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沈懷君本想推遲一段時間再提及道侶大典的事,但見硯寒滿心期盼的模樣,還是提前告知了。

“但若是等到清閑時候，怕是要兩個月後。”沈懷君道，魅姬魔族一事起碼要處理兩個月。

墨硯寒卻用力搖搖頭：“沒事沒事，提前準備着。”

小鬼主沒有絲毫的不開心,沈懷君算是放下心來,每日清晨時分在小鬼主的揮手目送下離開竹林小院，日落後,在硯寒的護送下走出清霄大殿，兩人提着燈籠,在狹窄曲折的山路間行走。

“一想到往後要和師尊生活在這裏，我心裏就開心。”墨硯寒望着滿山的月色,興奮道。

沈懷君微微頷首，垂眼看着小鬼主的目光中滿是溫柔：“一想到以後的清霄門裏,能有硯寒在,為師心中也很欣喜。”

溫柔似水的月色下,兩人久久相視。

這樣平靜的日子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沈懷君差點忘記了自家徒兒是鬼主的事。

這天他照常坐在清霄門，安排魔族處置的事宜,小花精打着哈欠在他身側看九州雜事,九州雜事是雪閣主最新推出的周報,搜羅每周雜事。

小花精正懶洋洋地看着“精怪雜談”，翻頁間，忽然眼睛瞪大,拍着桌子喊：“沈仙尊！”

“何事？”

“這......”小花精忽然激動，又忽然沉默下來，小手攥着紙頁邊緣,故作掩飾：“啊，沒事。”

沈懷君眉間一挑，直接越過小花精的頭頂將紙頁扯了過來，原來是一則拍賣會的小報，說是九州最大布料商的鎮店之寶，艷九華被一神秘人士拍下，所費靈石九千萬塊。

“九千萬塊靈石啊，鬼域都這麼有錢么？”小花精的聲音在顫抖。

沈懷君垂下眼眸，小花精的猜測不無根據，因為艷九華本就是婚服用料，而九州皆知鬼主和他即將大婚。

這九千萬的靈石着實奢靡，甚至足夠補上瓊花秘境的縫隙。

小花精暗戳戳吐槽：“誰不知道這神秘人士就是他呀，不過大婚嘛，多花點錢不算什麼。”

沈懷君點點頭，畢竟是硯寒的心意，況且大婚多費些靈石也無妨的。

故而他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專心處理魔族一事，殊不知外面已經鬧翻了天。

先是藏寶閣封存百年的月明珠被人買走，再者一整座夜光石礦被神秘買家全款包下，大批神秘人將夜光石礦圍起來，裏面叮叮咣咣不知道在幹什麼。

九州議論紛紛，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沈仙尊和鬼主即將結親的消息，最後沈懷君鄭重寫下請帖，分發給九州時，大家甚至沒有絲毫的驚訝。

雪閣主甚至道：“哎呦，等了這麼久，終於舉行道侶大典了。”

道侶大典舉行的前一天，清霄門掛滿了紅綢，紅綢隨風飄蕩，到處喜氣洋洋，清霄大殿也一改往日的嚴肅，門邊掛上紅綢團，連小花精都換了朵粉紅的花朵頭飾。

沈懷君看着漫山的紅綢，心裏隱隱湧起一股期待感，下意識攥緊了小鬼主的手心。

“謝謝你。”沈懷君輕聲道，這幾日他都在休息，都是麻煩小鬼主和柳齋佈置。

墨硯寒狡黠一笑：“明日還有更好的，師尊等着瞧吧！”

隨即兩人走下山丘，來到卧房，在床榻上依偎着沉沉睡去。

隔日一早，沈懷君起身時被大紅色撞了滿眼，艷九華的布料名不虛傳，好似天邊的紅色朝霞被拽了下來，織成這匹珍貴的衣料，又製成大紅婚服。

沈懷君起身穿衣，柔軟絲滑的布料緩緩披上肩頭，鏡中的他白髮飄然，頭戴玉冠，襯得他清貴脫俗，又滿臉的喜色。

柳齋已經穿上了紅衣，一臉鄭重將沈懷君牽到外側，沿着滿是紅綢紅花的山路，一直走到清霄門。

墨硯寒也身着大紅的婚服，站在清霄大殿正中央，眾人紛紛向他投來畏懼和恭敬的目光。

周圍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沈仙尊到底是沈仙尊，連鬼主都能鎮住。”

