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出什麼事了
十張紙幣疊成一沓在奧維爾的手上上下浮動，揮舞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扇面”。
而腓特烈的眼睛卻在第一時間眯了起來。
帝國薩利斯幣——新諾睦那位失蹤了的陛下在位期間所建立的一項“創舉”。
對於這位皇帝陛下為什麼會好端端地忽然讓帝國鑄幣廠開始在國內大規模地印發這些花花綠綠的紙張，一向對這些計算、抄寫都興緻缺缺的腓特烈不明白其中的緣由。身為外人的他（①）自然也不了解這其中隱藏了什麼樣的帝國內幕，他只知道，哪怕是如今依舊還歸帝國管轄的許多民眾都對這看起來輕飄飄的東西沒什麼興趣。
但帝國的朝廷當時卻很是花了一番大力氣在國內推行，皇帝本人更是將紙幣的發行當成了一向巨大的榮耀——這從他為這種紙幣取名為“薩利斯”就能看出。
在古諾睦語和古曦洛語中，“薩利斯”就是榮耀的意思。
正如西土薩爾克利斯這個名字本義為“西塞爾的榮耀”一樣，皇帝顯然是將這種紙幣當成了自己的榮耀。他甚至打算讓這種紙幣走出新諾睦，在整個西土上流通。
只不過相比於這些看起來沒什麼分量且一撕就爛了的紙票子，鐸恩熾的民眾顯然還是更習慣於拿由金屬製成的帝國馬克幣來支付。當初皇帝本人倒是想取消馬克幣的再度發行並通過強行收繳市面上還在流通的馬克的方式來強制推行克利斯幣。但是沒過多久他本人就毫無預兆地神秘失蹤了，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消息。
這麼多年下來，除了別說是覆蓋西土全境了，哪怕是帝國自己，這種紙幣的購買力也是極其有限。甚至帝國第一強勢諸侯颯柯森公爵更是直接宣佈他的公國境內不允許有這種“鬧着玩的草稿紙”出現。即便是像沃蒂利婭大公國（②）這樣的皇帝本家領地，也只有世受皇恩的領民們處於對皇帝陛下的懷念而在小範圍的使用這種紙幣，對於大公國本身的貴族們更是誰都瞧不上這種玩意兒。
所以在皇帝自家領地都是這樣了，那這東西在外頭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除了某些有收藏愛好的藏家以外，這“皇帝的榮耀”在其他人眼裏基本上就是廢紙……
所以當奧維爾從這紙盒子裏頭掏出這一沓紙幣的時候，其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也真難為這麼一個鎮守邊境的小堡壘居然也能找出來這種東西了……
看着這一沓紙幣，腓特烈的心裏當即就是“咯噔”一下，下意識地看向了路易，心說要壞。
果不其然，此刻的路易簡直就像是一隻炸了毛的貓一樣跳着腳罵道：“見鬼！你們這算什麼？拿我們當小孩子嗎？”
“哎喲！”奧維爾的臉上擺出了極其誇張的表情，“這位……”
“贊夢。”腓特烈下意識地在旁邊補了一句，“他叫贊夢。”
“哦哦好的，贊夢兄弟。”這名老兵上前一步，就好像沒有看見路易那耀武揚威的拳頭一般（當然了，也可能是他覺得區區一個法師的拳頭不足為懼）將這一沓紙幣往路易的手上一塞，“這東西從某種程度上說那也是頗有一番收藏價值的嘛！你們要是遇上那個藏家了，說不定還真能賣個好價錢。你瞧，這十張紙幣還是連號的呢，可以湊成一個系列了！”
腓特烈趕緊上前一步插在了奧維爾和路易中間：“多謝。”這句話明顯是衝著奧維爾說的，然後腓特烈便立馬一甩自己的大鬍子，扭頭看向路易壓低了聲音說道：“別惹事！”
“哼！”天才魔法師在拋下了這樣的一句話之後就直接召起一陣旋風消失在了原地。
“哦呦這是【風的退場】吧？”奧維爾眨巴着自己那一雙充滿狡詐氣質的眼睛。不得不說，這傢伙雖然看起來這麼不正經，但眼睛倒是很毒，不但看出了路易剛剛使用的風系魔法，甚至還一言道出了他的實力，“看不出來，這位贊夢兄弟居然還是位資深級魔法師啊，而且還是快要破境了吧？”
不簡單……
腓特烈再次審視了一下眼前的這個人，但是除了滿臉的油膩於市儈之外他還是什麼問題都沒有發現。
但正是因為如此，腓特烈才更加不敢掉以輕心。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剛剛對路易的那句勸——別惹事。
現在看來，這句勸也同樣可以原封不動地還給他自己。
“……”在緩緩吐出一口鬱結在心裏的濁氣之後，腓特烈表示了自己馬上離開的意願。
眼見這件事情應該就要結束了，奧維爾這傢伙倒也開心，只見他直接一步上前來，攥着腓特烈的手猛力搖晃了幾下，以一種送別多年老友般的語氣說道：“以後有空常來看看啊！”
