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波三折的回家之路
“晉堯!你怎麼還睡啊,我真的服了你個老六了”,遮得嚴嚴實實的床簾被人唰一下拉開,刺眼的陽光照在我臉上,我艱難的睜開眼睛,眯着眼睛看清床邊怒氣沖沖的周卿,我摸索着戴上了枕邊的眼鏡,適應了充滿光芒的床鋪,我啞着嗓子說:“幾點了啊”,周卿一把把我從床上拖起來,說道:“幾點了,你還好意思問幾點了,咱就是說,雖然已經畢業了,咱也不能這麼睡啊!你這也太能睡了吧。”
我慢吞吞的穿上拖鞋,坐在床上頭靠着欄杆強制開機,剛睜開的眼睛又偷偷摸摸的閉上了:“哎呀,我是東北人嘛,以前的時候冬天太冷了,大雪封山,什麼都幹不了,我們就只能在家睡覺,我這是基因里自帶的,也算是優勢基因了,你體諒體諒嘛。”過了一會兒,見周卿不理我,我又睜開眼左右環顧了一下宿舍,簡直可以用一片狼藉來形容,我旁邊的那架上下鋪早已經空空如也了。
我問道:“玲玲和嘉荷已經走了啊?”周卿聽到我說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一邊使勁壓着滿滿當當的皮箱試圖拉上拉鏈,一邊惡狠狠的說:“無語死了,你要是再睡一會兒連我都走了,再說現在是大夏天,搞什麼基因學說!你快點收拾東西啊,已經兩點了,再有半個小時就開車了!”
“半個小時?!”我一下子清醒了,跳下床去玩命的往皮箱裏塞東西。
這也不能怪我,昨天晚上是在學校的最後一天了,畢業之後大家就可能再也見不着了,所以都玩的很瘋,酒也喝了不少,還去ktv唱了一晚上歌,號稱夜貓子的我以一己之力把這些小辣雞都熬的睡著了,直到今天早上四點,ktv工作人員滿臉疲憊的敲門進來,對着還在忘情歌唱充滿活力的我說:“你好,你們定的包廂還有一個小時,但是我實在是太困了,不收拾完不能下班,你們能提前走一會兒嗎?”聽到這話,我只能尷尬的答應了,然後把睡得東倒西歪的同學們一個個叫了起來,隨後大家一起回了宿舍。
結果回到了宿舍,倒換我睡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剩下的室友都收拾完走了,我還在床上蒙頭大睡。要不是周卿和我約好一起去旅遊,估計也早就丟下我走了。
二十五分鐘后,我和周卿一屁股坐在去機場的大巴車上,兩個人累的氣喘吁吁,周卿瞪着我,杏眼圓睜,柳眉微蹙,開口埋怨道:“等咱倆回了海南之後,你可不許再賴床了!”我嬉皮笑臉的回應道:“知道啦知道啦周大小姐,到了您的地盤我還哪敢擺爛,您說東我絕不往西!”
我看着她映在玻璃窗上的側臉出神,周卿是地地道道的海南女孩,長得那叫一個漂亮,美中不足的就是皮膚有點黑,不過這點小缺點在她的美貌面前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見我直愣愣的看着她,周卿伸出頎長的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笑着說:“別發獃啦,趕緊跟旅遊團的導遊聯繫聯繫,等咱倆明天到了就直接去找她。”
我嗯了一聲表示收到,打開微信給婷姐打字,婷姐是我在東北旅遊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導遊,這次海南全島七日游的廣告也是她發在朋友圈的,整個團基本都是東北人,隊伍浩浩蕩蕩的跨越整個中國從北到南,我和周卿看了之後一拍即合決定跟團玩一周,雖然已經在這個美麗的南方小島呆了這麼多年,可是誰能拒絕在畢業之後來一次痛痛快快的海南之旅呢?