“就是就是。”

“哇，這小鬼主看起來也挺俊的呀。”

一身紅衣將墨硯寒眉間的戾氣緩和不少，可又徒增了一股妖邪之感，令眾人膽寒。

而落在沈懷君眼中，他竟忽然發覺硯寒沉穩了許多，不似相遇時的莽撞，此時的墨硯寒玉樹臨風，眉梢間滿是乖巧，可細看乖巧之下，是對獵物般的瘋狂佔有。

硯寒還是原來的硯寒，不過學精了，知道會用其他情緒來掩飾自己的心意了。

清霄大殿內，各位修仙大能都已到場，沈懷君卻看着眼前的少年，定定地挪不開眼。

柳齋在前方唱諾，祝福的話語下，他緩緩走到少年面前。

“師尊，您今天可真漂亮。”墨硯寒呲牙一笑。

沈懷君看了看他手裏，奇怪：“同心佩呢？”

墨硯寒主動包下同心佩的事，拍着胸脯和他保證一定會辦好，他也好奇小鬼主會拿出怎樣的一塊同心佩。

沈懷君幾乎可以想像硯寒從懷裏掏出一塊萬年難得的玉石，豪氣十足惹眾人驚呼的模樣了。

可墨硯寒磨蹭着，將手伸到他面前，緩緩打開，沈懷君看到他手中的玉石，不由得一怔。

白玉芙蓉圈。

白玉芙蓉圈因他的修為恢復，已經恢復成原樣，但失了禁錮之力，他曾叫墨硯寒隨便放起來就是，而此刻白玉被拿下來分作兩半，那粒心間血依舊鮮紅。

“師尊的東西，我自然視若珍寶。”墨硯寒輕聲道：“這可是咱們結緣的開始吶。”

沈懷君心口一動，眼眶閃過淚光，無聲點了點頭，伸手接過半塊玉石，玉石溫熱，帶着小鬼主的氣息，他握在手心久久不願放開。

直到柳齋急着喊“合同心佩”時，沈懷君才回過神來，展開手掌，兩塊玉石合為一體。

這一瞬間，他心間一顫，感到自己同小鬼主真正的結為了一體。

道侶大典禮成。

仙樂奏起，無數只仙鶴彩鳥盤旋在清霄大殿上空，遠處的天際飄來層層祥雲，眾賓客驚呼不已，落座宴飲。

鮫人族送來了碩大的珍珠，鳳城侍者呈上幽蓮，鍾玄南紅着眼眶送上一方硯台，而雪閣主的賀禮裝在錦盒裏，神神秘秘不給人看。

“晚上，再看。”雪閣主沖二人眨眨眼。

墨硯寒大喜，當即接過禮盒，將雪閣主請到前排落座。

沈懷君大抵也猜到了錦盒裏是什麼東西，輕咳一聲，持起桃花酒一飲而下，登時醉得滿面桃花。

宴席一直持續到晚間，沈懷君醉得有些直不起身，小鬼主將人抱在懷裏，輕柔撫摸師尊的後背：“師尊，道侶大典的流程還沒走完呢。”

沈懷君晃晃腦袋，好讓自己清醒一些，的確，道侶大典關繫着清霄門和鬼域兩邊，他們決定先在清霄門舉行道侶大典，再回鬼域一趟。

他起身，在硯寒的攙扶下走到大殿外，打算乘坐仙舟去鬼域，他看着茫茫夜空疑惑問：“仙舟呢？柳齋沒準備？”

小鬼主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沒有說話，不多時，遠處忽然閃過一道極亮的星子！

參加道侶大典的修者還未離開，眾人見到這顆星子忍不住驚呼出聲，可隨着星子越來越近，眾人才發現不對勁。

直到星子靠近，安穩地降落在清霄大殿門前，眾人才看清這是一座由整塊巨大的夜明石打造的仙舟！

仙舟通體透明，散發著瑩瑩的光芒，船身更是綴着數不清的靈石，在夜空中遠遠望去就是一顆閃亮的星子！

所有人都震驚失聲，唯獨鬼域的幾位侍從洋洋得意，這可是由一整座夜明石礦雕刻而成的仙舟呢！

“天吶！鬼域這般豪橫？我以為艷九華便是極限了！”

“我頭一次見到夜明石的仙舟，我有點暈。”

“誰說鬼主只看中了沈仙尊的臉？這分明是真愛！”

“對呀，鬼主這是在交家底吧？”

......

