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第65章 第65章

齊泠:你能空出來?

余恪:嗯。

這下算是清醒了,齊泠看了眼時間,斟酌着回復。

齊泠:可是我已經在醫院了,你別過來了。

余恪:發一張醫院的照片我看看。

露餡的有點快。

齊泠試圖去翻相冊,發現他沒有在醫院拍照的習慣,零碎的一兩張也是C市的,沒有A市的,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換醫院了,那家醫院余恪去過,但是他還沒有去過。

現在回過頭去看歷史消息,齊泠想撤回,發現時限已經過了。

沒辦法,他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也是徹底清醒了,他決定為剛才的編的瞎話找一個理由。

齊泠:你來接我吧,我剛沒睡醒,以為在做夢。

不管余恪信不信,齊泠認為自己解釋到位了,把手機放回床頭開始挑衣服。

他要挑寬鬆些的,挑了很久還是沒有選出來,主要原因是對以前的他來說寬鬆的衣服,現在都已經變成了修身。

而且他玩賽車那段時間,穿衣風格有隨着賽車服而改變許多,因為賽車服是比較緊身的。他穿過之後覺得挺有風格,因此之後買常服也是向著賽車服的風格去買,只不過更透氣一些,簡單來說就是很花哨且顯身材。

齊泠以前不慫穿那些,沒想到現在有一天會不能穿。

站了大概有5分鐘,實在選不到滿意的。

齊泠突然想到余恪比他高一些,身上的肌肉……雖然不太願意承認,確實練得比他要好。

他順理成章想到可以去拿余恪的衣服來穿。

想到就做。

齊泠先給余恪發了個消息,問能不能借穿他的衣服,但是余恪沒有回復。

拿着手機等了一會兒,齊泠依舊沒等到,估計他又在忙,只好邊吃早飯邊等,等早飯都吃完了,余恪還是沒有回復。

齊泠給他發了一句「我自己進去拿了」,就不再看手機。

他想想昨天余恪說他財產都能轉給他,那應該也不會介意他進他的房間借一件衣服穿穿。

齊泠邊走邊做了個很無聊的邏輯推理,他打開余恪的柜子,余恪的性格和他房間裏面的基調非常一致,就算是昨天才剛回來,也已經把行李箱收拾出來,衣物全都掛在了衣櫃裏。

看着整整齊齊的衣櫃,齊泠不由想到自己昨天仗着有另外的睡衣和換洗衣物,行李箱都沒有打開,瞬間感到他和余恪性格的不同。

衣櫃裏面都是些工作必備的襯衫和西服,容易皺的被掛在架子上,齊泠掃了幾眼,覺得襯衫還是緊了一些,而且不夠保暖,他估計這麼穿好余恪回來看見也不能讓他出門,遂放棄。

常服和工作服的比例是對半分,齊泠知道余恪其實不喜歡西裝,但是他沒有想到余恪還留着軍隊裏面的軍裝,洗得有些發白,齊泠仔細回憶了一下,確實沒有見余恪穿過,那他帶過來幹什麼,懷舊?

齊泠從軍裝掠過的指尖略略一頓,腦海中驀然生成了一個想法。

今天余恪不知道是為什麼空出來的時間他不管,但是明天應該空不出來,他可以想個法子讓今天沒法兒去,制服就挺好的。

雖然現在已經不能做了,但是手也不是不可以。

打定主意,齊泠直接拿起衣櫃中的短袖軍裝開始換。

換完之後齊泠才看到余恪回復的消息,就是答應,然後說他過二十分鐘會到。

齊泠狐狸眼對着熄滅后的手機屏幕眨了眨,拿屏幕當鏡子,看着穿着還算滿意,不知道能不能實現不去醫院的目的。

他掐着時間點估計余恪差不多要到了,就去玄關門口等着,根據昨天的經驗,余恪大概挺喜歡他這麼等着他的。

過了兩分鐘,齊泠聽到外面按密碼的聲音,他半個身子掩在衣架後面,不讓余恪一進來就看見他借穿了什麼衣服。

大門被推開。

余恪一眼捕捉到齊泠,“準備好了嗎?”

