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獵魔會

沈燁童看着穆雷哲猶豫的神情，結合穆雷樂語和二皇子的事情，大抵也能猜到穆雷哲在想什麼，於是打圓場道：

“好了好了，不聊這個了，說起來，下午的課程你們預習了嗎？”

“哎？當然預習了，我這個月的課程都快學完了！”晴雲綰紗一愣，隨口接道，雖然不知道沈燁童為什麼突然聊到下午，但畢竟是閑聊，也沒想那麼多。

“這麼快的嗎？”沈燁童調侃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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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時光總是快樂而短暫的，一周時間飛快過去，獵魔會在即，政治場上風起雲湧。

沈燁童站在鏡子前，理了理高束在腦後的紫色長發，淡紫色的衣褲面料順滑有彈性，襯得沈燁童五歲的小小身子乾脆利落。一雙紫色的大眼睛被頗有科技感的墨鏡遮住，身背行囊，整裝待發。

沈燁童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面色嚴肅。

課上老師吐露的信息是不全面的，她尤其漏掉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獵魔會結束后，計分的前十名的小組可以向皇帝提出一個條件，而根據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和契約，皇帝需要無條件滿足。

哪怕是——殺人。

雖然一般情況下，除了瘋子，正常人不會提出這麼過分的要求。

這是從祖宗開始便流傳下來的毛病，除了這個之外，齊天國的制度上很多參考了封建專制，雖然做了極大的改良，但其根源上的問題，永遠無法避免。

剝削、腐敗、視人命為草芥……

所有的制度所維護的權益，永遠指向王權——不是沈懷陵這個人，而是皇帝的位置。

沈懷陵雖然狡詐善變，殘忍毒辣，但不得不承認的是，他並不是暴君，更不是昏君。

至少，他在這種混亂的官場上，依舊保持着齊天國穩定地運行，保證着基層每一個老百姓最基礎的溫飽，給了底層每一個孩子修鍊和受到教育的機會，大幅抬高了齊天國人民的平均壽命和修行境界。

她剛來到這片世界的時候，曾跟隨着一次微服私訪的行程，親眼見過——甚至因此，她曾給過沈懷陵極高的評價。

21世紀的地球中，尚且有的是吃不飽，穿不暖，每日飽受政客和軍火騷擾的難民。

但即便沈懷陵如此努力，在齊天國前五代皇帝，以絕對實力定下的契約之下，制度和歷史根源的問題，卻是他一個幼小的皇帝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

這也成了心懷不軌的人們獲取私利的媒介。

幼子班的孩子們年齡太小，家長大概也不會指望他們取得什麼成績，所以，奪得前十的希望，基本系在成年天驕的身上。

她必須隱忍。

並且祈禱，前十名不要針對她們母女。

乘坐懸浮車來到獵魔場，已是日上三竿。火紅的大太陽曬得地上的小草油光鋥亮。各大勢力已經在營地紮起了帳篷，紅色的，藍色的，紫色的，還有最特別的——玄色的。

玄色，是齊天國獨屬於王權的顏色。

撩開玄色的帳篷，沈燁童跟隨着夏嵐兒走進皇帝的營帳。偌大的帳篷中，皇帝坐在中央，妃嬪、官仕座無虛席，中間的廳堂依舊由舞妃承包，不停地獻舞獻媚。

夏嵐兒帶着沈燁童，悄咪咪地從眾人身後饒了過去，在靠前的地方找到自己的位置，靜悄悄地坐了下來。

就在此時，沈燁童聽聞身後傳來了稚嫩的男性童音，他似乎壓低了嗓音，但沈燁童的位置剛好能聽到。

“童！”

穆雷哲？

沈燁童回頭看去，之間穆雷哲正坐在一個年輕人身邊，賊眉鼠眼地看着四周的環境，悄咪咪地向她招手。

沈燁童回頭，看了看皇帝的情況，發現他看舞妃跳舞看得入神，根本沒注意這邊，便立刻回過頭，悄咪咪地回應招手。

“hi！”