沈懷君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望着奢華的仙舟，醉酒令他是一時間失語。

小鬼主看着自家師尊呆愣的模樣，得意將人抱起，飛上仙舟。

“師尊，以後就用這隻仙舟，載你回鬼域。”小鬼主在他耳畔輕聲道。

二人很快穿透結界來到鬼域，陰森森的鬼域此時也是一派歡慶的場景，天空被施下高階術法，一直在飄桃花瓣，小鬼主卻急不可耐地走到宮殿內，宮殿已經佈置一新，他來到窗邊，將人深深壓入紅帳內。

“師尊，這可是我們的大婚之夜。”墨硯寒滿眼期待，手一揮翻開了雪閣主的錦盒。

錦盒內的東西果然沒讓墨硯寒失望。

墨硯寒隱隱期待着：“師尊，要不我們......試試？”

可沈懷君有些醉意朦朧，他緩緩抬起指尖，柔軟的指腹摁在小鬼主的額頭，順着肌膚一路向下，拂過鼻根，最終點上鼻尖處。

“怎麼了？”墨硯寒茫然。

沈懷君周身滿是桃花酒的味道，笑着緩緩吐息：“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若再壞一點，我肯定不理你了。”

墨硯寒心臟一跳：“是么？那真真是件幸運的事。”

沈懷君像小貓兒一樣蹭了蹭柔軟的大紅被褥，懶懶道：“當年眾人祈願，我就祈願你能有一顆善心，雖然幾番周折我還誤會了你，好在皆大歡喜。”

原來硯寒是他的人，最後也成了他的人。

可墨硯寒神色有些不自然：“祈願么？師尊當年也祈願了？”

“是啊。”沈懷君點頭：“其實不僅如此，你當年未出世時是一團黑霧，我每次見到你時，心裏總是默念着，你一定要存善心哦。”

當初他也是無能為力，知道這樣默念沒用，但也用自己的所有心念去向鬼主對話。

墨硯寒怔了怔，半晌后才開口道：“其實......在出世前漫長的沉睡中，我總是能夢見一個人，我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記得那人一身白衣，唇角微笑着對我道，你一定要生出善心哦。”

“我不知道這人是誰，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是天上的仙人，而我也不知不覺用善意凝聚着鬼心。”

“所以......”墨硯寒滿臉震驚：“原來白衣人不是仙人，是師尊么？”

沈懷君也一臉不可思議，難以想像原來當年的默念真的感化了鬼主。

“原來如此。”墨硯寒震驚過後，興奮道：“怪不得我一出世就喜歡上了師尊，因為、因為我早早見過師尊啊！”

隨即附身，重重吻上沈懷君的雙唇。

沈懷君為這場遲來的真相久久驚愕，直到小鬼主的尖牙咬住自己的肩頭，他後知後覺這墨硯寒在趁着他失神打着歪心思，便用指節敲着少年的腦殼。

“不是歪心思。”墨硯寒委屈地解釋：“新婚當夜都要干這事的。”

沈懷君指了指錦盒，眉毛一挑：“那我將它們扔了？”

“別、別師尊我喜歡。”墨硯寒急忙收回來，抱在懷裏沖沈懷君眨眨眼：“師尊難道不喜歡么？咱們都結成道侶了欸。”

沈懷君一怔，微笑道：“為師我，或許也是喜歡的。”

墨硯寒皺眉：“或許？”

沈懷君的視線細細描繪着少年的面龐，似有感悟般嘆道：“因為兜兜轉轉，為師最喜歡的還是你啊。”

說罷，笑着將發獃的小鬼主一把攬在懷裏。

他側過頭，望着鬼域的夜空，心中不僅感慨。

原來他同墨硯寒的緣分，在百年前，自己一次無意的默念中便已經結下。

此後無論世事如何變遷，無論遭遇怎樣的阻礙，兜兜轉轉，他還是和硯寒走到了一起。

“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吧。”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天使們一直以來的支持~正文到這裏就結束啦，休息幾天後再開始更番外叭，謝謝大家能喜歡小鬼主和沈仙君~大結局發一波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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