他後面又發了消息,讓齊泠換好后就直接走,時間有點緊,最近午休被他取消了,大部分高管和他一起加班,所以陪齊泠做完產檢就得趕回去。

“你看看這樣可以嗎?”齊泠緩緩走出來,他感覺余恪在部隊裏面的時候肌應該練得更好,至少現在這衣服穿在他身上空隙略有些大。

齊泠趿拉着鞋緩緩出來,“怎麼樣。”

余恪頓住了,因為齊泠沒……穿褲子。

至於齊泠打算好的制服,余恪反而沒有第一眼看到,全看腿去了。

余恪本來都不打算進屋,現在看沒辦法,昨天在飯桌上搞得不愉快,他就有點擔心齊泠不願意好好去,現在事實擺在他面前,看來沒有想錯。

他蹲下換鞋的同時,齊泠後退了一步,雙手環胸很嚴肅地說:“余同志,你怎麼可以耍流氓,突然蹲下來是想做什麼。”

余恪看他戲精附體,夢回上一次在飛機上的角色扮演。

擱平常,余恪配合他也沒有問題,只不過今天他確實沒什麼時間,況且他猜到齊泠是想要逃避去醫院,昨天就不願意去,但是他也沒怎麼勸又願意了,可是等到他要來陪着一起,又搞其他的花招。

怎麼看都有問題。

他沉默的時間長了,齊泠就加了一句,“請正面回答問題,不然送你去蹲大牢。”

又在演哪個年代?

余恪換好鞋進屋,“齊同志,我剛是在換鞋。”

“去穿褲子。”余恪催了一句,他怕室內的暖氣不夠,齊泠給自己作感冒。

齊泠回以視線,目光裏面包含了玄關柔和的亮光,映射到眼睛裏像是水光,他還故意把眼尾壓低,很輕柔地質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余恪頭痛,“意思是,我們要出門,你這樣不能出去,快去穿。”

“噢。”齊泠應了一聲,還是沒有動,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迷彩短袖,“那你覺得我上面不用換是不是?”

“隨便你,你覺得不冷就不用。”

齊泠感覺余恪又不配合他的劇本來演,可是他給他的台詞明明有很大的發揮餘地。主要是余恪挺行色匆匆,剛才都不準備進來。

看來混不過去,齊泠權衡后決定聽一下話。

那去醫院就去吧,余恪既然今天空出來了,那一會兒要和主刀醫生談話的時候就讓他進去聽。

齊泠進屋后找自己的外套,原本準備把短袖換掉,可是對着鏡子轉了幾個身感覺非常遮肚子,就只是找了件很厚的外套。

“走吧。”他走出房門,余恪看過後認為沒什麼問題,今天的氣溫有回暖的趨勢,太陽曬在身上有些溫度,他也就放任了。

可能是剛剛的戲精扮演把齊泠的精神氣給消耗了,兩人一路上就沒什麼話,齊泠靠坐在副駕位置上,離醫院越近,氣場就越沉懨懨,好像不是在去醫院,而是在通向自己的墳墓。

余恪找不出話題,只能讓這種無聲蔓延,只不過默默踩起油門,齊泠一開始就表現出了不想去的醫院,那他現在只能讓這個過程儘力縮短。

總不能不看。

抵達醫院,產檢的醫生依舊是徐博,這次做完例行的檢查,余恪領着齊泠上到四樓,齊泠看了眼電梯的亮起的按鍵,知道是要去找那個主刀醫生。

在電梯裏他也沒有開口的意思,直到快接近廊道的盡頭,所剩房間寥寥無幾時,齊泠才驀然停住腳步,“等會兒你進去,我在外面等你。”

“別的你不想聽可以,但得和醫生交流一下。”余恪不鬆口,醫生是在京市第一醫院找到的有相關經驗的醫生,難得出差到這邊余恪才和他約到了時間單獨交流。

至於手術方面那位醫生看起來也是感興趣的,倒是主動說可以來他們這邊做,因為醫療設備這家私立醫院不差,主要是醫生的技術水平。

“不需要做什麼,和黃醫生聊一下。”余恪又勸了一句,那位黃醫生不僅在自己有許多的手術經驗,在心理學方面也發表過相關的論文,余恪堅持聊一下,“到時候你先進去,我不進去,不想聽什麼直接和他說,你和他聊完了,剩下我再進去聽你不想聽的好不好?”

