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紫衣第四

第四十章,紫衣第四

這不輕不重的觸感,如果不是眼前這個人,林北望絕對理都不會理。但是趙予安落淚,在這間屋子裏卻像是引起了****。

那不像是一滴冰涼的東西,那像是天上最灼熱最亮的星星砸在了林北望那不足二兩的黑心上,一石激起千層浪,幾乎把他砸的呼吸不順。一切是那樣的突然,又是那樣的突兀。

有什麼東西變了,又沒有完全變,但是的確又不再是以前的那樣了。

林北望低頭去看趙予安,這個人的確是鐵石心腸,也是萬年雪山,心中還是沒有柔軟,但是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趙予安不再是上清門那個大大的招牌,也不是那個神乎其技,絕世無雙的名劍。

她只是一個對於拖累了朋友,內心一直在掙扎邊緣,痛苦不能的一個女子。

趙予安對人間百態並不能理解,對於紅塵的情感也沒有什麼感觸,百里茉在她身邊的時候,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的和諧,好像對於百里茉這個人,趙予安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

可是當那個人真的不見了的時候,林北望才知道,那個人對於趙予安來說是有多麼的重要。

“你……”林北望想要安慰她,卻發現自己其實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可是趙予安垮塌到直不起的肩膀,讓他都忍不住的想要抱住她說,這一切都沒關係,他會給她救回來百里茉,他會讓百里茉不傷一根汗毛的站在她面前。

只要趙予安願意,他可以想辦法去辦到。

只要趙予安別哭。

但是這一切,都不可能說出。

百里茉不是這個地方該出現的人,那百里茉一直在意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自己其實心裏早該有數的,既然有數,林北望現在該做的就該是離她遠遠的。

而不是站在一個虛弱到不行的獵物面前,發散他的慈悲心。

他沒有慈悲心這種東西,他生來有罪,與這天地不共一隅。

但是手心的糖包又好像是有千鈞重,他拿得起,卻挪不動腳。

每日出去打獵都會在想自己要不要回來,如果自己走了,想必蘇卿塵也不會去管她了,他算是給自己少了個禍患。

可是想到她到時候流落街頭,身無分文餓肚子的樣子。

林北望一秒都想不下去,第一次覺得深入骨髓的是讓人厭惡的血脈,還有那無法控制的情愫。

難以控制,他覺得自己的大腦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

有個叫潛意識的東西,一直在把他向趙予安那裏靠。

他無可奈何,每每想要遠離她,卻被致命的吸引力給牢牢的定在那。進退兩難,想疏離的時候心下難安,靠近的時候,大腦的危險警告隨在腦海。

像是致命毒藥,他甘心一飲而盡,卻又知道離開就是解藥,但是在她身邊亦是解藥。

趙予安從來沒哭過,對於眼淚這個東西陌生得很。

可是她卻第一次明白,這個叫傷心,這是難過,她是為了一個人難過。

為了那個救她,而把自己陷入危險之地的小花靈。

接觸時間不多,卻已經在她的生命里有了音容笑貌。

她長達百年的情感空缺,師門之情不置可否,如今下山,卻因為一個相識不久但過命之交的小花靈而流下淚來。

這是讓她無所適從感到陌生的狀態,她感覺自己的內心在難受,但是難受什麼她也不知道。

林北望縮回手想了半天,動作僵硬的將手放在她的頭頂上,輕輕摸了摸趙予安的頭髮,幾日沒洗有些油,但是林北望並不嫌棄。

想了想還乾巴巴的補了一句:“我陪你救她回來。”

趙予安一頓,抬起頭看向林北望,眼圈周圍有些紅,雪山初融,滴滴答答的雪水順着眼睫淌下。

她其實很想問林北望,我為什麼會流淚,為什麼心裏那麼難過,那麼的空,那麼的不知所措,好似自己在這個屋子裏坐着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她坐立難安,心中酸澀,最後在林北望一句我陪你一起擊碎最後防線。

趙予安突然明白自己其實是害怕,她這幾日午夜夢回,都是小花靈的屍體被公孫明丟在她面前,林北望決絕的背影,和自己在東山時,一直閉門在冰冷山洞中的打坐。

四下無人,寂靜無聲到可怕。

以前她最愛在安靜的地方待着,如今卻感覺那樣安靜的地方着實讓人難熬。

她害怕百里茉會死去,害怕林北望會離開,更害怕自己無能為力,留不住一切。

說到底,她現在體驗了人生百轉千回的滋味,對於孤獨二字敬而遠之。

趙青玉下山前的擔心其實是正確的,一把劍,落了灰塵和凡心,需要的不是回鞘,而是重塑。

趙予安面臨的不僅是強大的對手,還有自己的內心。

公孫明如何其實都是一個門檻,但是自己的內心,古往今來止步於此者,多半是自己為難自己罷了。

趙青玉希望她不再當一個冷冰冰的劍,與仙元之事有悖,但是是一個長輩對於小輩用了心的考量,雖然趙予安與他不如尋常父女那樣的父慈子孝,但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怎麼會不在意,趙予安能不能成都是會回到東山的。

但是趙青玉也知道,老祖宗說過,如果她在凡間修鍊回來,便不再可能是東山的少主了。

趙青玉不解,但是也不忍看自己的骨血如提線木偶一般沉默。

林北望的心像是被鋼絲捏緊了一般,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後悔過?好像是千百萬年前,自己睜開眼時被人丟到了野獸群里,他的父親高高在上,冷漠至極的看着他,說一切都看造化。

造化就是,他用稚嫩的手,掏空了猛獸群的生命,他快速的長大,成為了失控的人。

於是天地之下,再也容不下他,他只能東躲西藏。

他去過哪?好像哪裏都去過。

然後臨死前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放任自己被撕碎在野獸群中。

而如今,他血脈覺醒,身體重塑,卻又在後悔。

他後悔了自己落入天道的算計之中,更後悔將趙予安放在了心上。

一切都是那樣的順其自然,又是那樣的讓人覺得不該如此。

可是不管怎麼樣,如果之前林北望還會掙扎着對抗天道。

如今卻只是覺得一陣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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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縱之凌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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