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你說的對，但是……
【未成熟的涌動地脈：？？？】
【你感到不適、排斥、厭惡，請儘快遠離這裏，或許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與之前不同，文字並未提示更多信息，可寥寥數語，卻讓蓋因眉心緊蹙，頭皮發麻。
在他的視角里，文字僅僅持續了幾秒便消散，下一刻，整個世界發生顏色反轉，黑與白變為主基調。
地面上，由倒五芒星、眼瞳、修女所組成的儀軌快速勾畫成型，大量的深褐色粘稠液體從儀軌中流出，被肢解的女孩頭顱浮現，那雙空洞洞的眼眶死死盯着蓋因。
隨後，細小的微藍色光點突然從視角盲區迸發，密密麻麻猶如猙獰的蠕蟲，尖嘯着，爬動着，四面八方湧出。
蓋因下意識後退，那些發光“蠕蟲”在儀軌下方盤踞，像是在啃食什麼東西。
很快，它們向外擴散，掠過蓋因的腳底，急不可耐地抱竄離開，蓋因順着方向望去，光點留下一條蜿蜒綿長的線段，消失在視野盡頭，不知連接何處。
咔——
反色消失，蓋因身軀一震。
“剛剛那是……歷史的留影？”
那是這塊土地下方曾經發生過的事情，現在以特殊的形式在蓋因腦海中上演重現。
“我就知道沒這麼簡單。”蓋因捏着下巴，毫不猶豫退出小巷。
他之前就一直在思考，殺人的血族，為什麼要選擇在這兒動手。
小巷的環境並不好，周圍是普通的居民樓，很多人圖方便就把垃圾堆放在小巷邊上，由於照射不到陽光，空氣潮濕，垃圾很快會發臭腐壞，滋生大量細菌。
哪怕有清潔工定期打掃，也始終飄散着一股怪味兒。
更何況，這裏並非什麼偏僻之地，不管是途經的路人還是清潔工都有可能發現屍體和儀軌，而屍體一旦暴露，勢必會引來保衛局的追查。
魔動團的行為，未免太明目張胆了。
但蓋因通過李團團了解道，幾年前，這個邪教組織並非如此大張旗鼓。
他們就像陰溝里的老鼠，曾舉行過一場針對全東方城的獻祭儀式，當時保衛局調查了整整兩個多月，才在獻祭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刻抓住破綻，將其一舉擊破。
那場清剿行動覆滅了魔動團百分之九十的有生力量，幾名核心成員至今關押在中心城的秘密監牢中。
按理來說，幾年後，他們應該更加謹慎才對。
可事實好像並非如此。
蓋因是唯一見過兇手面貌且與之有過交流的人，他開始檢查自己是否遺漏了什麼關鍵要素，揣測對方的行為邏輯。
一名出身高貴，血統優秀的血族，精神狀態極度扭曲，嗜殺成性，偏執，把自己的殘忍行徑稱為藝術，並為之癲狂。
富有，至少背後的勢力極其富有，從大量的龍血黑玫就能看出。
即使是在殺人的時候也要穿價值不菲的西裝禮服、絲絨大氅，將屍體分割成那樣，身上卻不沾一滴血……是不想弄髒自己的衣服？
嗯，血族統一的潔癖。
不管是從何種角度去考慮，都不應該在這樣骯髒、污穢的地方完成一場堪稱隆重的，莊嚴的儀式，這不合常理。
蓋因設身處地想了一下，換成是他的話，在有條件的情況下，至少會選擇在禮堂或是更高檔的場所完成獻祭。
除非，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理由，舉行儀式的位置從一開始就已經確定，必須，且只能是這座小巷。
文字顯示的“未成熟的涌動地脈”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
“那條線，究竟連到了什麼地方？”
這就是另一個疑問了。
“算了，破案的事交給保衛局就好，我做的已經夠多了。”
“我們回家。”他捏捏衣兜里的莉莉絲。
喵~
……
“哎呀，這種事情真是膈應人！會不會影響到我們小區房價啊？”
“誰知道呢，咱這破爛小區，就算沒出兇案也賣不了高價吧？”
“怎麼說話呢！怎麼叫破爛了？出門好好瞧瞧，那可是聖彼得大教堂，上帝都垂青的地方，這叫什麼，這叫風水寶地啊！物業可跟我說了，咱小區房價以後指定得漲！而且是大漲特漲！”
“聽說又是吸血鬼乾的？這群該死的吸血畜生，聯邦也不知道犯什麼病，竟然讓吸血鬼加入議會！Fxxk！”
“肯定是收錢的啦，吸血鬼們辣么有錢，說到底，聯邦高層都是一群萬惡的資本家，誰給錢多就讓誰進咯。”
“可惡的吸血鬼！”
蓋因尷尬地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真是給血族丟臉了。