好言好語勸到這份上,說得都和繞口令一樣了。齊泠沉默許久最終還是妥協似的點頭,抬眸望着最後剩下的兩個緊閉的房間,“哪間?”

“最裏面。”

齊泠給余恪指了指房間外設置的位子,“那你坐在這兒等我。”

“好。”余恪從善如流,只要齊泠願意進去,其他的他都配合。

齊泠對着房間厚重的木門敲了敲,片刻后裏頭響起了「請進」的允許,他這才開門進去。

黃醫生的聲音剛才透過木門傳遞出來的時候有些沉悶和小聲,但是進去后他又對齊泠說了句「請坐」,齊泠這才聽清是沉穩醇厚的男中音,只是聽就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齊泠走近的同時不着痕迹地打量,這位醫生知道他的所有資料,連家人都隱瞞事情他全部知道,而齊泠本身對他一無所知,如果不是剛才余恪說了,他連人家姓什麼還不知道。

黃醫生的長相和他的聲音氣質差不多,同樣溫和,尤其是眼睛很亮,相互對視時會讓人不自覺去相信。

“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叫黃奕。”

齊泠坐上軟椅,黃奕講話有自己的節奏,倒是沒有一開始和他聊手術的問題,齊泠安靜聽着不發表什麼意見,他準備等時間差不多后就直接出去。

這樣也不算是沒有聽。

黃奕似乎是察覺到了齊泠心理防線有點高,對他的話不能說沒有在聽,但即使從臉上壓下去,也依舊從骨子裏透出一股漫不經心。

他起身給齊泠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你有什麼想了解的嗎?”

齊泠和黃醫生聊完后,發現余恪站在窗戶旁邊,手裏夾着一支沒點燃的煙。

余恪意識到齊泠的視線后,將煙收起來,“沒抽。”

“你怎麼比我緊張?”齊泠看着余恪現在的樣子莫名好笑,他指了指半掩的房門,“你進去吧。”

“我很快出來。”

齊泠聞言調侃,“你還怕我走丟嗎?”

他的本意是開玩笑,想讓余恪不要那麼緊張,他剛才那樣子,讓齊泠想到了考試查成績的學生,結果好像適得其反。

“怕。”余恪捏着煙盒的包裝,“所以等我。”

余恪說完就進去,將房間的門關好,這邊隔音挺好的,至少他剛才站的窗戶邊離門很近,但還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他的情況怎麼樣?”余恪沒有寒暄直接進了主題,他和黃奕之前已經聊過幾次,勉強算半個熟人,加上更關心齊泠的情況,余恪就將社交過程省略了。

黃奕顯然也對余恪的作風有些見慣不怪,他將剛才和齊泠聊天過程中得出的結論和他說,“不太好。”

並不是故意的大喘了一口氣,黃奕在接受到極具壓迫的視線后,一口氣不上不下接着補完自己的話,“不是說身體狀況不好,你們家的營養師挺不錯的。”

余恪沒啥表情,齊泠的營養師就是他。

“所以是心理狀況不好。”余恪語氣不太像是詢問,他之前就有這種猜測,現在不過是驗證。

黃奕點點頭,“齊泠的狀態比較少見,他對孩子的出生挺期待,但是對自己生命卻有一種漠視。”

“上面是我剛才和他聊天推斷出的結論,剛才你那麼問我了,想必你也有察覺。”

余恪不置可否,他到現在都記得音樂節那天晚上回去找他的時候,齊泠沒有言表卻一舉一動都在潛意識表達,靠近他是墮落。

“他童年經歷不是太好。”余恪簡單提到。

“可能是有這個原因,但這不是主要的,更類似於缺少安全感。這個情況下,朝夕相處的人非常重要,社交也很重要。”黃奕簡單分析了一下。

“目前我和他同居,社交方面,他沒有提過。”在余恪看來,齊泠因為懷孕的原因怕被人看出來而不願意出門是比較正常的。

“沒有提過不代表不需要,既然你和他住在一起,那盡量延長陪伴的時間,出行不方便,也可以讓朋友們來探望一下。”

