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就是你了
你便是宋晚娘?”
聞言,宋小晚忍不住打量面前的婦人。只見她身着薑黃色對襟上杉,配着寶藍八幅羅裙。滿頭烏髮梳成雲髻,朱釵華麗,皮膚瑩潔,可眼尾處卻有了些細紋,看着約是四十齣頭的年紀。
宋小晚屈膝行了一禮,答道:“正是。”
李嬌娘聞言便收回了目光,專心致志地欣賞起了自己的纖纖玉手,“模樣倒是生的不錯,只是會下廚么?佑兒你可別誆我。”這最後一句話卻是對着顧佑說的。
顧佑忙向宋小晚投去安撫的眼神,對着李嬌娘道:“姑母,侄兒什麼時候騙過您?年前劉太夫人的壽宴,也是這位宋娘子掌勺呢。”
李嬌娘果然來了幾分興緻,“當真?”
“自然是真的。”
“說起來我這幾日胃口不好,你看着做吧。”李嬌娘神色懨懨,一副不欲多說的模樣。
下人極有眼色地對宋小晚道:“小娘子,這邊請。”
顧佑追上來,“我姑母就是這個脾氣,你別介意。”
宋小晚聞言淡然一笑,她當然不會和金主生氣了。她又問道:“不知李夫人平素愛吃些什麼口味的?”
顧佑思忖片刻,道:“近年來姑母偏愛食辣。”
宋小晚明白他為何說的是近幾年,據她觀察,辣椒不過是近些年才傳入,流傳於貴族富戶之間,普通人家並不常有。
另外還有現代常見的土豆,番茄,玉米等,在此處都不常見。
她起先以為是身處明代,而後她所知的一切偏離了這份猜想。
這確實是一個在她的認知里從未出現過的朝代,這裏的世風還未受程朱理學的影響,女子再嫁是常有的事,並不稀奇。
也許此事能在將來幫到她也不一定。
“那府上的辣椒現今還多嗎?”宋小晚問向一旁的丫鬟。
“多倒是很多,只不過都是干辣椒。”丫鬟答道。
宋小晚點了點頭,又問道:“可有暖鍋?”
丫鬟一愣,忙道:“有的。”
顧佑也有幾分好奇,“你要做暖鍋?”
“是。”
暖鍋並不稀罕,可在此處應當無人以辣做鍋底,大多數都是以高湯涮菜。
干辣椒用水煮沸,浸泡一刻鐘,而後撈出,剁成碎醬。開水澆入香料中,激出香味。花椒泡入白酒中,靜待片刻。鍋中燒上熱油,將配料依次放入,便得到一個辣鍋湯底。
將湯底倒入暖鍋中,準備配菜。羊肉,鹿肉自是必不可少,再配上鴨血鴨胗,白菜心並肉丸子等,很快便擺滿了一桌。
李嬌娘尋着香味走來,見了滿桌子的生菜不由一驚,又看到暖鍋下燃着火,便瞬間明了。
那紅彤彤的鍋底着實誘人,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嬌娘,我回來了。”
正在此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李嬌娘聞言,面上立時堆了笑。
“來得正好,青竹,去溫一壺好酒來。”她對着身旁的丫鬟吩咐道。
“姑父回來了。”顧佑立時行禮道。
趙盛聞言一愣,笑道:“是佑兒啊。”
李嬌娘眉眼含笑,上前溫柔小意地替趙盛褪下了外氅,無限柔情。
宋小晚不由目瞪口呆,這是顧佑口中性格古怪的表姑母?
“來,坐下嘗嘗。”李嬌娘指着一桌子菜道。
這一餐,李嬌娘吃的果然是津津有味,只是趙盛不喜食辣,不過是淺嘗了幾口。
“就你了,十七那一日別忘了來,做得好,我重重有賞。”李嬌娘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忽道。
趙盛勸道:“會不會太草率了?你不是一向在意這些嗎?若是出了差錯,少不得惹人笑話。”
李嬌娘臉色微紅,“笑便讓她們笑去好了,反正我也不止一次被人笑話。”說著,目光中浮現起了哀傷。
趙盛奪過她手中的酒杯,皺眉道:“你喝醉了。佑兒,你帶着這位宋娘子先回去吧。”
顧佑應了聲是。
宋小晚隨着顧佑出了大門,寒冷之氣吸入肺腑,她不由打了個顫兒。
“冷嗎?”顧佑說著忙要將外袍褪下,宋小晚抬手制止了他,“不必,我不冷,而且讓人看見了不好。”
顧佑便也沒再勉強。
眼看快行至劉府,宋小晚便道:“就到這吧,今日多謝你了。”
顧佑微微一笑,“不必言謝,說起來你也是幫我了大忙了,十七那一日我會來接你。”
宋小晚點點頭,便轉身離去了。
顧佑卻是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剛進門,阿雙便迎了上來,眼中閃爍着興奮的目光,“你怎麼才回來了?府里出事了。”
宋小晚聞言一驚,“怎麼了?”
“玲兒溜進老爺的書房偷東西,被抓了個現行。”阿雙在宋小晚耳邊輕聲道。
宋小晚認得這個玲兒,就是當晚讓她去書房送參湯的那個丫鬟。她是楊大嫂的侄女,平日裏仗着這層關係囂張跋扈,不將人放在眼裏。也不怪阿雙這般幸災樂禍,因楊大嫂只手摭天,這府里的丫鬟沒少受玲兒的欺負,便是宋小晚也不例外。
只是,事實果真是如此嗎?身為楊大嫂的侄女,自然得了許多好處,又何須去偷盜呢?
這時阿雙又道:“聽說她還弄壞了書房裏的一副畫像,老爺很是生氣呢。”
宋小晚猛然想起了那副丹青畫。
不過此事與她的干係不大,她正打算開口,只見銀環走了過來。
銀環先是對二人行了一禮,又對着阿雙道:“阿雙,你去把廚房的丫頭都叫到前廳來,老爺要問話。”
阿雙的手不由一緊,問道:“銀環姐姐,可是出了什麼事?”
銀環輕嘆了口氣,“還不是為著玲兒那件事?老爺盛怒,便是楊大嫂此刻也在前廳挨訓呢。”想到這,銀環暗自竊喜,經此一遭,楊大嫂在太夫人面前的地位肯定大不如前,自己又多了幾分機會。
她又看了一眼宋小晚,柔聲道:“宋娘子才回來?好容易休假一天,須得好好休養才是。”
宋小晚不是這府中的奴婢,自然不必去前廳聽訓。想到這段時日楊大嫂與宋小晚生了嫌隙,銀環更是起了拉攏之心。
宋小晚含笑謝過,眼見着二人走遠了,眉頭輕皺。
小小一個府邸,竟也能生出諸多事端來,宋小晚暗道,日後更要小心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