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顧長清,為何還要掙扎?”一魁梧中年男子冷漠開口道。
中年男子面前,半跪着一位年輕男子,白色的衣服早已讓血染成了鮮紅,身上已佈滿傷口。
顧長清衣着已滿是血污,雙腿有無數道細密裂縫,似馬上爆裂。
顧長清艱難抬起頭望向這個被稱為大魏軍神的男人,忽然一笑,嘴裏鮮血直流:“嘿,大師兄,這麼多年了,你難道還不能理解當年老師為什麼寧願付出百年修為也不肯濫造殺孽嗎?”
“軍國大事,從古至今,只有成王敗寇,沒有偏安一隅,你和老師一樣的迂腐,不可理喻。”中年男人神情略微有些變化,沉默了一會,開口道:“你為什麼不還手?”
“因為師兄你說的沒錯,我和老師一樣迂腐,不可對同族出手。”顧長清眼神逐漸渙散,“師兄,我的命你可以取走,能否讓師妹離開,她是老師唯一的後代了,而且,她已懷有身孕了。你也知道,師妹她對於我們之間的事情一概不知,對你沒有絲毫威脅,何況師妹從小就無法修鍊,只是個普通人。”
話音剛落,顧長清終於支撐不住早已破敗不堪的身體,直挺挺倒了下去,望向了不遠處昏迷的女子。
“師妹,對不起。”顧長清聲音逐漸消失,閉上了眼睛。
中年男人也望向了他們的師妹扶菱,不禁想起當年師妹體弱多病,鬱鬱寡歡,他和其他幾個師弟總會變着法子去逗師妹開心,而師妹總是淺淺一笑,總會在老師體罰他們的時候偷偷給他們送來藥品。
中年男人眼神微動,望向自己手裏血紅的刀。
良久以後,中年男人抬頭望了望天空,似在緬懷。
“罷了,再殺就成孤魂野鬼了。”男人收刀回鞘,轉身離開。
……
不知過了多久,顧長清突然醒來,看了下周圍陌生的環境,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這是哪兒,難道我沒死嗎?”顧長清正想起身時突然摔倒,“嘶,我的腿,好像已經廢了,奇怪,修為也沒了。”
以前在書院的時候,師兄說過以後絕對不會留下任何對他有威脅的人,果然沒錯啊。
可是,為何留我一命?
這時,破舊的房門突然打開,走進來一個村婦打扮的女子,手裏端着碗,“師兄,你終於醒了。”女子趕忙放下手裏的碗過去攙扶。
“師妹,我沒死?”顧長清看着眼前熟悉的臉,滿是不解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長陽了,你就躺在床上,其餘我也記不得了。”扶菱搖了搖頭,一邊回答一邊把顧長清攙扶到床上,“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的孩子出生了,還沒取名字,你等着,我抱過來。”
扶菱說罷便轉身從房間一角的小床上抱起一個男嬰,遞給顧長清。
顧長清欣喜若狂,接過男嬰,眼淚不禁滑落,“孩子…我們孩子平安出生了,好…太好了…”
“師妹,要不叫他留川吧?”顧長清嘴唇顫抖,激動的望向扶菱。
扶菱看向面前這個從小就照顧自己的男人,淺淺一笑:“好。”
天武元年,顧留川出生在了邊境小城長陽城外的一個小村落。
……
天武十年,自從十年前的那場大戰爭結束以後,在魏明帝的勵精圖治下,國力逐漸的恢復到了洪歷末年的水平。
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大魏邊境的屏障已經開始動搖,有些地方甚至傳來急報說開始出現了裂痕,
為了避免十年前的災難再次上演,魏明帝開始大力推廣武學,在各地興辦演武堂,優秀者可直接進入軍隊和朝堂之中,甚至加官進爵。
法令一出,許多已經隱世的江湖勢力也逐漸開放山門,開始廣納門人。一些將領也開始在軍中開設擂台,只要挑戰勝利,便可過得賞銀,常勝者可直接授銜。
韓天宇看着充滿生氣和尚武之風的演武場,不禁感慨道:“自從高祖皇帝杯酒釋兵權以後,國力雖然上升了,但是軍隊愈發羸弱,戰鬥力一年不如一年,將領甚至很多都是讀了幾年兵書,血都沒見過就來上任了,十年前的一戰,蠻族鐵蹄一路南下,區區五萬人竟連破六座重鎮,沿途三十萬兵馬竟無一生還,而北蠻子竟然只死了兩千人,堪稱百年來最大的恥辱,可算是打醒了沉醉在歌舞昇平之中的大魏啊!”