余恪聽罷無言思索了片刻,“辦婚禮會不會讓他有安全感。”

黃奕笑着將眼鏡往上抬,“這些東西還是要看本人的意願。”

醫生看出來,婚禮的意願齊泠有沒有不知道,但是余恪想辦。

余恪的確想,最好所有人,熟悉的陌生的全部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齊泠以後想反悔也來不及。

但這些話不能說,余恪問醫生也沒有用,至於讓朋友來的難度倒不是很大,之前在C市如果還不方便的話,現在回到了A市,齊泠之前的許多朋友如果要來找他余恪也不會攔。

“行,另外手術的具體風險概率可以說嗎?”這是余恪最關心的,之前問黃奕,但是黃奕說得見了本人才能說。

結果到了現在黃奕又猶豫了,“我這麼和你說吧,因為這種例子太少了,我沒法給你一個大數據評估出來的風險指標,只能說我會儘力,並且我的上一個情況類似的病人現在依舊平安。”

余恪默然很久,頷首表示自己清楚後起身,到了出口握住門把的手又停下,“最後一件事,如果到時候有什麼意外……選擇已經和你說過了,不用耽誤時間來問。”

黃奕等到余恪也出去后,苦笑着搖了搖頭,他記得剛被余恪聯繫上那會兒,這位就反覆強調一件事情,大人不能出事。

他也不是神仙,這種高風險的手術醫生也只能說儘力,什麼保證承諾都不敢出,但是黃奕還是接受了這台手術。這位余總前幾個月找醫生可以說鬧得風風火火,至少在他周圍的醫生沒有不知道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給得太多了。

而黃奕也心知肚明余恪選他的理由,這類手術的經驗他只有一台,結果是大人小孩全部平安,而另一位醫生的經驗是兩台,其中一次只保住了孩子。

所以余恪選擇的餘地其實也不多,只是在賭。

余恪出來的時候,齊泠沒有坐,站在和他原先差不多的位置,可以被太陽光照到,余恪看到后的第一反應是問,“冷了?”

“不冷,我補鈣。”齊泠被曬得眼睛微微眯起,大概是剛解決完一件事情后的閑適,被余恪拉起手測溫度的時候也沒有反抗。

即使余恪一點也沒有解決事情的喜悅,聽了黃奕剛才的話,他又想在家辦公了,他不太理解要怎麼才可以讓齊泠感覺安全,齊泠也從來沒有和他表現出來過不安感。

而他也做不到這點,估計和他在外面吃過一頓飯之後就又要回公司了。

余恪難得產生了對工作膩煩厭惡的心態。

齊泠轉身背對窗戶看他,“走吧。”

在齊泠動作的瞬間余恪已經將情緒壓下去,外表絲毫看不出來,只平靜地點點頭,原本張口想問要吃什麼,又想到齊泠昨天在飯桌上發脾氣時候的話,噎了一下發現不知道說什麼。

齊泠似有所覺,看過時間后,“你幾點要回公司?”

“一點。”

現在剛過十二點。

齊泠記得余恪和他說過最近可能還會加班,如果趕不及的話會讓余陽幫忙給他送飯。

“你今天怎麼不問我吃什麼?”

