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 稱心如意(1)

又聚了幾日，婚期在即，太后、皇後傳黛玉入宮，長樂與水溶來到賈府接黛玉。黛玉前來與賈母辭別，賈母喚她近前，黛玉伏在賈母膝上，賈母撫着她的頭，憐愛道：“玉兒，你也該嫁人了。這些年在賈府，雖沒有你母親當年的奢華與氣派，沒有林府的清貴，你也受了些委屈，我也算盡了力了。”

黛玉流淚道：“老祖宗，玉兒蒙您養育，享的用的，都和他們沒有分別，玉兒只願多盡孝道，讓您安享晚年。”

賈母道：“你父親當年留下的錢財，已成了空影，我給你和寶玉留的體已，也沒有了，也現在我沒有能力給你們財富，我只有句話要囑咐你們。”

又看看探春等人道：“你們未來不論如何，善言善行：身處順境時，要善待別人，身處逆境，善待自己。你們的地位，你們的好惡，無不決定着別人的命運。因而凡事要三思而行，不要魯莽，事後後悔，也要愧恨終生。”探春、黛玉眾姐妹點頭。賈母又對水溶道：“王爺，玉兒是我的心尖，我太縱着她，可能有些任性，你要多寬容些。”

水溶低頭道：“您放心，縱我受委屈，也不讓她委屈。”賈母含淚點頭，萬般慈愛地對黛玉道：“成親是當年我親自送走你母親，只可惜她福薄，若她能親眼看着你嫁，該多開心。”

黛玉：“老祖宗您放心，我父親、母親他們會看到的。”

黛玉與賈府眾人撒淚而別。

黛玉與長樂回了宮，黛玉見長樂面有憂色，戲道：“你也有犯愁的時候？”

長樂道：“父皇已提了蘇恆之事，還要我與他相見。”

黛玉道：“你的性子，不會順從的。”

“我當然力拒”

“蘇公子如何講？”

“蘇公子心裏不同意，又怕累我清譽，左右為難。”

“這蘇公子顧慮太多，陸雨欣怎麼講？”

“可惱的是陸雨欣，我去陸府找她，她言道為了陸公子的前程，她可以委屈，即使不嫁蘇公子。真不知她的腦袋在想什麼？”

“她外表柔弱，只怕已打定了主意。”

“我豈不是要害了她，她剛有了希望，又要陷入絕望。”

不提這二人想什麼主意，轉眼到了水溶送彩禮之日，水溶的彩禮送入宮中一份，送入賈府一份。因黛玉作為皇后之女出嫁，一切禮制依皇家規矩。到了吉時，水溶及水府男性族人將彩禮送至午門外恭進，皇上懸彩設宴，款待水府族人及滿期文武。水溶按禮向太后、皇上行禮入宴。自是一番吉祥喜慶。同時，太后宴請水府族中女眷，皇后率皇貴妃、妃嬪等與宴，也是笙歌樂舞，至宴畢，水溶及族人到皇後宮外向皇後行禮，方退出。

水溶臨出宮前，會了黛玉與長樂等人，對幾位姑娘千叮嚀，萬囑咐，對陸雨欣之事要見機行事，不要冒犯皇上，與事無補。

原來北靜王水溶、璟珏、黛玉等人已計議好，要在水溶送彩禮之日，帶陸雨欣入宮，請皇上打消立駙馬之事。水溶便交待蘇恆與陸雨喧，將陸雨欣扮作水府侍女，又教她學了些宮中禮儀，隨北靜王老太妃和伊浠、水濛入宮，宴罷，伊浠、水濛留在宮裏陪伴黛玉，直至接親當日。

月華初上，太后、皇上、皇后宴了一天的客，滿心喜悅地聚在太后寢宮，陪着太后說著話。

璟珏見眾人談得正歡，便道：“太后，我們這次去江南，聽說了一個故事。”

太后感興趣道：“什麼故事？”

黛玉接道：“是蘇州一個女子救夫殉夫之事。”

皇上道：“快說來聽聽。”

黛玉、伊浠、長樂、水濛三人你一言、我一語，隱去了陸雨欣的真實名姓，講了她的家事、情事，講到送未婚夫進京趕考。

長樂道：“太后，您覺得這女孩子如何？”

太後點頭道：“這女孩子有膽有識，雖說女子守德是本份，婚姻要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作不得主，不過她繼母悔婚原是不對在先，她能不改初衷，不慕富貴，不拘泥於禮法，相助未婚夫，卻也難得。”

皇后道：“那有錢貴公子也是有情義之士。”

伊浠道：“太后、母后、父皇，這女子出在我朝，是我朝的幸事，應當嘉獎，方顯得父皇仁厚愛民，也鼓勵百姓行高尚之德。”

皇上道：“說得有理，可以考慮，明日早朝即辦此事。”

皇后問道：“那女子後來如何，那公子進京趕考，考中沒有？”

黛玉跪下道：“太后、父皇、母后，女兒有個不情之請，不管那公子考中與否，請父皇念在二人生生死死的真情，嘉獎之外，為二人賜婚。”

太后道：“我已准了，皇上，你看怎麼樣？”

皇上沉思起來，看着長樂、黛玉幾個女子道：“這個女孩子是你們幾人的朋友，是因長樂選駙馬之事而起？”

黛玉道：“父皇明斷，此女子為我等所救，她的性情我們了解，為了她相公的前程，她不會阻攔婚事，不過，若是長樂妹妹與蘇公子成就了姻緣，陸小姐或是以死殉情，或是甘願做側室，而蘇公子顧念舊情，怎能一心待長樂妹妹，而長樂妹妹內心不安，蘇公子與長樂公主怎麼能有將來？而且長樂妹妹也不公平，這即成了三個人的悲劇，請父皇三思。”

皇上道：“朕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說出的話怎麼能收回？”

長樂道：“皇上，您若收回聖命，不只是成全了他們，天下百姓也要贊您是明君、聖君，是難得的好皇帝。”

皇上道：“這，”太后道：“長樂喜歡蘇公子嗎？”長樂道：“他是君子，但不適合我。”

太后道：“長樂不願意，就不要勉強了，這事就放下吧。”

皇上無奈道：“謹遵太后之命。”

長樂道：“謝謝太后，謝謝父皇，我總算放下一件心事。”

太后道：“你高興什麼，該高興的是那陸小姐，該她謝恩才是。”

長樂道：“對，對，我怎麼忘了，李公公，到門外喚陸小姐前來謝恩。”

李公公答應了，片刻，陸雨欣低頭進來，跪在太后、皇上面前，輕聲道：“民女謝過太后、皇上、皇后成全之恩。”

皇上大悟，哈哈笑道：“我上了你們姐妹的當，你們早就計劃好了，是不是？”伊浠、黛玉等跪下道：“求父皇恕我等無罪。”

皇上拉起幾人道：“你們明理，為朕解憂，也免父皇一意孤行，落下罵名，你們何罪之有？都起來吧。明兒朕就嘉獎陸小姐。”

陸雨欣道：“多謝皇上，民女不奢求嘉獎，皇上能成全民女，民女就感激不盡了。”

皇上道：“你和朕說實話，若是朕不允你們的事，你將怎樣？”

陸雨欣道：“回皇上，民女不會死第二次，民女寧願出家為尼，孤此一生。”

太后、皇上見陸小姐文靜、柔美的樣子，內心裏如此剛強，心底有幾分讚許。

姐妹幾人則長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