一群大爺大媽坐在樹蔭下，搖着扇子吹牛皮侃大山。
多蘿茜大嬸眼尖，一眼就看到拎着西紅柿路過的蓋因。
“蓋因吶，來來，過來坐坐！”
“不了不了，回家做飯。”蓋因婉拒道。
“做什麼飯啊？”多蘿茜大嬸熱切道：“來我家吃吧，中午我兒媳婦燉了排骨湯。”
蓋因聞言大怒，好你個老狐媚子，以為區區排骨湯就能勾引得了我蓋某人嗎！
喵喵！
莉莉絲拽了拽口袋內里，快醒醒，你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還是……算了，下次，下次一定。”蓋因勉強一笑。
見蓋因態度堅決，多蘿茜大嬸也不強留，湊過來小聲說道：“昨天晚上，我看到一個個子高高的女人鬼鬼祟祟撬了你家的門鎖，視頻我偷拍下來了，你拿上趕快去報警，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蓋因：“……”
“別怪姐沒幫你攔住啊，”多蘿茜大嬸碎碎念，“現在的犯罪分子別提有多猖獗哩！特別是男孩子出門在外要保護好自己，我聽說吸血鬼最喜歡喝你這種小男孩的血了！”
“哦，我的上帝，真該把那些吃糞的吸血鬼全部趕出東方城，看這鬧得，人心惶惶！”
喵喵喵！莉莉絲射出死亡凝視。
“你說的對。”蓋因鄭重道：“但是東方城的常駐人口有2100萬，同時，其中血族佔比還不到0.00001％，如果血族們決定在東方城放開了大吃一頓，那麼只需要平均每10萬人獻出一滴血就能順利撐死一名血族。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血族不吃糞？你不知道，你不在乎，你只關心小男孩，卻從不關心小仙女！”
“啊這……”多蘿茜大嬸撓撓頭，是，這樣嗎？
趁着這會兒功夫，蓋因已經溜進單元樓。
莉莉絲鑽到他懷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別生氣了，多蘿茜大嬸性子是直了點，但其實人還是很好的。”
蓋因眼中微光閃爍，奇異的文字正在凝聚。
又來了。
他很早就想看看莉莉絲的底細了，尋常的小貓咪不可能這麼機靈。
莫要怪我卑鄙，來，讓蓋老闆看看你是不是穿黑絲的小貓娘！
【黑貓，】
【灰常普通的黑貓。】
【評價：智商興許比你高。】
“……”
喵？
“你小魚乾沒了！”蓋因惡狠狠道。
喵！欺負貓是吧！
咔咔。
“知道了，老婆！”
“額，是……小蓋啊，你回來了。”焦恩軍恰好推開房門，滿臉複雜地看着蓋因。
“是啊，回來了，總不能一直待在保衛局不是？”蓋因笑嘻嘻，沒表現出什麼異樣。
“焦哥今天不營業嗎？”
“畢竟發生這麼大事……”焦恩軍摸摸鼻子，有些緊張地說：“算是給自己找個理由休息一天吧。”
“嗯，那挺好。”蓋因點點頭，看向自家大門，嘖，這鎖看來是不能用了，回頭得找保衛局給我報銷才行。
銀槍十字果然都不是好東西！
“那個，”焦恩軍猶豫地說：“昨天真是謝謝你了，要是沒有你，我可能就……”
“沒關係，”蓋因無所謂道：“大家都是鄰居嘛，而且那種情況，我要是不出手，自己恐怕也要遭殃，焦哥你真想謝，要不請我吃頓飯吧？”
焦恩軍表情一僵。
“吃，吃飯？好，好啊，我現在就去菜市場，中午讓秀梅做毛血旺，你喜歡吃豬血、鴨血、雞血，還是什麼血？”他結結巴巴的樣子莫名滑稽。
蓋因笑了笑，默默把稀碎的鎖頭拆下來。
“開玩笑的，下次吧。我不喜歡毛血旺，可以的話，蒸幾個包子最好，豬肉大蔥餡的。”
說完，他朝焦恩軍禮貌地揮揮手，關上小破爛木門。
焦恩軍愣在原地許久，最終才長嘆一口氣。
喵~
莉莉絲察覺到蓋因低落的心情，蹭了蹭他的小腿。
“我沒事。”
人生就是這樣，不可能什麼都遂人意。
蓋因正是想通了這點，才不會有過多煩惱。
老焦只是普通人，發現身邊藏着個血族，會擔心，會害怕，會恐懼，這無可厚非。
人心中的成見像一座大山。
蓋因不過是，有點小小的不太習慣而已。
“保衛局還沒走嗎？”
蓋因走到窗邊，發現從他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昨晚的案發地點，黃色的警戒線格外顯眼。
假如說獻祭的場所都是有嚴格要求的，那麼，是不是說明後花園也有特殊之處？
“嗯？”
【待成熟的涌動地脈：？？？】
文字，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