余恪不得不嘆了口氣,“你昨天剛那麼說,我不問比較好。”

他想想和齊泠不過也就差了三歲,怎麼現在感覺溝通不順。

齊泠挑眉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都說了些啥,忍不住笑着安慰,“昨天脾氣不好,我道歉,那我這麼說了,你以後就不問了?那我們不就沒有可以聊的東西。”

這話一語中的,和余恪剛剛擔心的一樣,說話的時候卻完全不表現出來,就剛才黃奕說的那些,既然不能多陪,話起碼都說漂亮點,“不會的,你感興趣什麼,我都可以和你聊。”

齊泠這種話以前沒有少聽,一般都是聽了過,不會在腦子裏面留印象,他自己說話也是這樣,除卻必要的承諾,大部分都是沒啥意義的,不然那麼說過的話全要記住,也是累。

這次可能是太久沒有聽過了,也可能是醫院裏面太安靜了,這句話有了回聲,一直在腦海中不停碰撞迴響。

齊泠說:“你說的。”

余恪又有點想摸齊泠的頭髮,看着真的很好摸,發色淺淺,觸感柔軟。

“放心。”

兩人找了一家餐館,A市比較熟,齊泠選的這家是知道合自己胃口,不過來了也不會點,只是坐在沙發上讓余恪給他點,聽余恪說注意事項的時候齊泠才會覺得自己是挺挑的。

不然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很好養的那類,飼主現在身體力行地告訴他,不是。

但是余恪最後沒有吃完這頓飯,上菜的功夫他中途接了個電話,齊泠看着他邊說話邊拿外套的架勢就知道他是要走了。

放下筷子和他揮了揮手,然後生出一種他們其實是在偷情的錯覺。

齊泠覺得有些想笑,結果在余恪那邊不知道為什麼解讀成了齊泠巴不得他走,他將電話的音量壓住,低頭,“吃完了和我說,我讓余陽接你回去。”

“我自己打車也可以。”齊泠感覺余恪把他想得生活不能自理。

余恪頓了頓,似乎是剛才沒有想到這茬,便點頭,“注意安全,到家和我發消息。”

齊泠心說我發了你也得好半天看不見,但是面上還是點點頭,讓余恪不要耽誤。

他說完喝了一口點來的檸檬茶,冰塊浮在上面,很冷,但是有一股獨特的茶香,齊泠一邊覺得凍一邊喝。

隨後察覺到不對勁,余恪還沒走。

齊泠叼着吸管看過去,用眼神詢問,覺得他剛還那麼著急,現在又磨蹭。

而余恪同樣對自己接下來要做出了舉動表現出了躊躇。

但他還是俯身將齊泠吊著的吸管別到一邊,齊泠以為他是臨走之前有些口渴。

明明之前點菜的時候都是余恪在點,但只是問了他要不要喝,不過齊泠不護食,他將杯子遞過去,余恪也同時湊過來,目標卻不是吸管,而是在他唇側落下一個吻。

突如其來的親昵。

余恪親完后又低聲念了一句,“等我回家。”

這才背影匆匆地離去。

齊泠拿着滿是冰塊的玻璃杯,一時沒有動作,難得臉上露出些微茫然,不自覺撫上剛才被親過的地方。

剛才那個舉動,他可沒有教過。

如果他沒有記錯,這應該是余恪第一次在沒有他引導的情況下做出的自主行為。

好像不討厭?齊泠依舊拿着玻璃杯沒有放下。

直到指尖與玻璃杯接觸傳來的冷感讓他回神。

才將杯壁印出水珠的杯子往桌上一放,動作力度有點大,水珠凝結沿着杯壁緩慢滑下。

桌子上印出一小片濕漉的痕迹,齊泠這頓飯吃的也有點心不在焉。

就好像是突然切實感受到了余恪的喜歡,而不只是從他嘴上說出來而已。

齊泠從餐廳出來,看見街對面有一家珠寶店,是專賣店,但是他沒有聽說過的牌子。

他突然就想起余恪昨晚說「辦婚禮」。

那會兒齊泠聽着感覺他肯定也只是臨時起意,連個像樣的流程都沒有準備,匆匆說出口。

舉辦婚禮也不是不行,但是得等孩子出生以後,如果他還活着的話。

齊泠將正在排隊中的打車軟件取消掉,沿着斑馬線走進對面的珠寶店。

進去后才想起來,尋常的珠寶店裏一定沒有兩個男士的戒指,他需要定製,而他沒有量過余恪的無名指維度。

進來的有一些衝動了,齊泠打算就這麼出去時,一旁的店員已經迎上前來禮貌地提供服務。

“請問先生是想看什麼呢?”

