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4章
球隊平時訓練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更衣室備着很多傷葯。江穆野從瓶瓶罐罐里選出一瓶消腫藥和棉簽。
“坐好。”他踢了踢沙髮腳,示意謝星舟。
謝星舟把畫板放在一旁,端坐在沙發上,微仰着頭,等江穆野來替他上藥。
江穆野用棉簽沾上藥水,撥開謝星舟額頭的碎發,動作盡量輕柔地在紅腫的皮膚上塗上藥水。
“嘶。”謝星舟鬆開咬着嘴唇,忍不住輕嘶一聲。
江穆野摁住他亂動的肩膀,低聲警告,“忍住,別動。”
說罷繼續沾上藥水塗抹。
“嗯,你輕點。”
謝星舟咬住嘴唇,眼底很快盈滿水光,眼神濕漉漉地看着面前的人。
只見江穆野喉結滾動,抬手捂住他輕顫的睫毛,啞聲,“隊友都在外面,別勾我。”
謝星舟被捂住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聞到藥水的澀味和江穆野身上跳動的荷爾蒙氣息。
“我沒有。”他矢口否認,睫毛禁不住地顫動,不斷撓着江穆野的掌心。
江穆野低聲罵了一句什麼。
下一秒,他的臉頰便被一雙大手掐住,嘴唇被捏得微微變形,他被迫抬頭面對江穆野。
“你這副樣子,真欠|操。”江穆野低頭吻住了他。
謝星舟悶哼一聲,仰頭承受着江穆野激烈的吻。手邊沙發上的藥水瓶被他碰倒在地,發出噼里啪啦的不小的動靜,苦澀的藥水味隨即在空氣中瀰漫開。
更衣室外籃球場上,隊友們在訓練,球鞋磨蹭地面的聲音、籃球撞擊籃板的聲音,隊友們的嬉笑談話聲,不斷通過走廊傳進來。
給更衣室里蒙上了一層隱秘又愛昧的氣氛。
謝星舟眼神飄忽,緊張得指尖顫抖,被江穆野懲罰性地咬了一口,“專心點。”
謝星舟悶哼一聲,閉上眼睛投入到這場秘密的快樂中。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江穆野強忍着才沒有把謝星舟推進裏面的休息間。
他鬆開謝星舟,見他被吻得七暈八素,面頰泛紅,不由輕笑了一聲。
“嘎吱”一聲,更衣室的門被人從外推開,關承面色尷尬地站在門口。
謝星舟猛地一驚,推開壓在他身上的人。他扯平弄皺的衣擺,方才的熱烈和激情退去,面色冷淡下來,安靜地在沙發上坐正。
江穆野保持着雙手撐着沙發靠背,把謝星舟圈在懷裏的姿勢,他皺了皺眉看向門口的人。
關承眼神閃躲,指着訓練場局促一笑:“穆哥,教練找你。”
“知道了。”江穆野收回目光看了謝星舟一眼,抽身離開。
江穆野走後,更衣室里只剩關承和謝星舟兩人。
謝星舟朝門口看了一眼,關承也正在看他,臉上掛着一抹奇怪的笑容。
他收回目光,拿起畫板出門。
路過更衣室門口時,關承猶猶豫豫地叫住他,“那個,謝……”
“謝星舟。”謝星舟扭頭看他,不冷不熱道。
關承對謝星舟的自我介紹感到驚異和受寵若驚,愣了半晌沒繼續下文。
他其實想問謝星舟和江穆野現在是什麼關係,想知道還有沒有挽救的機會,可當他的視線落在謝星舟被親得殷紅的嘴角上時,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多此一舉了。
謝星舟還看着他,像是在等着他的下文。
“那個我叫關承,我沒是什麼事,就是……”關承無奈一笑,“就是想來提醒你之後搬物資可能有點累,你要是一個人弄不下來,可以讓球隊的兄弟們幫幫忙,大家都挺好說話的,你第一次來也不要拘謹。”
“嗯。”謝星舟面無表情地點頭,抬腳往外走,沒走兩步,他又頓住腳步,偏頭對關承說了句,“謝謝。”
“沒事沒事,不用謝……”關承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直到謝星舟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他知道自己是沾了江穆野的光,否則,謝星舟會像對待趙臨和其他隊友一樣冷淡,不會願意留下來聽他說話,更不會對他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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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球隊準備出發首都體育中心集訓。洛海市離首都很遠,從高速自駕有十幾個小時的車程,但沿途的風景很美,球隊一致決定開三輛車,來一次自駕游。
謝星舟接到孔教練的消息,提前來體育館幫球隊搬物資。
基礎設備體育中心都備有,只有幾顆球隊用順手的籃球,隊員們的護腕護膝籃球服以及醫藥箱和一些零食需要搬上車。
“謝學霸,你休息吧,我來!”
趙臨因為上次砸傷了謝星舟,感到十分不好意思,所以搶着幫謝星舟的忙,來回跑了幾趟,趙臨一個人都把物資搬完了。
像搬物資這種體力活,球隊的人身高馬大,隨便一個人輕輕鬆鬆就做完了。招一個後勤進來,明面上說是為了打雜干體力活,其實就是作為一個後盾,給隊員們心理上的安慰罷了。
江穆野倚在越野車另一側的駕駛座門口,朝謝星舟招了招手。
等謝星舟繞車一圈走過來,他便調笑一聲,道,“你來隊裏做後勤,是來照顧大家,還是來被大家照顧的?”
