紙條。那細作忙拿給時遷看。時遷不敢怠慢，教其餘細作小心打探，自與那名細作回營去見元帥。

大營中吳用正說到用計，時遷與那名細作進帳道：“元帥，有機密在此。”言罷獻上那箭。宋公明接過箭道：“怎樣來的？”二人說了前因後果，宋江點點頭，取下紙條來看。

片刻功夫，宋江眉頭舒展，重賞了時遷二人。眾將問書上何言，宋江道：“乃是城中義士韓伯皓情願投順，明夜在大名府南門放火為號，迎接天兵。”眾將無不大喜。

次日夜裏，宋江把人馬都安排定了。三更天時，韓伯皓與數十人在城樓上放起火來。遠處人馬見城裏起了火光，俱都殺了上去。

城上韓伯皓藉著火光，見有兵馬來到，忙下去來了城門。當先進城的確是關勝，楊志，宣贊，郝思文四個。後面仍有大隊。

卻說楊溫已知此事，忙來指揮救火時，確見敵兵已殺進城了。楊溫料到出了內奸，心中憤怒。又兼傷口已痊，精神倍漲。便奪了條槍越馬廝殺。這邊郝思文敵住楊溫，鬥了七八合不見勝負。忽有一人叫道：“兄弟且歇，我能擒他。”郝思文知是楊志，便賣個破綻走了。楊溫確待要趕，只見楊志手提混鐵槍，腰掛熟銅鐧殺來。楊溫接住廝殺，兩邊都使出楊家槍法，斗經二十餘合不見勝負。楊志見贏不得他，故意亂了槍法，回馬誘他來追。楊溫不知是計，漸漸趕到遠處，楊志覷楊溫來得近了，便回馬使了個撒手鐧，將楊溫打落馬下。楊溫癱坐在地大笑道：“竟是撒手鐧，今日合敗，我命合休。”言罷引槍自戕了。可憐大宋十節度半世英名，俱都隨風而散了。

當夜得勝，宋江令撲滅大火，安頓民心。又遣人嚴加看管文武官吏。韓伯皓等數十人首功，一律重賞，楊志斬楊溫有功，亦重賞了。次日天明，宋江發榜安民，又將那些里貪官污吏盡皆斬首，家私俱分散百姓，毫無保留。其餘清廉的官員善加對待，秋毫無犯。

卻說宋江攻下大名府，天下民心無不相向。次年三月。又遣林沖，楊志，徐寧等將四處征伐，所過州府大半歸降，遠處各地也盡皆歸心。眾將也都秋毫無犯。當年十月，天下大半皆屬宋江。

這日，宋江正審理公務。吳用，公孫勝，朱武，雲欽四人都來拜訪。宋江設座備茶問道：“何事如此動眾？”吳用道：“兄長，用直言了。天下不可一日無君，我軍自去年攻下大名府以來，天下民心無不向我，今年不出一年而獲天下，皆因此也。兄長可趁此位進九五，為天下之尊。”

宋江忙道：“我宋江不過鄆城小吏，仗兄弟們相助方有今日，豈敢坐九五之位？若要坐此位，除是盧員外，柴大官人，或者軍師方可我宋江何德何能？”

公孫勝道：“貧道夜觀天象，兄長將星分外名亮，與日月爭輝，又有龍氣環繞，此乃兄長為天下君主之兆也，旁人豈能受得？”

宋江仍是不願，怎奈四人苦勸半日，只得受了。吳用笑逐顏開，問道：“兄長定都何處？”宋江道：“我國新成，不宜大興土木，開封府皇宮並器物都是現成，便在那裏為都了。”吳用又道：“國號年號怎取？”宋江道：“也不必繁瑣。俺們起兵梁山，就取梁字為號。至於年號，便用天魁。”

朱武道：“哥哥登基為帝，是天下第一等好事，當慶祝一番。”宋江笑道：“自然。便教宋清，曹正置辦酒席，要比往常都大。”

當日黃昏，眾兄弟都來吃酒。席上肥牛肥羊，美酒果子無數。李逵左手抓着一條羊腿，右手攥着酒壺在那裏喊：“俺在梁山上每日都嚷打進東京砍了皇帝，立公明哥哥。今番確真成了。”眾人都笑。宋江看了左右，對宋清道：“怎的還有二三十張空桌，又列數十樣木刀木槍？”宋清道：“那空桌是給李大哥等幾個好賭錢的哥哥用的，木刀槍是給林教頭，楊制使等好講論武藝的哥哥用的。”宋江點頭笑道：“兄弟細心。”忽又聽得李逵大喊：“都來與俺賭上幾輪。”宋江應聲道：“休搶，俺坐莊。”

次日，宋江領兵回了開封府，百姓無不歡悅。宋江忽想到宿元景，便問左右。吳用忙差人去尋，有百姓答道：“宿太尉稱病回家后不久便尋仙訪道去了。”宋江嘆息不已。

數日之後，確是十月中旬。宋江在開封府外搭台，-祭拜天地，立國大梁，年號天魁。其父宋太公為太上皇。又加封百官員：盧俊義賜爵齊侯，封大將軍，統管天下兵馬。吳用為魏侯，封丞相。公孫勝為高郵伯，封護國法師。魯智深為廣義伯，封護國禪師。朱武為武安伯，封樞密使。五虎上將俱封伯爵，冠軍大將軍。八驃騎俱封伯爵，懷化大將軍。安道全為濟仁伯，太醫令。其餘眾將各封伯爵子爵，俱有職位，不多贅述。

晁蓋追封趙王，王倫追封開山侯，秦明追封定陶侯，劉唐追封蒙陰伯，其餘陣亡將領都為伯爵。陣亡宋將种師道追封延安侯，种師中追封華陰侯。王煥，楊溫等節度使俱追封伯爵。或問：“為何宋將還要追封？”宋江道：“雖為敵手，確是英雄，怎能不惜？”

至於後宮佳麗，宋江每人賜銀三十兩送其還鄉，並不加害。吳用諫道：“趙佶兒女該當如何？”宋江道：“曾為不法之事者立斬，其餘每人賜銀十兩，發配登州為民。”

宋江稱帝后，每日公務繁忙，雖身份極貴，只是兄弟之間確少歡聚，不由感慨。后招山東柴進等回京，確只見李忠等，少了柴進，李應，杜興三個。宋江忙問，李忠答道：“柴大官人因自家身份，恐惹人非議，留下書信走了。李大官人與杜興無意為官，也都走了。”後來柴進隱姓埋名為一處良民，一生清閑，高壽而終，此是柴進后話。李應與杜興下江南經商，成一地富豪，后征江南方臘時有功，不急表述。

卻說宋江正感慨時，又有一人求見，要知那人是誰，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