齊泠神使鬼差地沒有離開,反而說道:“戒指。”

他又不一定立刻要定製,可以先看一看。

被店員領着參觀着他們櫃枱中的展品,齊泠仔細看過後對他們的標價有些意外,不是貴,而是便宜。

比他印象里的鑽石要便宜許多,而且不小,至於品質他就看不出來了。

“你們這裏的鑽石似乎比市場價要低?”齊泠詢問店員。

店員顯然不是第一次被人問這個問題了,她立刻笑着解釋:“先生,我們這裏銷售的是人工培育的鑽石。但是品質和在岩石中開採出來的鑽石沒有區別,人工培育使我們的成本更低。”

齊泠聽到這裏有些意興闌珊。

第一反應是這些鑽石是鑽石中的贗品、是山寨的。

難怪這家鑽石的牌子他沒有聽過,他以前給別的情人送包都不可能送盜版,現在給余恪怎麼可能挑這些。

看來是來錯地方了,想到這裏齊泠也沒有看的心情了,準備出去直接打車回家。

店員似乎看出他一下變得不感興趣,適時挽留了一句,“但是先生我們的每一顆鑽石也都是獨一無二的。”

獨一無二,但也廉價。

齊泠在心裏替店員補了一句,準備離開的速度卻莫名放緩。

他得承認這培育鑽石的定位,似乎同他和余恪的關係有點像,他和余恪的感情,荒謬又獨特。

“你們這兒培育一顆要多長時間?”齊泠問店員。

“如果您確定定製的話,大概三周就可以。”

“是你們先培育鑽石,戒托是之後另外打造的對嗎?”

店員微笑,“是的。”

齊泠接著說,有點懶懶散散再次掃了眼櫃枱裏面的鑽石,“那我訂兩顆大小一樣的。”之後可以再量一下余恪無名指的指維度。

齊泠目前的想法是定着玩兒,他也不可能在還沒有生產的時候送出,如果他死了,就不在乎還有沒有人記得他,愛人和親人都不需要。更大的概率是打水漂,畢竟這不是真的鑽石而是人工培育的。

但哪個人又不是人造的,那些從一堆石頭中選出來的鑽石,只不過是人工成本更高,剛出來也是土裏土氣,還是需要工藝打磨,才形成那種璀璨的色彩。

反而是這種人工鑽石,可能從胚胎開始就是好看的。齊泠突然覺得這個寓意挺吉利的,如果他能活下來,或許會送給余恪,看他心情。

店員為突然接到了一筆大生意有點發矇,停頓了幾秒才猶豫道:“那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麼品質的呢,大小顏色凈度以及通透度都是可以選擇的。”

齊泠沒接店員遞來的證書,直接說:“按普通的來就行。”

說完后齊泠意識到這樣容易被人當冤大頭,但是他買東西就是這樣的習慣,他都克制了一下沒說最好的標準。

於是在店員徹底綳不住的驚呆目光中,齊泠說:“算一下定金。”

日子還是照常過,只不過這一個星期似乎格外的漫長。

因為余恪比他當初解釋的還要忙一些。

開始是午飯沒有,後來甚至到晚上回不來,最後連早飯也憑空消失。

齊泠對余恪倒沒什麼抱怨的,如果他沒有和余恪來A市的話,他在C市也是一樣吃不到他做的東西。

他回來后發了一條朋友圈,簡單的兩張機場照帶有定位,代表自己在A市。

雖然齊泠離開的時候沒有告知那些以前交往過的朋友,他們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照樣問他要不要出來玩,只不過齊泠拒絕的次數多了之後,他們也找得少了。