我問婷姐我們什麼安排,婷姐告訴我,明天我們到了海口美蘭機場之後,直接去附近的酒店找他們就行,我發了個表情包結束了聊天,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休息,可能是睡多了,這一路怎麼也睡不着。汽車顛簸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機場,周卿拍拍我,說:“你怎麼又睡着啦,到地方了,咱下車吧。”好歹在華北地區待了五年,這小丫頭北方話學的還算不錯。
我們掃碼進了機場,過了安檢,上了飛機,找到自己的位置,因為買票買的遲了,我倆沒選到一起的座位,我挨着窗戶,周卿在離我老遠的地方沖我招招手,意思是她找到位置了。我系好安全帶跟媽媽報備一下然後關掉了手機,頭靠着舷窗看着窗外,想着馬上要離開這個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心裏多少還有些不捨得。
飛到海口還有好幾個小時,我拿出ipad,帶上耳機放了一部之前下載的周星馳的電影,雖然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但是還是百看不厭。
不知飛了多久,廣播響了,我摘下耳機,揉了揉酸脹的耳朵,看向窗外,天黑透了,好像還下了雨。廣播裏傳出機長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各位旅客,非常抱歉,由於天氣原因,本機海口美蘭機場無法降落,將暫時降落於廣西省桂林市,等待天氣條件允許后返回海南,並且本航空會為大家提供住宿,感謝大家配合。”
人群開始一片騷動,有抱怨自己點背的,有低聲咒罵這鬼天氣的,還有跟空姐交涉說自己有急事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只能耐心等待。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飛機降落在了桂林兩江國際機場,我看了眼表,十一點半,外面下着小雨,潮濕又悶熱。打開手機給婷姐發了個消息,也許是太晚了,婷姐沒有回復我。航空公司給我們安排了一家名為瑪利亞的大酒店,行李也可以暫時放在飛機上。周卿嘟着嘴跟我小聲抱怨,我拍拍她的頭示意她稍安勿躁,先去酒店休息休息再說。
到了酒店我們都傻眼了,這算什麼大酒店,整個酒店,啊不,勉強可以說是住所,最體面的東西就是她的名字瑪利亞,這是一棟三層的小樓,由於常年潮濕天氣,外牆的牆漆都差不多剝落了,斑斑駁駁的說不出的寒酸,仔細看看有幾處玻璃甚至都碎了,大門也是木頭的,不由得讓人感覺開關的時候會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我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緊了緊,強忍着內心的不快,跟着人群走進了這棟小破樓。
不出所料,剛一進門就差點被一股潮濕的味道熏一個大跟頭,其實我有個怪癖,就是喜歡聞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味道,其中倒也包括潮濕的味道,但是這麼潮的味道我還真是無福消受,我甚至懷疑在這裏住久了會不會得copd(慢阻肺)。周大小姐皺着好看的眉頭上上下下打量着,眼神中說不出的挑剔。
整個飛機大概一百多人,大部分都是老頭老太太,都亂鬨哄的,你爭我搶,誰也不肯排隊,前台跳上塑料凳子聲嘶力竭的喊着話:“先給我看健康碼!看完了再把身份證給我辦理入住手續!都排隊,一個一個來!”不知道來來回回磨嘰了多久,我們終於辦理好了入住。
無論男女乘客都是兩個人一間房,我自然和周卿一間,我們的房間在二樓,我拿了鑰匙開門,先把自己的箱子拉進房間去,又去拉她的,她把口罩拉到下巴上,鼻翼翕動使勁嗅着,依舊一臉嫌棄的站着房門口不願意進去,我說:“我的卿卿公主啊,咱就將就一下吧,也待不了多長時間,也就等天亮了就走了,等回家了我請你吃大餐。”聽我這麼說,她才不情不願的跟我進了屋。
進了屋,我伸手摸索着牆壁上的開關,昏黃的燈泡滋啦滋啦響了幾聲才慢吞吞的亮了起來,我環顧四周,擺設很簡單,只有兩張單人床和一個木頭衣櫃,連一張多餘的凳子都沒有,倒也罷,誰還有功夫坐凳子。本來白色的床單被罩都已經有些發黃髮硬,我好像都能想像到躺上去那種渾身不舒服的感覺。我輕輕嘆了口氣,隨便找了張床坐下,床板隨我的動作吱嘎吱嘎的響着,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刺耳,我看着噘着嘴鋪床的周卿想,這下今晚她可別想睡了。