謝星舟攥着背上的畫板帶子,微仰頭看着他,低聲,“是來陪你的。”
江穆野聞言一怔。
不是來照顧誰的,是專門來陪他的,因為他說要走一個月,這一個月兩人可能見不了面,所以謝星舟專門來應聘後勤,只是為了陪他。
這件事江穆野從謝星舟應聘那天就知道,但是親口聽他說出來,又是不一樣的感受。
江穆野覺得喉嚨發癢,突然想抽煙。
他別開視線,不再去看謝星舟痴迷的眼神,時刻避免自己哪怕有一秒的沉淪。
兜里今天沒煙,因為他不常抽,因此喉頭的癢意沒處發泄,漸漸蔓延到了心頭。
“過來。”
江穆野又朝謝星舟勾了勾手,讓謝星舟更近一步,消除兩人之間本就不遠的距離。
他抬手捏住謝星舟的左耳垂。
耳垂上那顆和蘇阮一樣的痣微微凸起,在他的指腹間滾動,這才讓他感到安心。
“咳。”關承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車尾,出聲打斷緊挨在一起的兩人。
謝星舟身形微僵,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其他隊友都在車身另一邊,只要稍微走近,就能看見這邊的景象。
關承走到江穆野身邊,低聲提醒他,“穆哥,稍微注意一點。”
“你知道了?”江穆野輕嗤一聲,滿不在乎地看着關承。
關承心中一凝,覺得江穆野這副不在意的模樣有些刺眼,終是沒忍住將江穆野拉遠。
兩人在體育館側門的台階上坐下,關承遞了一根煙給江穆野,點燃手裏的煙抽了一口,問,“穆哥,你和謝星舟在談戀愛?”
江穆野把玩着手裏的煙,不打算抽。
他聞言挑了挑眉,“算是吧。”
關承一時間說不出話,接連抽了好幾口煙,良久他才說,“穆哥你不喜歡他吧?”
江穆野沒說話,算是默認。
謝星舟這樣別人眼裏不落凡塵的高嶺之花,欣賞仰慕他的人多了去了,多江穆野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何必也要他喜歡呢?
江穆野只是享受這種把謝星舟拽下神壇的滿足感,看着人人都說冷漠不可褻瀆的人蟄伏在他身下罷了。
“穆哥,你不能這樣……”關承試圖叫醒面前的人。
江穆野把手裏的煙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輕嗤一聲打斷關承,“那又怎麼樣?他喜歡我就夠了,是他心甘情願的。”
說罷,他不想再多說,從台階上站起來往下走。
關承起身叫住他,脫口而出:“那他知道你和他在一起,只是因為他長得像另外一個人嗎?”
什麼叫心甘情願,沒有哪個人希望自己的愛這麼卑微。
江穆野聞言腳步一頓,半晌后才回頭,似笑非笑道,“我沒打算讓他知道。”
他頓了頓,眼神突然變得鋒利,盯着關承警告般開口,“你最好也守住這個秘密。”
關承微怔,知道江穆野不是在開玩笑。
他感到心頭不是滋味,但也無話可說,因為他見過江穆野高中那段時間的頹喪,作為兄弟,他自然希望江穆野能不再為了那段虛無的感情消極,雖然這樣的代價是建立在傷害謝星舟的基礎上。
江穆野回正門去了,關承留在原地抽煙,抽完煙回到體育館正門口時,大家已經整裝待發了。
孔教練正朝他招手,催促:“關承,幹什麼呢!快點,等你開車。”
“來了。”關承滅掉煙頭,小跑着拉開第三輛越野車的駕駛座。
副駕駛放着一些隊裏的行李包,後座坐着江穆野和謝星舟
關承忍不住來回掃視後座的兩人,被江穆野瞪了一眼后,什麼也沒說,關上車門發動車出發。
三輛越野車駛出洛大,沿途還有同校學生站在路邊送行。從洛大出來,一路開出大學城,往城郊走了半個小時后,才開上直達首都的高速公路。
謝星舟和江穆野隔着一人的距離坐在後座,他懷裏抱着畫板,偏頭看着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發獃,心裏隱隱升起即將回到首都的期待感。
或許是過於期盼車開得快一點再快一點,一個多小時后,謝星舟感到一陣頭暈,窗外高速旁連綿的田園都變得扭曲起來。
他捂住心口,難受地皺着眉。
又暈車了。
暈車是他的老毛病,從前哥還在的時候,會給他一顆酸角糖含着,含着糖也就不暈了。可是哥丟下他走後,他總會忘了給自己備上,以至於後來他漸漸不願意再做遠途車了。
想起往事,謝星舟閉了閉眼,臉色愈加蒼白。
“怎麼了?”一旁的江穆野發現他的異樣,伸手貼上他的額頭,湊近他,“暈車了?”
“嗯,難受。”在江穆野面前,他總會卸下冰冷的外殼,袒露出內心的真實感受,特別是難受的時候,他會很直白地軟聲說出來,就像是在故意討人哄他似的。
江穆野對此也十分受用,他單手把謝星舟攬進懷裏,讓謝星舟靠着他的肩膀,然後單手從副駕駛的零食包里拽出一包糖。
骨骼分明的手指捻着糖衣剝開,塞到謝星舟嘴邊,“張嘴。”
謝星舟聽話地將糖含進口裏,舌尖還無意地勾住江穆野的手指舔了舔。
江穆野蜷縮起發癢的指尖,低頭問他,“怎麼樣?還難受嗎。”
糖在嘴裏轉了一圈,謝星舟不解地看着他,“為什麼是甜的?”
江穆野一怔,想起來暈車應該吃酸的,只不過蘇阮喜歡吃甜的,高中時嘴裏嘗嘗含着一顆糖,所以後來他只要買糖,就會下意識選擇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