現在他一發朋友圈,彷彿一切都被激活回到正軌般,那些邀請的消息又蜂擁而至。

齊泠感覺余恪和黃奕可能是串通好,都讓他多出去走動走動。

黃奕倒也是罷了,余恪也不想一想他當初為什麼要改變生活的方式,還不就是他以前的生活方式沒有辦法讓孩子好好的長大嘛。

現在竟然讓他又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混。

倒是向願,似乎是忙過來了,已經開始提前進入假期。

在接受了齊泠全身只有肚子胖的事實之後。

他偶爾閑着無聊就跑來找齊泠打遊戲,齊泠發現這人確實缺根筋,後面也不避諱他了。

就在余恪即將放假的前一天,向願又來到了齊泠的公寓和他一起打遊戲。

中途向願聊起他的大家族買年貨的事情,吐槽他媽把他當苦力看,放假后每天都拉着他出去一箱一箱地往回搬禮品,然後一箱一箱地送到別人家。

“還不如不放假!”向願憤憤。

聽得齊泠都懶得搭理他,他工作也是這麼鬼哭狼嚎的,要是都得他安慰,他得累死。

向願自說自話的天賦也很好,聊着聊着當苦力的日子,他就打量起齊泠的公寓。

有點嫌棄他們的意思說:“你們什麼都沒買呀,一點年味都沒有呢。”

齊泠本來就對逛超市的興趣不大,而且這一周也是照着在C市的生活習慣在家裏宅着,一點要過年的感覺都沒有。

被向願提醒之後才掃了一眼房內,難得覺得他說的是有一些道理。

齊泠將遊戲手柄放下,順便關了快要通關的遊戲,引得向願着急地「誒誒誒」起來。

“關了幹什麼?”向願問。

齊泠將蓋在肚子上的毛毯放到一邊,“你不是說沒有東西嗎?那你和我去買一些。你最近跑腿了這麼多趟,應該很有經驗吧。”

齊泠笑起來很好看,向願卻苦着一張臉,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他來齊泠家就是躲懶來了,結果又因為不懂得說話的藝術,讓齊泠也想去買了。

所以他一直當苦力是有原因的,向願遙想自己當年在家裏面多少是個團寵來的。

向願站起來問,齊泠忘記了某人,他可不能忘,“你問過余恪了嗎,你們什麼也不買,他會不會是等着放假想和你一起去,要是我和你去了,就是打擾了他的安排啊!”

齊泠渾不在意地說:“不會的,我看他也沒有什麼安排。”

向願就信了,開始拿起自己外套穿,在門口等着齊泠收拾好。

齊泠換好衣服走出來,將車鑰匙遞給向願。

他現在為了身體着想,也每天逼着自己走八千或者兩百步,彈性多少視余恪要不要檢查而定,有時候他忙起來忘記了,齊泠就躲懶。

實在是因為不太方便,他現在開車也一樣,甚至連平躺着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所以才不愛出門。

這邊兩人正商量着去買東西,余恪毫不知情反而心情還不錯。

這幾天高強度的加班,他的最終目的就是提前一天給自己放假,而現在他已經把手頭的事情收拾完了。

時間才不到下午兩點,他已經可以回去找齊泠。余恪沒有提前和齊泠打招呼,他想看看齊泠看見自己提前回來時的第一反應會不會是高興。

老天爺可能也幫忙,一路開車回家,一路綠燈。

余恪打開門的時候,發現可能他的運氣都在紅綠燈那裏用完了,家裏面空無一人。

齊泠現在的身體他也知道,走路挺費勁的,因此余恪想他也不會走太遠,可能是難得的下小區樓下散步了。

余恪等了10分鐘左右,還是給齊泠發了一個「你在哪裏」的消息,沒有等到回復。

反而茶几上「嗡」地一聲振動響起,正是齊泠的手機,他連手機都沒有帶出門。

發現聯繫不上后余恪略微沉默,只能耐心等着齊泠回來。

齊泠的確沒帶手機,但他不是忘了,他是故意的。

想法是反正現在的商場都可以刷臉,他索性不帶了,手機也挺沉的,實在不行還有向願呢。

余恪在客廳差不多待了兩個小時,才等到齊泠回來。

向願幫着把東西拎上來,名副其實地又幹了半天苦力。

齊泠開門后看到余恪提前下班到家也有一些驚訝,剛好把手上的東西一放拍了拍余恪說:“車裏還有,你和向願再去一趟,我就不去了,好累呀。”

向願已經十分習慣齊泠對余恪的說話方式,就是那種尾音拉長,語調放軟類似於撒嬌的語氣。

反正是齊泠不會和他說的腔調,聽着的確讓人容易心底酥麻,就是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向願看看齊泠自然的樣子,更偏向於真情流露。

但這回在余恪那裏確實沒有發揮它應該能夠發揮到的作用。

余恪握住齊泠略顯冰冷的手,“你穿這麼就出去了?”

