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美
夜文康咳了一聲：「孤亦是來練箭，到此恰巧與項藍郡主碰上。慎淞郡主和藍小姐如果不嫌棄，不如與我們也比試一二。」
不知是不是感覺錯了，這「恰巧」二字，隱隱有辯解的味道。
韓沫沫掃了太子一眼，對此不置可否。
藍襄聞言，當即躍躍欲試，挑釁地望了一眼韓沫沫，舉起手中弓箭：「殿下自然比不過，但臣女願試試。」
「不必，」江牧歌卻推辭，「臣女比試已經輸給過藍襄了，今日樂得觀戰。」
「原來如此。既然是這樣，那隻讓藍襄與我們比試一二，確也無妨。」夜文康只當她是不擅射箭，自然不去強求。
「殿下，臣女也不願比。」韓沫沫道。
夜文康微微皺眉：「怎麼了？」
「誰人不知太子騎射是王馳將軍親授，臣女學的乃雕蟲小技，怎敢與殿下爭鋒？」
「郡主這話說得，叫人心潮起伏，」他撫掌笑，「不過雕蟲小技亦無需羞愧，女子無須上場打仗，學學射箭權當娛樂罷了。」
韓沫沫見狀，也與太子同時笑起來。藍襄和江牧歌都淡淡看着，沒什麼反應。
乍一看，韓沫沫和夜文康確是默契。
誰人不喜歡被捧上一捧？
韓沫沫順勢捧了，夜文康也照單全收。
江牧歌冷眼看着，心道：他們是般配。
「將軒轅弓呈上。」夜文康身後宦官端上托盤，但見一架紫檀木弓橫躺其中，氣韻古樸雅緻，殺氣不盛。
夜文康上箭張弓，鬆手的剎那，那支箭卻以雷霆之勢撲向草靶。
只聽「咚」一聲，靶中央就插上了箭。
她們隔得遠，都能清楚地看到那支箭連同草靶在劇烈地晃動。
「這是宮廷弓工專門為孤所打造，取軒轅黃帝親鑄之意，」他轉身朝藍襄笑道，「為確保比試公平，你也可以與孤同用這一柄軒轅弓。」
藍襄接下弓，衝著太子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韓沫沫將一切看在眼裏，咬起了下唇。
這比試規則卻與江牧歌和藍襄比試的時候不同，太子和藍襄各自射十箭，比的是一個準度。不求速度。
眾人都緊張起來，尤其是藍襄和江牧歌。
藍襄絕不會有意放水，可若是贏了太子，也叫夜文康面上不好看。
果然，兩人都幾乎是箭無虛發。
最終以太子中九箭，藍襄中七箭告勝。
這其中未必有水分。
「殿下射得確實非同凡響，」藍襄佩服地放下軒轅弓，「臣女佩服。」
「藍小姐同樣是女中豪傑。」
「臣女學過些年，射不好才叫丟臉。」
夜文康與她客套完，轉頭一看，視線就落在了江牧歌撐着腦袋，耷拉着眼皮，彷彿將睡未睡的疲態之上。
一襲艾青旋裙在地上撒開，束腰纖細，茜色交領纏覆柔頸之上。
美人犯瞌睡，難得一見。
倒是給她平添了幾分慵懶之美。
她身側，一身絳色織錦襦裙的韓沫沫坐得端方，見他望來，面上適時露出一抹柔婉的笑意。
這是真正的書香門第里從小養出來的大美人。
同樣是美，氣質也都和他最喜愛的人是一個路數。然而細瞧起來，夜文康竟恍然間覺得，韓沫沫像是長大的玉兒，江牧歌卻更像是年幼時的那個玉兒。
是偶爾陪他倚在窗前背書，頭磕到書桌上才驚醒的那個五官都尚未長開的小女孩。
愛玩耍於花叢之間，還幼稚得很。
「殿下方才射箭時，都有鳥兒落下來了。」韓沫沫起身，款款朝他走來。
「嗯？」
夜文康暗地裏搖着頭，敷衍着韓沫沫，眼睛卻始終盯着韓沫沫身後那個忘了起身的姑娘。
韓沫沫回頭看了一眼，勉強笑道：「殿下驍勇，箭聲破空，將鳥兒都驚落了。」
「郡主說得當真生動。」
他的目光卻還游移在江牧歌身上。
「啊，請殿下不要怪罪慎淞郡主，」韓沫沫捂着嘴，「她方才精神還好好的，如今在殿下面前失儀，只是……因着不懂射箭。」
夜文康似笑非笑地橫掃了韓沫沫一眼：「可惜啊，慎淞郡主聽力不及鳥兒。」
韓沫沫瞬間漲紅了臉。
箭聲若是當真連鳥兒都能驚着，何故江牧歌驚不着？
太子這是嫌她拍馬太過了。
江牧歌還真會給她拆台！
「殿下說笑了。」她勉強笑着回道。
「嗯，孤不射了，她倒是醒來了。」夜文康的聲音中聽不出怒意，笑了一聲，指着前方道。
江牧歌已經快步牽着裙子，跑過來，跪地行禮賠罪，語氣仍然帶着睡夢中的酣恬。
「殿下恕罪，臣女累了。」
夜文康搖頭：「你好大膽。」
藍襄收好弓趕過來，瞧着夜文康臉色不對，卻不知什麼情況，一時間不敢說話。
就聽江牧歌義正言辭道：「對不住。」
「你倒是不找借口，」夜文康緩和了神色，嘴唇翻進去咬緊，下巴下沉，「唔……昨夜累了？」
「……睡得好，是今日練箭累了。臣女方才睡覺，實在罪該萬死。」
她話音越來越低，頭也低下去，不敢看人了。彷彿生怕他此時怪罪下來，一輩子就是萬劫不復。
夜文康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哎呀，什麼罪該萬死都來了！行了，起來吧。慎淞郡主睡著了，是不像話，可孤老讓慎淞郡主跪在這裏，也不像話。」
再跪久點，四周圍觀和竊竊私語的聲音定要比現在更多了。
夜文康親自扶了江牧歌起來。一旁笑盈盈的藍襄再側，也同樣盯着太子的方向。
韓沫沫心下冷不丁一陣恐慌。
覬覦太子的女人太多了。藍襄也好，江牧歌也好，都是各有各的趣味。
不得不承認，她們都長得美。
太子夜文康，又向來對美色來者不拒。
加之藍襄背後有藍家，對他的未來本身也有所助力；江牧歌的身份，她自己是不願提，可她若不死，始終是一枚定時炸彈。
若是太子心意有變，說不定太子妃之位就要落到旁人手裏。
「殿下……」韓沫沫禁不住道，「慎淞郡主長於鄉野，對射箭不感興趣也是有的。」
夜文康聞言，當即鬆開了江牧歌，對她笑道：「也是。你們總在一旁，確實難免無聊。射得不好，也沒關係，都比一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