周卿臉色難看極了,她一扭頭,氣鼓鼓的出門了,頭也不回的說:“本小姐要去上廁所!什麼破地方嘛,連個獨立衛生間都沒有!”我苦笑着看着她的倩影消失在我的視線內,在床板的哀嚎中慢慢躺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從睡夢中緩緩醒來,頭上昏黃的燈泡依舊兢兢業業的亮着,屋子裏只有我一個人。周卿呢,我揉揉眼睛,低頭看了眼表,兩點多了都,難不成她嫌地方太破了去大廳坐着等了?這可不行啊。我無奈的下了床準備去找她。出了房間,走廊甚至都沒有燈,我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順着左手邊的樓梯慢慢往下走,走到大廳,居然也一片漆黑,我心裏犯了嘀咕,這什麼破地方啊,連燈都沒開,周卿不可能一個人在這吧,她那麼膽小的人。
我打算原路返回,剛一轉身卻直直撞上一個男人,我嚇的差點把手機掉在地上,我藉著手機亮光看着他的臉,有點眼熟,好像是跟我們同一架飛機上的乘客,看着比我大四五歲,一米八多的個子,長相還算帥氣,對着這張俊臉我的氣消了一半,正想開口問他為什麼站在我後面,他倒先開口冷冰冰的質問我了:“這麼晚了你不睡覺在這幹什麼?”我簡直黑人問號臉,剛才因為他長相產生的好感蕩然無存,臭男人,你管我呀,我們又不認識,我在哪和你有什麼關係。不過出於東北人的基本禮貌,我還是皮笑肉不笑的跟他說:“我來找我同學的,她不見了。”
“什麼?不見了,什麼時候的事?”帥哥,啊不,臭臉男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語氣好像很着急的樣子,眼神恨不得把我活吃了,我有點被他這樣嚇到了,磕磕巴巴的說:“大概十二點那陣吧,她說要上廁所,我又睡著了,剛才兩點多我醒了她還沒回來。。。。。”我聲音越來越小,好像小時候犯了錯被媽媽抓包一樣。
“嘖”,臭臉男鬆開我的手,一臉嚴肅的對我說:“你現在馬上回房間去把門鎖好,天亮之前不要開門,我去找你那個同學,聽見沒有。”我先愣愣的點了點頭,隨即反應過來,說:“不行,我也去找,畢竟那是我同學啊。”臭臉男看着我足足五秒鐘,看得我渾身不自在,然後轉過頭去自言自語道:“你今天倒是很勇敢。”說罷就逕自上了樓,我趕緊跟了上去,路過樓梯口的時候,樓梯下有一個被鎖住的小房間,黑漆漆的門讓我心裏不由得有些毛毛的,我趕緊加快了腳步。我打破沉默,腆着臉跟臭臉男搭話:“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叫晉堯,我不見的同學叫周卿。。。。”說完這話我真想抽自己幾巴掌,叫什麼同學,臭臉男估計都上好幾年班了,我在學校叫別人同學叫慣了,剛才居然也脫口而出。
臭臉男居然噗嗤笑了一下,然後又板著臉對我說:“我叫謝雨。”什麼嘛,我被他奇怪的反應搞得莫名其妙,然後嘴裏念叨着謝雨兩個字,突然覺得有些好玩,便開口道:“是不是你家特別乾旱,然後你出生的時候下了一場及時雨,所以你叫謝雨啊。”謝雨的臉變得更黑了,我尷尬極了,乾巴巴笑了一下,又想自抽巴掌,晉堯,不會說話可以不說,你這嘴怎麼就這麼碎呢。
我們一直上到三樓,三樓的樓道里倒是有盞燈,不過和手機手電筒的亮度也差不了多少。我好奇的問謝雨:“咱上這幹啥啊?”他走進一個亮了燈的房間,示意我也進去,我猶豫了一下,也進去了,他一邊在柜子裏找着什麼東西,一邊對我說:“這裏的廁所在室外,如果她像你說的那樣去了廁所,我們就應該先去那邊找找看,這是我房間,我回來拿幾個手電筒,就憑你那手機,能挺多長時間。”
我悶悶不樂的哦了一聲,這可是我剛買的手機!我又隨即好奇的打量着他的房間,收拾的十分整潔,被子也疊的板板正正,地板乾乾淨淨,柜子立在床邊,桌子上幾乎沒有東西,誒,這是什麼?我看見了桌子上一個有些眼熟的小東西在燈光的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芒,不禁想走上前去仔細看看。
沒想到他立馬慌亂的呵斥我別亂動他的東西,還用身體擋住我不讓我靠近,他塞給我一個手電筒,有些生氣的跟我說:“這是我的一個很重要的人的東西,你不要亂碰!”
我聽了這話,非常尷尬的走出了房間,腦海里還放映着剛才那個東西,我明明就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枚珍珠戒指,和我小時候丟到那枚簡直一模一樣,為什麼我能如此確定呢,是因為那顆珍珠本來是鑲嵌在我二姑從西湖花大價錢給我帶回來的項鏈上的,結果我不小心把項鏈弄斷了,媽媽就把珍珠拿到首飾店改成了戒指,結果又太大了,我戴上總是滑下來,我又非要戴,所以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弄丟了,我記得因為這件事當時我還難過了好久好久。
什麼叫很重要的人的東西,明明就是我的東西嘛!肯定是他從哪裏撿來的,要是能找個機會要回來就好了。我在心裏默默碎碎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