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六：我不是隨便的人
深夜，保衛局休息室。
蓋因躺在休息室的小床上，翻來覆去硬是睡不着。
倒不是保衛局的床不舒服，完全是因為……
“我睡覺的時候你能不能不要坐在旁邊一邊聲音外放刷短視頻，一邊喝茶了！”
“你管我？”李團團翹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嘬了一口紅茶。
蓋因氣不打一處來，“你喝茶就算了，為什麼還要發出‘吸溜吸溜’的聲音？很萌嗎？”
“難道不是嗎？”李團團的兩顆卡姿蘭大眼睛布靈布靈亂閃。
可惡，從來都是我蓋某人噁心別人，從沒有別人能噁心得了我蓋某人！
其實蓋因大可以回家休息，但他沒有這麼做。
鬼知道那個叫卡特的女人是不是躲在家門口守株待蓋？
蓋因對銀槍十字的大名略有耳聞，電視劇里經常出現以這個組織為原型的反派。
例如《我的血族戀人》、《霸道狼人愛上我》、《只要有愛史萊姆也是可以的》等等……
裏面的那些反派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通常以滿臉橫肉腦門頂疤的光頭大漢形象出場，出場時自帶BGM，手持劇毒斧刃，還會吐出長長的舌頭舔舐手中的武器，簡直嚇死個銀！
耳濡目染之下，蓋因對銀槍十字自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畏懼。
“別說是你了，我聽着都害怕！”李團團抹汗。
“咦？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特么說出來了！”
“還有，你一大男人成天看魔幻言情劇，這正常嗎？”李團團忍不住吐槽道。
“我的目的又不是看劇，”蓋因解釋，“有姐妹在群里買水軍，給自己的愛豆刷好評。這樣的活兒可不好接，要先把劇情刷一遍，然後在評論區極盡讚美之言，有人跳出來反駁還要與其對線。總之，賺這錢，既折磨自己，又折磨他人，堪稱究極折磨！”
“所以你就是傳說中的職業噴子？”
“副業，副業！”蓋因謙虛道。
“……”（李團團：多虧了你，我才能用……水這麼多字。）
“其實，卡特女士和你印象中的銀槍十字還是有區別的。”李團團轉移話題。
“奧，是有區別，”蓋因回憶道：“電視劇里的銀槍十字不穿皮褲，胸也沒這麼大……話說她是不是戴了假髮？其實她是個女光頭，頭上有十幾個刀疤的那種。”
光頭？蓋因皺眉，打了個寒顫，不知道為什麼，隱隱感覺光頭不太好惹。
李團團無語，“你的關注點好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蓋因不解，“血族都是顏控。”
李團團的臉色唰一下黑了，她聯想到白天與卡特的談話。
吸血鬼是挑食的東西，他們殺害那些少女，在她們正值貌美如花的年紀，剝奪她們的生命，將她們的軀體殘忍地分割成數百塊，然後像牲畜一樣擺上祭壇。
李團團對吸血鬼的厭惡不僅僅源自兩個種族——獵物與捕獵者之間不可調節的天然矛盾。
更是因為她是一名執法者，東方城是人類的城市，而犯下惡性案件的又恰巧往往是外族。
無關種族立場，李團團只是想將所有罪犯緝拿歸案，絕不姑息！
“好了吸血鬼，睡你的覺吧！”李團團冷聲道。
蓋因有些不爽，“別叫我吸血鬼，我又不吸血。”
吸血鬼是其他種族對血族的蔑稱，血族從不會這麼自稱，因為這是一種侮辱，
好比暗精靈厭惡“黑鬼”這樣的稱謂。
“呵，不吸血？”李團團嗤之以鼻，“不吸血你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雖然蓋因患有恐血症，但恐血和不吸血是兩個概念。
霍叄元也說了，普通吸血鬼至多半年不吸血就會邁入死亡，血液是他們的生命之源。
那麼今年27歲高齡的蓋因莫非是打激素長大的？
李團團更傾向他大概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通過某種特殊方式攝入定量的血液，才得以維持生命體征。
又或者……
“我還是不肯相信吸血鬼恐血，”她盯着蓋因的緋紅色右眼（左眼閉着），“就像狗改不了吃屎一樣。”
“我告你人身攻擊的！”蓋因嚷嚷。
“是嗎？”李團團一把將蓋因按在床上，同時扯下衣領，露出雪白的脖頸。
“阿sir，你想幹什麼，我不是隨便的人！”蓋因虎軀一震。
由於貼得太近，隱約能嗅到對方身上若有若無的奶香味，跟小孩子似的。