旁邊的年輕人正在觀一本《帕特里克兵法》，感受到弟弟的異動，先是一愣，便循着穆雷哲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正在回應招手的沈燁童，頓時一愣。

他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彷彿想起了什麼事情。

但也不過一瞬，他便儒雅一笑，兄弟倆一脈相承的棕色瞳仁，一脈相承的乾淨和禮貌。

沈燁童大抵能猜到，那個年輕人便是穆雷哲的大哥——穆雷樂語。

只是，他不是一直在基層警衛工作嗎，為什麼會來這裏？

他有什麼想要的嗎？

正值此時，舞妃一舞結束，向皇帝行禮之後，不經意間轉頭，便看到了沈燁童在和穆雷哲交頭接耳，頓時怒火中燒，剛還嫵媚動人的笑容，瞬間變得僵硬。

“啊呀呀呀呀！純妃姐姐來了，怎麼也不告訴妹妹一聲呢？”普切爾甚至沒等皇帝說什麼，便自作主張，徑直走向了純妃的位置。

沈燁童瞬間將偷偷和穆雷哲招呼的腦袋扭了回來，裝成一副乖巧的樣子，坐在椅子上，“懵懂”地看着普切爾。

沈懷陵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狠厲，卻轉瞬即逝。

“舞妃，你正在向皇帝請舞后安，跑去純妃那裏做什麼？”皇后眉頭緊蹙，暗紅色的眼神中滿是厭惡，語氣中的不耐不加掩飾。

話音剛落，似乎是打配合一般，沈懷陵輕輕蹙起眉頭，慵懶的神色中多了一絲不耐煩。

然而舞妃卻旁若無人，就像沒聽到一樣，搖頭晃腦地走向純妃的桌前，做作又陰陽怪氣地道：“聽聞純妃姐姐喜琴，又逢雨季到來，顧賜雨琴宮，今日便讓大傢伙兒來鑒賞一番姐姐的琴技如何？”

讓你們輕視我的獻舞！

藝伎出身的賤女人，陛下面前，我讓你彈，你還能拒絕不成！

普切爾陰狠地想着，全然不想自己已經犯了大忌。

或者說，即便她犯了大忌，皇帝為了更好地利用普切爾，也是採取放任的態度。

寵壞的人更好控制。

因為他們在受寵的過程中，沉溺於虛假的夢幻，已經失去了獨立性和生存能力，當面對殘酷的現實的時候，他們便不得不依賴將他們寵壞的人。

會場中再次陷入安靜，所有人都面色詭異。

他們也不想見證皇家內部的不和，但事實就是，這個舞妃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跑到各種地方挑刺丟臉。

夏嵐兒本人沒什麼反應，只是將問詢的目光投向沈懷陵，沈燁童依舊是乖巧的模樣，但額頭上已經起了青筋了。

且不說這舞妃失利不失禮的問題，就說這幾乎是道德綁架一般的問話，就讓沈燁童胸中鬱結，幾欲噴火。

原本這種大型聚會就應該是觥籌交錯，起坐喧嘩的場景，皇帝命令在你獻舞的時候所有人都不能吱聲也就罷了，稍微溜號一下，就要被抓着挑刺？

離大譜！

然而，就在沈燁童胸中鬱結，幾欲向普切爾做鬼臉的時候，沈懷陵卻發了話：

“舞妃，你在幹什麼？”

他斜靠在龍椅上，慵懶的神色中多了一絲煩躁。

普切爾一愣，卻不覺得驚慌，反而做作地扭動兩下身子，嬌笑道：“臣妾想念了純妃姐姐的琴曲，想要邀請姐姐演奏，想必在座的各位也很願意聽純妃姐姐的曲子。”

“我不願意！”話音未落，場中傳來稚嫩的聲音。

眾人循着聲音望去，只見皇後身邊的七公主正一臉煩躁，泄憤似的嚼着嘴裏的點心，含糊着道：“你不是說在座的各位都願意嗎？我不願意！”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