齊泠穿的是大衣,挺寬鬆的也挺好看的。

本來想着今天不是很冷,而且商場裏肯定也有空調,就沒怎麼在意,但現在問題出來了,那就是被余恪看見了,而且他回來的時候確實是有一些冷。

齊泠並不准備正面回答,反而催了一下,“你先下去拿,有些東西還得放在冰箱裏凍着。”

“你用你的手去凍不就挺好。”余恪還是沒有動,略微凌厲地掃了眼後面的向願。

向願無語,他覺得自己就是個怨種,回回碰上他們吵架。

他一邊內心暗暗吐槽,一邊幫他們關好了門,隨便他們吵,他去車裏等着去,反正那些東西肯定是有人要來拿的。

向願不用腦子也猜下來的是余恪。

等第三人走後,余恪將齊泠兩隻手鬆了點勁,還是沒放開,他也不想和齊泠吵,只能放柔了問,“怎麼不帶手機?”

“重。”齊泠說。

“你不問問我怎麼提前下班。”

“你事情做完了就下班了唄,反正你是總裁啊,余總。”

余恪說:“不是事情做完了,之前一直加班就是為了現在提前回來,想多陪你一會兒。”

齊泠別過頭,“不用你陪。”

“那是我想好了,你去換衣服,我下樓去拿,都買了什麼?”

齊泠:“年貨,向願剛過來說我們這裏一點什麼東西都沒有,我就和他出去買了。”

余恪嘆了口氣說:“我忘了提前和你說,原本打算放假后和你去買的。”

齊泠想了想說:“沒關係,你現在去把樓下那盒車厘子拿上來,我就原諒你了。”

他上來前一直想着拿它,可惜實在空不出手。

余恪下去的時候向願正在玩手機,發現余恪竟然來得這麼快有點手忙腳亂地收起手機,像是學生被老師看見一樣。

余恪和向願點點頭,掃了一眼兩個人剩下的,他一個人就可以搬上去。

“回去吧,辛苦了。”

向願看着余恪將後備箱裏的東西全都拿上,震驚之餘連連搖頭,“不辛苦哥哥。”

甚至想說一句隨時準備着,不過向願發現自己那五個字可能哪說錯了,余恪悠悠看了他一眼,這才提着東西上去。

齊泠已經換好了家居服,看到余恪后就雙臂舒展着走過去——拿了最上面的車厘子。

差點把東西都扔了想接人的余恪:齊泠拿上自己想要的就不知道上哪去了,余恪對着一地的東西拿出箱子收納。

跟着向願買的量也不太正常,向願之前的量是按照送人的標準來的,齊泠也是看到什麼就拿什麼,這一地送姜時他們一半估計也解決不完。

“你要不要吃?”齊泠站到余恪前面。

余恪沒來得及看齊泠,估摸是問他要不要剛才被拿走的車厘子,直接搖了搖頭,“不用管我。”

“真的嗎?”齊泠見余恪一個眼神也不給他,說:“你要不看我一眼。”

余恪才將思維從給東西分門別類裏面抽出。

齊泠食指與中指捏着柄桿,深綠下連着紅而飽滿的車厘子,三種飽和度及其鮮明的顏色給人眼瞬間的衝擊。

而接下來,透白的指尖帶着深綠色將暗紅往嘴中投遞,濕嫩的舌尖將果實往內勾裹后咬斷銜接。

齊泠薄唇微張半咬果肉,仰頭與余恪對視,什麼都沒說。

但是余恪似乎聽到他在問,“真的不吃嘛?”

作者有話說:

七夕快樂!之後還是晚六點日更(應該沒有幾章啦);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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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着竹馬的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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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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