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的母親是十年前以身鎮蠻的明華書院張延年院長的獨女，也是我的師妹，洪歷年間我和另外六個師兄弟曾經一起在明華書院跟隨老師修學，我們以江山社稷為棋盤，布子天下，但是大師兄後來與我們的理念出現了分歧，和老師也鬧得不可開交，最後退出了明華書院，加入了軍隊。
他認為坐在書院裏指點江山沒有任何意義，修出浩然氣也只能修身齊家，只有修武才能治國平天下，而老師和我們都認為只有修身齊家之後才能治國平天下，於是他散盡一身浩然氣，轉而修武，不出三年半隻腳就踏入了通天境，後來書院開山之日去找大儒們證明自己的想法是對的，那一天沒人知道結果如何，只知道開山典禮只來了兩位大儒，師兄也退出了書院。
後來師兄殺了我們的小師弟，還遣人將屍首送來，師兄弟們氣不過，都去找師兄理論，沒有一個人回來，我因為神遊天地無法歸竅沒有去找，後來蠻魏之戰便爆發了，我與其他大儒一同前往邊境，正當我要追隨大儒一樣散氣時師兄在背後出手了，我本以為自己沒有辦法活下來，但最後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這裏了，雙腿廢了，修為也沒有了。
你的母親是個普通人，修不了武，也沒有浩然氣護身，生下你之後便落了病根，前些年有個雲遊郎中說南方大山裏有個神醫可以救治你母親，我就帶着你母親南下求醫了。
我們找了很久，找到了神醫，但是你母親的身體也因為長途跋涉而虛弱不堪，神醫就把你母親留在了那裏治病，讓我外出尋找一味草藥，那是救你母親的最重要的一味葯。
當年我醒來之後便試圖重新凝聚浩然氣，這麼多年終於凝結出一絲，這才堪堪抵擋住了祁天華那一擊，若是再來一擊，我就抵擋不住了。
孩子，我希望你可以啟程去明華書院，去那裏念書，呆在村裡是沒有未來的，你啟程之後我也要出發替你母親尋葯了。在那裏你也可以得到庇護，明華書院屹立世間數百年，戰亂也不會波及到書院。你體質虛弱，最適合修儒，用浩然氣溫養自身。
我再與你講講這修儒和其他幾條路的區別吧。
世間修行之路可分為四條----儒釋道武，四條道在入道以後均有五境。
釋道便是佛道，入道以後是羅漢，金剛，菩薩，佛陀。
道家修的是無為己身，入道以後分為凝氣，結丹，元嬰，和化道。道家自數百年前封山以後便很少出現在世間，道家手段很古怪，你若遇到要當心。
武道分為銅皮，鐵骨，煉魂和通天，武道以力證道，殺傷力最直接，大開大合，大道至簡，世間修行之人最多，入道最快。
儒道比較難修，分為平心，坐照，觀想，神念通達四境，每一境都比較難修，修成以後和道家一樣是最長壽的兩道。
至於第五境世間已經數百年沒有出現過了，四道殊途同歸，被稱為聖境。
四道歷史上均有成聖之人，自六百年前最後一位聖人武聖仙逝以後便再也沒有出現第五境之人。
四道從第二境開始便會出現肉眼可見的顏色的氣。
氣的顏色至今沒有準確的說法。
不過金色多見於佛道，紅色多見於武道，道家據歷史記載是灰色，也是唯一可以內斂不外放的一道，儒家的氣是清氣，也叫浩然氣，浩然氣太弱就接近於無色，浩然氣越雄渾就越接近白色。
祁天華是皇室，歷代都有龍氣滋養血脈，
皇室之人不管入哪一道，都是紫色，而歷代皇帝若是修道，必定是紫金色的氣。
小川，記住，世間的氣是守恆的。
每一個時代最多能承受兩位聖者的出現，只有強者隕落才會有新的強者出現。
我之所以還能在修為盡廢之後凝結出足以抵擋祁天華一擊的浩然氣也是得益於十八位大儒的犧牲，四道之人若是有修為高者故去或散功，他們佔據的氣便會回歸世間，修行之人都可以去爭奪多出來的氣。
現在重振武風，明華書院重新招收門人，隱世的勢力重新出山也正是因為十年前的一戰死了太多修行者，現在正是修行的好機會。
你如今也十歲了，也到了書院的招收標準了，這塊玉你放好，若是有無法解決的事情，便露出這塊玉，自會有人解決問題。
小川，切記不可入廟堂，不可入江湖，不可修武。
......
顧留川接過一枚雙魚圖案的青玉玉佩並收好。
“我說的都記住了嗎?”顧長清開口問道。
“記住了父親。”
顧長清在得到肯定答覆后看向鐵山父子，緩緩開口：“鐵哥，祁天華回去以後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你也收拾收拾帶上鐵蛋去別的地方吧。”
鐵山嗓子沙啞道：“顧先生，我鐵山是個只會打鐵不會說漂亮話的糙漢子，我也不知道怎麼感謝您的救命之恩，我想讓鐵蛋跟着小川一起去書院，一來能讀書，二來也不用跟着我顛沛流離四處奔波。”
“不行，爹，我要跟着你，不然你又要被壞人抓走了。”鐵蛋聽到鐵山的話趕緊搖頭。
鐵山回頭狠狠瞪了一眼鐵蛋，鐵蛋趕緊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鐵山繼續說道：“我老鐵這輩子就喜歡打打鐵，無以為報，在村裡這麼多年，也就幫幫鄉親們修修鎚子鏟子，打打菜刀，閑暇時一直在鑄造一柄劍，也正是這柄劍的劍氣讓祁天華知道了我在這裏，我想送給顧先生，以報恩情，也不算埋沒了這劍。”
“兒子，回家去取我放在鐵爐旁的劍匣。”
......