見鬼，我以後吃飽了撐的會常到這種邊境堡壘來！
想到這裏，已經抽手轉身的腓特烈更是加快了自己離去的步伐。
結果還沒等他多走出幾步，背後的奧維爾又開始喊了：“我說兄弟，你要是不嫌麻煩，那十張紙幣你們可以到刃港去賣嘛——哪裏頭腦子不正常的人那麼多，肯定有想買的！”
腓特烈走的更快了。
………………………………………………
說起來，這座完全軍事用途的堡壘其實地方並不算太大，以腓特烈這馬上要進入綠域級的腳力不過是眨眼的工夫便走到了大門口。當然了，這裏也有着他本就有心想要快點離開此地的因素在其中。
只不過當他來到大門邊上的時候還是故意停了停，像是在等什麼人一樣。
結果腓特烈的腳步剛剛停下來沒多久，一陣旋風便在他的身旁憑空出現，路易的身影罵罵咧咧地就從中走了出來。
“去他的，狗眼看人低！”看來，這位叱詫風雲的魔法師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哦？”不過腓特烈現在卻是被自己這位搭檔的反應給逗笑了，他聳了聳肩，故意以一種極其疑惑的語氣開口道，“怎麼，莫非你還對我們傭兵的社會地位有着獨到的見解嗎，我的大魔法師先生？”
“該死的！”路易咬牙切齒地數着自己手上的紙幣，“他怎麼只給真沒點兒？吝嗇鬼！真小氣！”
腓特烈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而天才魔法師此刻卻好像完全沒有看見自己搭檔的異樣般一邊數着紙幣一邊繼續罵罵咧咧：“我們費勁巴拉地給他們帶來消息，可他們居然就那這點錢把咱們打發了，真是……”
腓特烈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老搭檔在這裏發著牢騷，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我還以為你是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這還不夠侮辱嗎？”路易把眼一瞪，“就這麼十張紙，夠咱們換多少？”
“啊這……”腓特烈隱藏在大鬍子底下的嘴角一抖，“不是，你不會真的打算去把這錢花掉吧？不會吧不會吧？”
腓特烈此刻就像是個為賬目憂心忡忡的會計一樣在路易面前攤開手掌計算到：“我希望你可別忘了，你手裏拿着的‘帝國榮耀’可是出了沃蒂利婭就沒人認的鬼畫符，你總不能為了把這沓紙花掉就要風塵僕僕地專門趕到沃蒂利婭用吧？”
“那怎麼可能，我又不傻！”路易把眼一瞪。
然而還沒等腓特烈一口氣送下來的時候，這名傭兵魔法師繼續說道：“我得去刃港找個搞收藏的賣個好價錢！”
“……”
腓特烈放棄了繼續和自己搭檔鬥嘴的想法，而是直接大踏步地往門口走去——不過說起來，自己這個搭檔的話雖然在外人聽起來有億些不靠譜，但有一點腓特烈卻知道的很清楚：無論是不是要給這十張紙幣找上一個好買家，他和路易那是都要去刃港城。
畢竟他們兩個雖然成為傭兵的時間是有先有后，但可都是在刃港的傭兵公會裏頭註冊的。
此番他們出來就是接了公會的任務，既然眼下這個任務已經是沒辦法完成了，那他們也得會去把這任務狀態刷新一下才行。
雖然按理說刃港城的位置在整個西土的最東面，意味着他們要想回去那就得再次橫穿整個靜謐大森林以及獸人和野蠻人的領地（事實上這也是腓特烈希望堡壘方出兵清掃路上哥布林的最主要原因），但是現在嘛……
腓特烈扭頭看了看自己來時的路。
畢竟才和裏頭的人把話說完……還是出來之後繞過堡壘再走吧。
而就在這時，還在苦惱該怎麼繞過這座堡壘的腓特烈忽然看見路易與自己並肩而立，正抱着膀子饒有興緻地看向了大門的方向。
出什麼事了這是——腓特烈好奇地回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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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①：聖魄希頓龍騎士團原本是直屬於神聖諾睦帝國的騎士團，歷代大團長接任之時都會像皇帝陛下派來代表自己（有時甚至是皇帝親臨）觀禮的使臣宣誓效忠。但在十五年前，當代大團長宣佈脫離帝國自立為聖魄希頓龍騎士團國君主，而帝國的薩利斯紙幣是在十二年前發行的。
②：帝國皇帝同時也是沃蒂利婭大公國的大公，而沃蒂利婭的首都薇茵就是如今神聖諾睦帝國的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