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林煦本以為江暘說出去玩只是在家附近,結果他收拾行李要去南都市,機票都買好了,當天晚上九點的飛機。
林煦站在房間門口看着江暘收拾行李,煙勁兒又上來了,心慌的捻着手指,不安地問:“要去多久?”
“大概一周。”江暘興緻勃勃的,看上去很開心。
這是趙西文教他的,和抑鬱症的人呆在一起不能陪着喪,要用愉悅的心情影響他。
雖然病人在短時間內走不出來,但情緒是會傳染的,總比兩人一起喪着好些。
“我上次去南都市急着回來,沒好好玩兒一下。”江暘找出林煦的泳褲疊好,“我有好多計劃,可以玩很多地方。”
林煦心裏生出一種畏懼,惴惴不安,低着頭一言不發,手指把衣角擰得皺巴巴的。
江暘察覺到了林煦的情緒,放下衣服走過去,輕摸着林煦的臉,“不想去?說好陪我的,不想我消氣了嗎?”
“我……沒有。”林煦心裏一緊,聽到江暘生氣顧不得自己的害怕,緊緊攥着青年的手,“你別生氣,我陪你去。只是……我……我怕自己做不好……”
江暘親了親他的額頭,鼓勵道:“陪我去玩兒而已,有什麼做不好的?”
林煦上前一步,圈着江暘的脖子索吻,“親……親我嘴巴,我刷牙了,沒有煙味。”
江暘無奈地笑了笑,含住林煦的嘴,滿足他的心愿給了一場火熱的唇舌交纏,把人吻得靠在牆上的氣喘吁吁,眼睛含着水,嘴唇殷紅,喘氣時露出了粉嫩的舌尖,很是誘人。
江暘沒忍住,又掐林煦他的下巴,讓他把舌頭伸出來,卷着舌尖親,吻得熱辣深情。
林煦剛刷過牙,嘴裏還是薄荷的牙膏味兒,被江暘嘗出了甜味,軟軟糯糯的,像蓬鬆的蒸糕。
“嗯……呼……”林煦抱着江暘的腦袋吻得忘情。
他太喜歡江暘吻他了,每一次擁抱和唇舌相交都是被需要的感覺。
大概吻了幾分鐘,林煦的舌頭都發麻了,江暘才放過他,呼吸不穩地說,“你是不是想拖延時間,不讓我收拾行李了?”
林煦埋在江暘懷裏,“才沒有。”
江暘拍了拍他的臀,“好啦,鬆手,我還得裝東西。”
林煦依依不捨地鬆開,蹲在床邊看着江暘,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江暘問。
“我想帶上樂樂的玩具,”林煦徵求意見,“可以嗎?”
自從樂樂沒了以後,林煦就離不開樂樂玩兒過的玩具,江暘擔心不衛生,洗得乾乾淨淨,林煦睡覺都要拿着。
江暘自然答應,把樂樂的玩具都裝進箱子裏,還把其中一個大小適中的小球做成掛飾,掛在林煦的包上。
走之前,林煦抱着樂樂骨灰盒的瓷罐說了好一陣子話,大約是在家要乖、他很快就回來之類的話。
江暘推着箱子,靜靜地站在門口等他,沒有催促,只是看着林煦不舍又難過的樣子,有些心疼。
但他不能心軟,林煦越是陷入在這樣的情緒里越出不來,是一個死循環。
江暘走過去,拉着林煦的手,輕聲說:“我們要遲到了。”
“真的不能帶它嗎?”林煦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
人的慾望永不滿足,一開始只是想帶樂樂的玩具,後來又想帶着樂樂的骨灰。
林煦接受不了分離,不想再讓樂樂離開自己。
江暘蹲下來輕聲細語地說:“我們是出去玩兒的,萬一把它弄灑了、弄丟了怎麼辦?”
林煦緊緊地抱着瓷罐,“不會,我會好好保護它,不會得弄丟它的。”
“煦煦,讓它在家裏等我們回來好嗎?”江暘說,“不會很久,很快你就能再見到樂樂了。”
林煦紅着眼眶,最後還是妥協了,他把瓷罐飯放在床頭,親了親冰冷的罐子,然後跟江暘出了門。
飛機是晚上九點的,他們提前兩小時出門,去託運行李、過安檢。
從出門之後,林煦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他戴着漁夫帽和口罩,帽檐拉低擋住眼睛,隔絕外界的一切視線。
他畏懼人群,緊緊地握着江暘的手,片刻不離。
以前林煦害怕別人異樣的目光,可現在顧不得那些,他像一個染上毒/品的癮君子,江暘是葯也是毒/品,他離不開這兩樣東西,要把江暘切切實實的握在手裏才會心安。
江暘知道林煦對外界很抵觸,特意定的是頭等艙,給他一個相對安靜、舒適的環境。
上飛機后,林煦就靠着江暘懷裏睡覺,中途空姐送水都沒醒。
趙西文說過,林煦越嗜睡就越是想逃避,他沒辦法改變現實,所以只能在虛化的夢中尋找舒適。
飛機上的空調開得很冷,吹得林煦的皮膚涼涼的,江暘要來一個毯子,細緻地把林煦裹好,讓他緩和的入睡,親着他軟軟的唇。
他們到達南都市是凌晨十二點了,林煦睡得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被江暘拉着下飛機。
南都市靠近海邊,空氣潮濕,夜晚涼風習習,吹在身上有股明顯的涼意。
林煦在飛機上被江暘抱得暖暖的,這會兒被風吹得一激靈,困意沒了大半,身上涼颼颼的。
“冷嗎?”江暘看向林煦。
他知道南都市晝夜有溫差,出門前特意讓林煦拿了一件外套,結果林煦還是覺得有點冷。
林煦想說還好,江暘已經把外套脫下罩在他身上,“別感冒了。”
青年的熾熱的氣息將林煦層層裹住,他看着只穿了一件短袖的江暘,“你不冷嗎?”
