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巧

這幾日後宮發生的事讓眾妃們議論紛紛。

先是服侍皇帝的寧嬪因為頂撞皇上，被逐回昭寧宮，太后把寧嬪召去訓誡了一通后，便又派了靜嬪去照顧。

然而三日後，太后在親自探望皇帝的途中，撞見麗妃扮作小宮人的模樣私會皇帝，大怒。當眾逐回麗妃，禁足端麗宮中一個月，並罰了三個月的月例，連帶靜嬪也罰了一個月的月例。

“小主也算是因禍得福，躲過一次太后的責罰。”昭寧宮中，春草興緻勃勃地講着從別的宮女中打聽來的麗妃的事。

謝瑤環淡然一笑，想來麗妃定不敢承認自己日日去勤政殿的事，自然這件事就與她無關。

只是與其說是她因禍得福，不如說是顧雲嵐手下留情，沒有把她算進去，否則被罰月例的就是她了。

窗外日光漸亮，謝瑤環就低頭接着畫佛像。

再過幾日就是太后千壽。謝瑤環想着太后信佛，便畫一幅佛像聊表寸心。經過之前一事，太后估計對她也沒有什麼好印象，她就不想耗費心思儘力討好了，反正結果都一樣。

只是佛像畫是賀禮，多少都要費些心思。

春草見主子皺眉，知趣地避了開去。然而畫著畫著，謝瑤環眼前的光忽地暗了下來。

“春草，你再往旁邊讓讓，擋着光了。”謝瑤環頭也沒抬地吩咐道。

眼前亮了起來，一陣檀香混着淡淡的葯香飄到了謝瑤環的鼻尖。

春草身上也沒有這些味道呀！

謝瑤環有些疑惑抬起頭，卻見顧雲嵐正垂眸看着她，通透的眼眸清亮無波，嘴角微揚，筆挺的身形映着柔和的光，帶出光風霽月般的風采。

這人也太好看了吧？謝瑤環有些怔忡，手中的筆也因一瞬間的失神掉了下去，在精心繪製的佛像上留下幾道破敗不堪的墨線。

“啊啊啊……”謝瑤環不由得驚叫起來，是因為顧雲嵐的突然出現，更是因為她的畫被毀了！

剛才還一幅安寧嫻靜的樣子，轉眼間就像受了驚的兔子。顧雲嵐愣了愣，方才安慰道：“這幅畫像就不要了，回頭朕把前一陣新得的玉佛給你，全做是你送給太后的賀禮。”

春草聽見謝瑤環的聲音匆匆趕到，見是皇上，連忙請安。

謝瑤環這才回過神，下拜請罪道：“嬪妾御前失儀，還望皇上責罰。玉佛，嬪妾不能收。不過是一幅畫罷了，臣妾再畫一幅就是，萬不敢勞煩皇上。”

“讓你拿着就拿着。”顧雲嵐俯身扶起她，“放心，玉佛不是什麼貴重物件，以你的身份送得起。”

“謝皇上！”謝瑤環連忙行禮謝恩，臉卻微微泛紅。不想顧雲嵐人在前朝，竟然還知道後宮這些小心思。

她不是不想討好太后，實屬手頭緊呀！

也是，顧雲嵐十二歲登基，到如今已十載。什麼樣的算計沒見過，她的這點心思怎麼瞞得住？

顧雲嵐又俯身扶起她，道：“不必多禮，倒是麗妃的事，你打算怎麼謝朕？”媚眼彎彎，浮起絲戲謔的笑意。

謝瑤環愣了愣，方才想到顧雲嵐是指讓她逃過太后罰月例的事。

果然是他把麗妃之事透出去的，讓太后捉了麗妃的把柄。可憐她謝瑤環日日受太后的訓誡不提，萬一麗妃誤以為是她說出去的呢？顧雲嵐倒好，打着他手下留情讓她逃過責罰一事的旗號，跑到她這來討好處！

算盤打得精！謝瑤環暗自腹誹。面上卻帶了笑：“我給皇上綉個荷包吧？”

“寧嬪倒是手巧的很！”顧雲嵐挑起長眉，嘴角戲謔不減。

這是嫌她禮輕了？謝瑤環有些頭疼，她一個不受寵的妃子，每月的月例就那麼些，而且大部分都用來應付後宮中的人情送往，加上吃穿用度，更剩不下什麼。她父親是外放的小官，清廉正直，她哪弄錢來？

“皇上，嬪妾……”謝瑤環剛要謝罪，忽然顧雲嵐環住了她的腰，俊臉漸漸地在眼前放大，鼻尖更是充斥着檀香醇厚的氣息。她不自主地微微後仰，耳畔就傳來略帶喑啞的低語。灼熱的氣息帶起一陣微顫，謝瑤環的臉上迅速飛起了紅霞。

“嬪妾遵旨。”謝瑤環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

女子嬌軟的聲音雖然努力壓制着，仍聽得出輕輕地顫抖，彷彿一根羽毛輕拂在心底。

可惜不能久留，顧雲嵐的眼眸暗了暗。

“寧嬪可要盡心，凌將軍可是等着朕呢！”顧雲嵐說罷，逸逸然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