“高祖皇帝以武立國,平定天下,卻也在老年以後犯了糊塗,竟然除去了所有功勛元老的兵權,導致滿朝書生氣,哼,凈是些迂腐之人。”關白摸了摸滿是鬍渣的臉,“老韓,你這兵部尚書也當了十幾年了吧,從今往後,兵部可算是在朝堂之上能夠大聲說話了。”
“那是,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十年前老子就覺得邊境要出事,要求撥款,嘿,那幫老頭子竟然說如今是太平盛世,這錢應該用在民生之上!”韓天宇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口水,“我呸,還不是進了自己的口袋,還好咱們的皇上是明君,趁着十年前的戰事肅清朝堂,把老皇帝時代留下來的蛀蟲集團連根拔起,不然現在咱們可能就是階下囚了,哈哈哈哈!”
“不過話說回來,真正替我們武將撐腰的還是大司馬。”韓天宇看向面前的關白。
關白,遼東關家的話事人,現任的大司馬,掌管天下兵馬,也是明華書院幾百年裏第一個從軍的人。洪歷年間退出書院自願投軍,一開始誰也不看好明華書院出來的毛頭小子,到單槍匹馬深入南疆部落,取回南疆百族大祭司的頭顱和南疆百族酋長聯名簽署臣服大魏的書信回京以後,各方再也不敢小看這個年輕人。
十年前蠻魏之戰中一人誅殺三位蠻族大狼主,擊退蠻族鐵騎,一戰成名,戰後魏明帝親授大司馬一職,朝中無人敢反對。
自此,關白成了大魏的武魂。
正當兩人交談時,一襲金色龍袍的偉岸之人走來,正是大魏皇帝——魏明帝祁天正。
大魏開國百年來最年輕的皇帝,洪歷末年1月,年僅十七歲的祁天正發動永安之變,手刃了昏庸殘暴的父親洪歷皇帝,登基稱帝,改年號天武,僅用一個月便穩定了朝政。
天武元年八月,蠻族入侵,連下六城,魏明帝趁機肅清亂黨,任賢舉能,抵擋住了蠻族入侵的腳步,並得明華書院十八位大儒相助,成功擊退蠻族,護住了大魏子民,戰後勵精圖治,減輕賦稅,大振武風,大魏國力迅速恢復,更甚洪歷。
“兩位愛卿正在討論什麼呀,讓朕也聽聽。”魏明帝微笑着說道。
韓天宇和關白正要跪拜,魏明帝扶起二人,“既身處軍中,-朕便是軍中之人,無須理會繁文縟節。”
二人趕忙抱拳作揖:“多謝陛下!”
韓天宇說道:“臣正和大司馬感慨在陛下的勵精圖治下,軍中一改往日頹廢之風,臣有信心,下次定會讓北蠻子有去無回!”
關白沉聲說道:“陛下,臣……”
“今日無君臣之分,但說無妨。”
“臣雖身為大司馬,也為目前的情況感到高興,但是臣覺得重文抑武和重武抑文對大魏都不好,武將護國,文人治國,這才是良性局面。臣建議在興辦演武堂的同時重開各地書院,選拔人才,也能為陛下分憂。”
“關將軍說的不無道理,十年前的一戰,是明華書院的十八位大儒犧牲自己為我大魏換來了休養生息的機會,確實不能讓大儒寒心,朕知道你雖退出了書院,身為武將,但是其實心裏面還是無法放下自己曾經也是文人的事實。”魏明帝眼睛微微眯起,“關將軍,朕想讓你同時擔任明華書院院長。”
關白沉默不語。
“朕知道你對明華書院有些難以放下的事情,自從大儒慷慨赴死以後,明華書院已經很多年沒有新鮮血液了,朕也不希望歷代大儒的心血在朕這裏毀掉。”
不知為何,魏明帝盯得關白心裏有些發怵,魏明帝明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可能是帝王之氣吧。
“臣謹遵陛下旨意。”
……
天武十年,關白任明華書院低十六任院長,並重新在各地招收學子。
各地陸續有學子負笈前往白鹿山明華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