“不冷,你看我的手多暖和。”江暘推着行李箱招來一輛出租車,“一會兒就到住的地方了。”
凌晨的街道寧靜安然,林煦搖下車窗,涼風吹起額角的碎發,帶着一股淡淡海鹽味,沁冷的空氣鑽入肺腑,大腦清醒不少。
城市建造的都大同小異,在夜色下霓虹燈永遠都是一個光彩,高架橋、油柏路,高樓的燈火散落在各處,像天上墜落的星。
許是離開了熟悉的環境,林煦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真的感覺到一絲放鬆。
住了多年的房子承載了太多痛苦的回憶,就像一個不斷注水的箱子,他自閉又軟弱的待在其中被一點點淹沒,最後在窒息中毀滅。
林煦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感受到久違的清爽。
或許江暘是對的,離開熟悉的環境出來走走,雖然改變不了現實,但至少可以短暫的忘記煩惱。
林煦一手與江暘十指緊扣,一手握着包上的小球掛墜,感受着習習涼風,閉上眼。
江暘沒有訂酒店,而是租的民宿,位置是特意選過的,客廳外面有一個陽台,正對着大海,卧室里的落地窗也是。
林煦以前除了簽售、參加活動會出來,其餘時間呆在家裏,就算出來簽售也是結束工作后就回去,不會留下來玩。
所以這是林煦第一次見到大海,他看到遠處的燈塔,被吸引着走向陽台,推開玻璃門,一陣急促的風吹向他,差點吹走了江暘的衣服,林煦一把拽住。
海面被天色熏染,是濃稠的黑色,此時正逢漲潮,站在陽台上能聽到海面的呼嘯聲,混雜着風聲,海水澎湃地拍打着礁石,激起猛烈的浪花。
其實海景要白天看才漂亮,藍天白雲、水天一色,望不到天際的海平面下飛着成群的海鷗。
但是林煦一直都是更喜歡晚上,所以夜晚的海景對他才有吸引,神秘、深邃,潮水涌動,帶着一種天然的張力,足以撕毀一切的力道滾滾而來,風也在叫囂,推波助瀾。
林煦站在陽台上望着遠處放空自己,剛才在飛機上和車上一直在睡,這會兒沒有困意,腦子很清明,也是這段時間以來最平靜的時候。
過了一會兒,林煦的後背貼上一抹溫熱,被江暘從後面抱住,下一秒,林煦黯淡的眸子裏映出火花,讓他的眼睛跟着亮起來。
江暘的手裏拿着兩根仙女棒,在面前的虛空中飛快地寫着什麼。
“loveyou。”林煦盯着花火,輕聲說出這兩個單詞。
江暘低頭,貼着林煦的耳廓,用他那磁性乾淨的嗓音說:“我也愛你。”
林煦的嘴角彎了一下,往後靠了靠,有江暘幫他擋風,身上暖和了些。
“拿着。”江暘把仙女棒遞給林煦。
林煦接過來輕輕晃了晃,看着繁花一樣的火焰在手中跳躍,“哪兒來的?”
“我讓房東幫我買的,”江暘很是得意,“本想帶你去海邊的,但今晚的風太大了,後面找時間去放煙花。”
“看來你籌備很久了,”林煦說,“只是藉著我抽煙喝酒才找着機會?”
江暘覺得來到南都市之後林煦的狀態明顯不一樣,至少從現在看來,不再像在家裏那樣混沌脆弱、情緒波動很大。
“我是真的生氣你不顧及自己的身體,”江暘晃動着仙女棒,“你是作家,肯定聽說過著名作家奧斯卡·王爾德的一句名言,愛……”
“愛自己才是終生浪漫的開始?”林煦問。
南風知我意
“看來你知道,”江暘握着林煦微涼的手,用仙女棒的火焰在空氣中用英文寫着這句話,“煦煦,還記得我們之前探討浪漫的定義嗎?”
“嗯。”
“以前我覺得浪漫是不能被定義的,它是一種藝術,是每個人追求美好的權利。”
林煦注視着“滋滋”搖晃的火焰,讓他的眼睛有種被點亮的錯覺,“現在呢?”
“現在我的浪漫有定義了,”江暘說,“是林煦。”
林煦眸光微動。
“你是我需要用餘生去追尋的浪漫,”江暘說得很緩、很輕,卻又很穩、很沉,“所以煦煦,多愛自己一點,只有你讓自己變得浪漫,我的浪漫才會美好。”
林煦沒接話,抬起頭望着無垠的夜空,點點星光來自遙遠的天際。
“我可能做不到,”林煦手中的煙火燃到盡頭,逐漸消失光彩,“比起愛自己,我更愛你。”
江暘笑了笑,“那就為了我,多愛自己。”
他從旁邊又拿起一根仙女棒點燃,讓林煦眼中的花火久久不散。
林煦的世界無光,那江暘就捧着炙熱的火光點亮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