場中的妃嬪大臣們頓時冷汗狂流，低下頭去暗笑，夏嵐兒也低下頭，強忍着笑意，皇后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地輕笑，沈懷陵則是面無表情地歪了頭，有些不自然地捂住了嘴巴。

普切爾當場尬住，不知所措。

想發泄也不能發泄，對面是皇后，而且是在這種場合；想反諷，對方是個小孩，小孩子無厘頭的事情多了去了，反諷倒顯得她掉價；想退回自己的座位，反倒像個灰溜溜逃走的人，丟盡了臉面。

最終，還是沈懷陵化解了僵局：

“罷了，你回自己的座位吧，舞妃。”他揉了揉眉心，嘴角還帶着些許控制不住的笑意。

普切爾只得作罷，還不容易有了個台階下，不抓住是不可能的。於是，普切爾惡狠狠地盯了沈燁霖一眼，憤憤轉身，走回到自己的座位。

沈燁童和穆雷哲兩相對視，默契地在對方眼裏看到了疑惑。

七公主居然主動給純妃解圍？

她不是討厭沈燁童嗎？

不僅僅他們覺得奇怪，沈懷陵也覺得奇怪。他目送普切爾回到座位之後，不着痕迹地多看了沈燁霖兩眼，卻不想，直接和那孩子對上了視線，又匆忙移開。

小七的眼神，像是在邀功一樣……

沈懷陵目光深邃，彷彿心虛一般，眼神不自覺地嫖向別處。

鬧劇過後，獵魔會還是要繼續，等人陸陸續續到齊，抽籤也即將進入倒計時。晴雲氏來得比純妃還要晚——前段時間風波太大，他們有太多事情要處理——但在獵魔抽籤開始之前，沈燁童還是見到了她的小夥伴。

三個人終於聚在了一起。

“真希望能分到一起啊……”晴雲綰紗看着皇帝面前正欲成型的抽籤法陣，有些失神地道。

“行啊。”沈燁童聽罷，嘴角上揚，挑釁似的對晴雲綰紗挑了挑眉，用肩膀撞了旁邊的穆雷哲一下，“我倆分一組，你獨立。”

“好主意。”穆雷哲一愣，唇角輕揚，摸了摸光潔的下巴，面露沉思，彷彿真的在思索這件事的可行性。

“喂啊，你們兩個！”晴雲綰紗惱火，伸出小拳頭向兩個損友砸了過去，沈燁童靈敏一閃，結果那下雨一般的拳頭，便全都落到了穆雷哲身上。

“童！你出賣我！”穆雷哲面露委屈，瞬間抓過沈燁童的胳膊，將她扯到了前面當擋箭牌，“看我也出賣你！”

“哎哎哎！”

就在此時，龍座前的抽籤法陣成型，沈懷陵終於慵懶地起身，走到了法陣前，伸手注入靈力。一瞬間，天旋地轉，光華萬丈，時空彷彿在扭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就是陽靈境的實力嗎？”晴雲綰紗淺綠色長發隨風而動，喃喃自語，淡金色的雙眼中充滿了嚮往。

“第一次見呢……”穆雷哲也滿是嚮往地看着那強悍的法陣，隨即，唇角勾起了一個久違的，邪肆而瘋狂的笑容，隨口道，“果然，在絕對實力面前，科技反而是殘次品。”

“哎？”沈燁童聽罷一愣，回頭看去，卻見了穆雷哲完全不同的一面，不由得微微冒了些冷汗。

穆雷哲是一個挺好的小孩，但怎麼一遇到和“實力”、“強大”、“科技”有關的東西，就這麼emmm……

沈燁童嘴角輕抖，她並不理解這個時而純潔，時而瘋批的孩子到底怎麼看待科技，但至少在她看來，科技確實是人的外化，但絕對稱不上殘次品，說是人的衍生也不為過。

算了，愛咋地咋地。

這裏畢竟是異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