“我聽說過血族的吸血衝動，一旦陷入飢餓狀態，吸血鬼的理智會逐漸喪失，那種飢餓是常人難以想像的，彷彿全身都在灼燒，胃部劇烈蠕動，宛如針扎刀刺，生不如死，就像身處地獄一般。”
“這個時候，所謂的吸血衝動會佔領血族的大腦，讓他們的身體本能地渴望鮮血，並將目標指向離自己最近的生物。”李團團冷靜地訴說道。
“你應該有兩個月沒吸過血了吧？怎麼？還能壓製得住自己的吸血衝動嗎？”
說著，她又把衣領往下拉了幾公分。
李團團的脖子十分秀氣，皮膚細膩光滑，連皮下的青色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優美的線條連接鎖骨，猶如鳥兒舒展翅膀。
隱秘的溝壑只顯露半點痕迹，伴隨着一種朦朧的美。
讓人不禁想要驚呼：好大的刀疤！
蓋因看得神暈目眩，下意識吞了口唾沫。
“好看嗎？有沒有感覺自己現在很餓？想不想……咬一口試試？”李團團誘惑道。
她心中冷笑，**崽子，可算露出馬腳了，只要你敢動嘴，老娘立馬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好餓……”
蓋因呼吸加速。
“好一坨優質的五花，做烤肉指定不錯，給爺看餓了！”
蓋因：(*￣▽￣)====b
李團團：(ー`′ー)
她默默退開，感覺自己像個小丑。
兩人無言，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李團團心不在焉地刷着短視頻，不時抬頭看一眼側身背對她的蓋因。
她始終忘不掉白天的那幕，那狂笑癲狂的姿態。
蓋因，一個渾身是迷的男人，一面是強橫暴虐的瘋子，另一面則是人畜無害的恐血症患者。
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你的身上，又潛藏着什麼秘密？
李團團承認，她很好奇。
她隱約感到，他的身體裏，可能住着一頭魔鬼。
不，用魔鬼來形容未免太過失禮了，那當是一尊——
魔王！
……
蓋因行在漆黑的道路上，前方是一望無際的幽暗。
他就像迷途的旅人，在黑暗中匍匐前進。
四周時常傳來各種聲音，似乎是有人在交談或是爭吵，談話微不可聞，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迴廊中反覆橫跳、投射。
好吵。
蓋因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惱火。
說話就說話，就不能大點兒聲？聽又聽不清，偷偷摸摸的，這不是小電影打馬賽克，糊弄人嗎？
“吵死了！”
隨着一聲暴呵，通道上的竊竊私語瞬間消彌散盡。
蓋因十分滿意。
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只記得一閉上眼睛，就來到了這片混沌空間。
但蓋因並不慌亂，正相反，他感到無比舒適，這感覺像是回到了自己的破爛小窩，只要兩耳不聞窗外事，於是便擁有了整個世界。
除了黑了點，其他都挺好。
這時，前方冒出一個淡淡的光圈，在這個黑暗世界中格外惹眼。
蓋因沒有猶豫，找准方向朝光亮處爬去。
貌似是一扇門，門后燈火輝煌，光從門縫的間隙漏了出來，像是日食后的太陽，-又像衰老的黑洞。
蓋因伸手，輕輕叩門。
“咚咚咚。”
什麼都沒發生。
“不對啊。”他撓撓頭，“小說里不是這麼寫的，這種時候不應該風雲色變，天地嘩然嗎？怎麼一點兒特效沒有？”
話音剛落。
霎時間，整個世界的黑暗突然翻湧，宛如流動的液體，向後倒退。
混沌黯然褪色，緊接着，無數色彩潑墨般將空間侵染。
環顧四周，五彩繽紛的光芒扭曲混合，近乎病態的斑斕光速形變，最後，一幅幅光怪陸離的畫面佔領世界。
蓋因神情恍惚，空間化為巨大的演播廳，前後左右的“屏幕”播放着他近期的記憶，莉莉絲、老焦、李團團、王明陽……
熟悉的面孔紛紛一閃而逝，畫面跳轉飛快。
他感覺自己正在穿梭時空隧道，時光倒流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一年、五年、五十年、五百年……更多的記憶片段變化不停，屏幕上的人和事交替更迭。
蓋因頭痛欲裂，抱着腦袋單膝跪地。
“夠了！”
嗡——
所有畫面陡然凝固。
青色的火光驀地燃起，神秘冷艷。
蓋因抬頭，發現世界再一次發生變化。
這是一座宮殿，不知幾何高的穹頂映照漫天星辰，宮殿牆壁懸挂青藍火焰。
在那宮殿的最中央，高高聳立着華貴的王座。
“你來了。”
王座上魔王般的身影微微一動，睜開了靛藍色的眸子。
“歡迎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