片刻之後，鐵蛋吃力的抱着比自己還要高一點的劍匣回來了。
鐵山接過劍匣，緩緩打開。
一道衝天的劍氣從匣中升起，劍氣滿堂，劍勢如虹。
劍長三尺六，通體綻放銀白光芒，劍身玄鐵而鑄，十分的薄，劍柄處是展翅的的鳳，劍身處刻有古樸的春水二字，流露出一絲神韻。
顧留川和鐵蛋不受控制的後退兩步。
顧留川雙眼綻放精芒，嘖嘖稱讚：“鐵哥不愧是曾經的兵器司大師傅，這劍當真是好劍。”
“顧先生，此劍為在下收山之作，傾注了在下的心血，還望收下！此後再無兵器司首席神匠鐵山。”鐵山抱拳沉聲道，並雙手奉上劍匣
顧長清扶着床頭起身，正襟危坐，結果劍匣，緩緩點頭：“好。”
看顧長清沒有拒絕自己的東西，這個和鐵爐打了幾十年交道的樸實漢子打心眼裏高興，由衷說道：“顧先生，您現在身體虛弱，劍氣入體影響您恢復，我打算再為它鑄造個劍鞘。”
“好。”
鐵山又將劍匣接過來，帶着鐵蛋抱拳離開了顧留川家。
鐵山父子走後，顧長清將顧留川又喚了過來：“孩子，明華書院在地處白鹿山，此地離白鹿山需要一個半月腳程，如今只剩兩個月了，你收拾一下，準備啟程吧，為父先送你到渚州，後續你自行前往就可以。”
“聽父親安排。”
......
半月時光很快便過去，到了該出發的日子，顧長清的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浩然氣暫時沒有辦法重新凝聚。
顧留川走到鐵山門前，敲了敲門，：“鐵叔，我是小川，該出發了。”
許久沒有回應。
顧長清皺起眉頭，一種莫名的心慌湧上心頭，快步上前推開了鐵山家的大門，眼前的一幕讓他無法忘懷。
......
“爹！你不能這樣，你死了我就沒有親人了啊！”鐵蛋淚流滿面，撕心裂肺的大喊，卻怎麼也掙脫不了身上的麻繩，只能在原地大聲呼喊。
鐵山站在了熔池旁，看着在熔池裏加熱到通紅的春水，沒有言語。
“爹！你不能......”
“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躲是躲不了的，顧先生不是普通人，明華書院也不是一般的地方，我把你託付給顧先生和明華書院，是最安全的，爹這輩子沒有什麼出息，除了打鐵還是打鐵，小川是個好孩子，你們要好好相處，知道嗎？何況爹也不是在送死，鐵匠最好的成就便是打造神器，最好的歸宿就是替自己的作品開鋒，替自己親手打造的神器更是鐵匠無上的榮耀，你懂了嗎？”
“爹......”鐵蛋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鐵山褪去上衣，露出一身精壯結實的肌肉，身上都是鐵花灼燒的痕迹。
鐵山從身旁拿出一把匕首。刺入心臟頓時一股鮮血噴涌而出，流進熔池裏，火焰瞬間竄起，春水的劍身愈發的通紅耀眼。
以身飼劍，賦予劍魂。
鐵山面色逐漸蒼白起來，身形搖搖欲墜。
鐵蛋暈死過去。
熔池裏的春水不停震動，濺起的火花竟真的像一隻翱翔展翅的火鳳在空中起舞，劍身不停地閃爍着血紅色的光芒，熔池裏的火漿也沸騰起來。
......
顧長清愣住片刻，衝進去扶起倒在地上的鐵山，看着心上插着的匕首和胸膛上仍未乾涸的血液，痛心不已：“這是為何啊？”
“顧先生，替我照顧好鐵蛋。”鐵山虛弱開口，伸手握住顧長清的手。
”望先生執此劍，平天下事，也算我...沒有白費。”鐵山的說完，手垂了下去。
......
顧長清把鐵山埋在了村裏的後山上，那是鐵山常去的地方。
鐵蛋身着麻衣，跪在墳前，磕了三個響頭，堅毅的小臉上沒有任何深情。
顧留川上前，跪在了鐵蛋邊上，效仿着磕了三個頭。
鐵蛋起身，盯着鐵山的墓碑，沙啞着開口：“顧叔叔，我們走吧。”
隨即轉身下山。
鐵蛋經過顧長清身旁時，顧長清正想開口說什麼，又停了下來，帶着顧留川下了山。
誰也不知道鐵蛋的內心經歷了怎樣的變化，這個年僅十歲就目睹了父親自殺的孩子出奇的沒有任何眼淚。
誰也不曾料想到十年後的大魏會出現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殺神來自於這個普通的再普通不過的小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