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比試
再眨眼,那一抹黑也消失了。目光所及,唯有車輪滾滾,黃沙高揚。
江牧歌抬起頭,瞪向陳青。他」噓「了一聲。本來繃著神秘感的一張臉,忽然指着她炸開了。
陳青禁不住哈哈笑了:「郡主,這回要擦沙的人換你了。」
「你還笑,要不是為了幫你擦,我此時何至於連一條幹凈的帕子都沒有了?」
她氣不打一處來,到底還是坐了回去。
回到車廂里,怎麼想怎麼覺得,她是被陳青和他師父聯手坑了一把。就掀開車簾,道:「你師父在車底,也沒好到哪兒去。」
靶場就在前方,陳青「吁」了一聲將馬逐漸停下,回首笑道:「他習慣了。」
江牧歌一怔:「習慣了?」
「嗯,濺一臉塵沙,是常事。」
「……辛苦。」
兩人沒多說什麼,畢竟暗衛的身份不便捅到明處。
陳青透給她那是他師父,已經是逾矩。
進入靶場,才讓人真實地感覺到春季圍獵將至。比起前些日子的清凈,每條靶道前都多了貴公子小姐,再有一應小廝伺候。
有穿戴甲胄來的,也有輕衣便服的,更有簪珠帶翠的。
一旁的小桌上,均擺了酒水瓜果。
江牧歌尋了一處最僻靜的靶道練習。她射得已經不錯了,連續有三支箭穩穩地扎在靶心。
再來一下,只聽「嗖」的一聲,新來的一支箭擊落了原先那三支。
「好!」
熟悉的聲音從身側傳來,伴着拊掌聲。
江牧歌放下弓,詫異地轉頭,就撞上了一雙靈動的眸子。
通身銀白騎裝的姑娘高束起了長發,衝著她笑得滿臉痴色。身後跟着一眾小廝,端着各式扳指、護臂等器具。
「藍小姐什麼時候來的?」她下意識退開一步。
藍襄揚了揚手裏的弓:「剛才特地找來這裏練,覺得安靜點,想不到這麼巧遇到了郡主。春日宴當天還沒來得及恭喜郡主呢!郡主舞跳得好,想不到箭也射得不錯。」
江牧歌笑得僵硬:「不好。藍小姐將門虎女,我才學不久,定然比不了。」
她是真不習慣面對鋪天蓋地的誇讚。
尤其還是這位藍家小姐的。
藍襄卻似乎完全沒察覺到她的閃躲似的,徑直挽起了她的胳膊,笑道:「那說明郡主天賦異稟!和我一起比賽嗎?」
「比賽?」
「嗯!尋常訓練枯燥,我們既然都在這裏,不如比一炷香時間內,誰射中的多。」
她不願橫生枝節,本能地搖了搖頭。
「贏家可以拿走我這柄十字弩。」藍襄立刻強調。
揮了揮手,示意身後僕從上前。
那木製托盤上頭,赫然放着一柄通體漆黑,光澤透亮的十字弩,複雜的機括、鋒銳的箭頭,端的是殺氣逼人。
江牧歌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東西,一時間移不開眼睛。
「怎麼樣?」藍襄得意地笑了笑,「這可是我爹在我生辰時送我的,叫小黃弩。比之大黃弩輕便靈巧不少,適合我們姑娘。」
「行,咱們比比,不過我若輸了呢?」
「郡主不可能輸。當然,我是說萬一若郡主輸了……春圍時得滿足我一個願望。」
「好,」江牧歌無奈,「不能是壞事。」
「我是那種人嗎?」
藍襄滿口答應,興奮得不得了。
她帶來的家奴即刻就在兩人的靶道之間燃起了一炷香。
從香開始燃起,倆人手中拔箭、射箭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就沒停過。射到最後,虎口和肩壁都發酸發麻起來。
陳青輕聲給她計數,一炷香時分結束,她自己都詫異於自己竟能射出三百多支箭。
「怎麼樣?」藍襄過來問,「我射中的有三百六十七支。」
江牧歌望向陳青,他搖頭遺憾道:「郡主總共射出三百四十支,刨去未中靶心的,只有一百三十三支中了。」
「那也很不錯了,」藍襄立馬拍了拍她的肩,「你還是第一次玩這個。」
「願賭服輸,我記着了,下個月春圍時,一定滿足你一個願望。」
屬實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她喪氣的模樣也影響到了陳青,朝她鼓勵性地一笑。
藍襄也笑得燦爛:「好!」
過了一會兒,又叫人把小黃弩拿來。
「雖然不能給你,但是我想教你用這個,」藍襄幾乎是把小黃弩硬塞進了江牧歌手心裏,「我爹才教我了,咱一起玩玩。」
這是意外之喜。
小黃弩握在手心裏,沉甸甸的。江牧歌望着環抱着她要教她射箭的藍襄,笑起來。
藍襄看起來也太激動了點。
兩姑娘親密無間地抱在一塊,手把手練習起了十字弩的操作。江牧歌認真地聽着藍襄講解,任由她動作,整個人心無旁騖。
藍襄面上掛的笑容卻愈發像大灰狼女干計得逞。時不時借學弩摸摸江牧歌的手。
馨香之氣盈滿鼻尖,卻毫無侵略意味。
兩人貼得近,江牧歌卻毫不設防。
還有這種操作?
陳青在一旁偷偷瞧着,心下犯嘀咕。
不得不說,藍家小姐一顆心都不知道偏到哪裏去了。
明明比賽輸了,可一上午下來,收穫最多的反而是江牧歌。畢竟藍襄的願望還沒到兌現的時候。
這十字弩,射程更遠,又是橫着發射的,和弓箭有不少區別。
練習結束,江牧歌才開始適應十字弩。
接下來一連幾天,江牧歌和藍襄都會在靶場相互比試。偶爾藍襄也會指導她如何更好地射箭。
她的射箭功夫真真正正有了長進。
「今後還是叫我藍襄,好不好?每次都說藍小姐,怪生分的。」
一天結束后,藍襄忽然高聲說。
她剛洗完手,準備要回去,笑了笑:「嗯,藍襄……你今天想上我的馬車嗎?我們順路送你回藍府。」
「好啊。」藍襄眼前一亮。
她們並肩走過靶場後方的時候,卻正巧撞見了韓沫沫。
韓沫沫和一男子迎面走來,手裏都拿着弓箭,兩人言笑晏晏,遠遠望去,真是郎才女貌。
到了近前,她們才看清,男子一身藍袍玉帶,腰間垂下無色沁玉蟬佩,正是太子。
江牧歌和藍襄上前見禮,太子道免了。
可禮到底行了一半,期間韓沫沫卻完全沒有退避江牧歌的意思,大有太子已是她囊中之物的氣勢。
韓沫沫下巴微微揚起,憑白帶了幾分未來太子妃的驕矜:「你們來這裏做什麼?」
藍襄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練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