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

“傻丫頭。”謝瑤環笑道，“那又如何?雖說太後主事，可這後宮之中，終是要以皇帝為尊的。”

太后把她放在顧雲嵐身邊，明顯就是要讓她看着顧雲嵐的。有她在，顧雲嵐還能默許麗妃偷偷來，那肯定有着自己的盤算。思來想去，謝瑤環決定不說為好。

勤政殿裏的那位精着呢！說不定有什麼以後有什麼好戲看。

春草不語，忍了淚意，低頭收拾茶盞。太后拿謝瑤環當眼線，皇帝拿謝瑤環當幌子。她夾在中間，着實艱難。小主向來善良安分，不想卻要受這份罪。

傍晚，謝瑤環照例坐在桌邊看書。

燈下的人兒素麵無妝，凈白的肌膚映着燭光，透出象牙般的光澤，更顯細膩。如瀑的長發鬆松挽起，隨意斜插着一根青玉簪子，意態慵懶，偏生坐姿是端端正正的，連身上的月白雲紋織錦斗篷都是筆直地流瀉而下，隨着身形微擺。

這一幕，入了顧雲嵐的眼，竟激起了他心裏的一絲絲暖意。

驀地，手中的書被人抽走了。謝瑤環連忙伸手去拿，下意識道：“春草，別鬧！”

卻正對上一雙含笑的眼。

顧雲嵐的眼睛生得媚。眼眸狹長，微微上挑，偏生眼珠卻如琉璃一般澄澈通透，此時垂眸含笑，長睫半掩出一小片暗影，更生風流意味。

謝瑤環呆了一瞬，欲起身行禮，卻被顧雲嵐俯身按住：“不必多禮。”轉頭看向手裏的書，“看什麼這麼入神？”

“回皇上，是《梅園畫譜》，皇上可要用些點心？”謝瑤環連忙吩咐春草備些茶點。

“不用忙了。”顧雲嵐挨着謝瑤環坐下，身上的檀香氣息傳來，混着淡淡的酒氣，謝瑤環皺了皺眉。

“皇上可是飲了酒？”她自幼對酒氣敏感，想來不會錯。

果然，顧雲嵐道：“凌將軍擊退了西戎來犯的軍隊，朕高興，便與麗妃喝了幾杯。”

這也太胡鬧了！

謝瑤環忍不住勸道：“皇上身體不適，又在服藥，還是不要再飲酒了吧。”

“你不是說過後宮之中以朕為尊么？”顧雲嵐媚眼看過來，笑意盈盈，眼底卻泛着些冷冽，“這會兒又來勸朕。”

正是白日裏她對春草說的話，亦是明明白白的警告：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要管其他的事。

謝瑤環白了臉，心下微顫，連忙下拜，嘴上依舊勸道：“皇帝既是九五之尊，那定當明白，為天下蒼生計，更是要保重龍體。”

“罷了罷了，朕聽你的就是。”顧雲嵐俯身扶起了謝瑤環，眼底的冷冽已然散去，嘴角上揚，浮起滿意的笑容，“天色已晚，朕有些摺子還壓着，寧嬪先行休息吧。”

“嬪妾恭送皇上。”看着明黃色的袍角逐漸消失在門口，謝瑤環鬆了一口氣。

“小主，皇上可是離開了？”春草剛端來些茶點，不想屋裏只見謝瑤環一人。

“是的。”謝瑤環笑笑，心底卻泛起一絲凄涼。

如何不走呢？顧雲嵐不過是來告誡她，她只是個幌子，要安分守己罷了。

“春草，明日早起收拾收拾東西，我們要回昭寧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