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二日南鯉醒來時,外面天光大亮了,她好久好久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一覺,醒來時緩了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在雲蓬魔山。
南鯉坐了起來,精神飽滿地拿出天靈玉簡,瀏覽了一下有沒有什麼新鮮事。
確實有一件新鮮事,離陽城小王爺燭蓮玉要選妃了。因為離陽城的鎮寶乾坤火鼎只有離陽王妃才可驅使,王妃死了,離陽王對她情深義重,何況他如今重傷,不會再娶,所以選妃重任就放在小王爺燭蓮玉身上了。可燭蓮玉也不想娶妻,所以逃了,也被離陽城懸賞了。
還有一種說法是說燭蓮玉好賭,偏逢賭必輸,和他爹賭輸了才輪到他娶妻,他又不願意娶妻,耍賴跑了,他爹一怒之下就下令追捕他。
更有一種說法是乾坤火鼎丟失了,離陽王重傷不能離開離陽城,便讓小王爺出去找。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件事和她沒什麼關係。
南鯉快速掃了一眼,沒有師父沈驚的消息,也沒有自己那倒霉蛋師兄師姐的消息,不過自己的懸賞令已經有不少人接了任務了。
啊,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
南鯉也要行動起來了。
根據師父說的,還有孤雙鎮聽到的傳聞,師兄師姐基本就是在雲蓬魔山的。
由於太菜,打是不能打進去搶人的,只能另闢蹊徑了——
她準備開一家酸菜魚館,畢竟,修羅族都貪吃到特地去長歡河撈魚了,她必須緊緊抓住這一點!
酸菜魚,她吃的最多,也曾看過她娘做,她覺得做起來相當簡單。
把名氣做大做強,招呼到內城的修羅們,比如守衛,吃了忘不了,打好交情好辦事!
南鯉胡思亂想着走出土屋,她記得昨天回來時看到旁邊靠山的地方有一條小溪的。
她往左邊一看,果然看到了一條小溪,她趕忙跑過去看了一眼,今日陽光正好,她看到小溪里有許多小魚。
魚有了,還缺調味料和酸菜,這些很普通,可以去買。
但問題是——她只有兩個下品靈石。
南鯉沉默了,南鯉差點流下眼淚,她決定先去街市看看,說不定有什麼快速掙錢大法。
一下子走入那麼多修羅甚至還有妖魔在的街市,南鯉是有點緊張的,不過遠遠看過去,街上的人都和她長得差不多,她混入其中好像也沒有很醒目。
原先她還擔心小書生說的‘人味’,但顯然這可能只在幽冥河會被識別出來。
外城的早市還挺熱鬧,南鯉混走了會兒后膽子就大了起來,她當自己也是修羅,混在其中,順便找那些小攤販非常自然地打聽了一下南妄和無歲。
“前些日子確實有兩個修士,一男一女闖入咱雲蓬魔山,但好像被王帶入內城了。”說話的修羅是個滿頭銀髮的老修羅,言語之中都是對謝星柏的恭敬。
南鯉:和修羅打好關係勢在必行了,這個節骨眼,八成是師兄師姐了,但是謝星柏為什麼不直接宰了他們?還有內城那是她一個菜雞可以隨便進的嗎?!
想着,南鯉緊張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不遠處的土屋,不,那算得上土樓了。
那土樓拔地而起,在一堆平房裏顯得特別出挑,而上面被大紅花遮掩着的晃悠着的牌匾寫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調味十八’。
民以食為天,修羅和妖魔也一樣吧?
這肯定就是賣各種食材調料的地方了,雖然沒錢,但是逛逛也不花錢。
南鯉抬腿就走了進去。
她剛走進去,上面晃悠的牌匾就又往下傾斜一些,露出了被大紅花遮掩的最後一個字‘郎’。
調味十八郎,是一間白日也宣淫的小倌樓。
但南鯉只是初來乍到的土鱉,南鯉不知道,南鯉一進去就看到各色美男衣衫半褪姿態妖嬈地到處站着。
甚至還有人在中央舞台跳鋼管脫衣舞。
其中一根柱子上還綁……綁着那個小書生,那小書生面色酡紅,偏偏大半個肩膀都露了出來,顯然端的是欲迎還拒的架勢,刺激程度堪比昨晚上那畫冊。
南鯉:???
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嗎?難道這是那小書生的兼職嗎?
似乎沒想到有人來這麼早,小倌樓里所有晨練小倌都視線齊刷刷朝着南鯉看過來。
一下子被這麼多衣衫清涼的男孩子注視,南鯉不自覺心砰砰跳,她一邊想這雲蓬魔山賣調味料的地方都這麼卷嗎,一邊覺得有哪裏不對,但還是堅強地揚手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嗨,我打算開一家酸菜魚館,所以來這逛逛,對了,你們家賣什麼調味料呀?”
話說著,南鯉看到那小書生衣服鬆鬆垮垮落了下來,露出精壯白皙的胸膛,她立刻想到昨晚上謝星柏躺草地圖,當場鼻子一濕。
可惡,這也太刺激了!
“姑娘,你怎麼在這兒?”
小書生似乎才回過神來,驚呼一聲,臉都羞紅了,想收攏衣服,卻動彈不得,那樣子簡直令人憐愛。
南鯉莫名很尷尬,但她轉念一想,她是正經來買調味料的,不正經的是這賣調味料的館子,以前也不是沒去過裸上身服務的火鍋店,所以她想了想,理直氣壯地一抹鼻血,道——
“我來消費的!”
全場靜寂,所有人都眼神複雜地看向這穿着淺紫色棉裙的理直氣壯的小姑娘。
“噗——讓我來看看,是誰一大早的就饑渴難耐啊。”有一道聲音由里至外風情搖曳地傳來。
南鯉皺眉,嗯?饑渴難耐?
她當時就覺得不妙了,雖然店名有點對應不上,但她也不是個傻的。
南鯉看着穿着水紅色長衫出來的男人,那男人生得俊美,姿態慵懶風流,手裏搖着一把羽扇,頭髮披散着,眼尾上挑着,只被他看一眼,她就覺得自己骨頭都要酥了。
那一瞬間,南鯉懂了,這不是賣調味料的鋪子,這是鴨窩。
南鯉再看看一群搔首弄姿的男孩子,沉默了,如果不是自己只有兩個下品靈石,她還蠻感興趣的。
“對不起我走錯地方了我以為這裏賣調味料,做飯那種調味料。”
她心裏小小遺憾一下,誠懇說道,準備走了,可視線一下又和那小書生對上了。
南鯉臉上遺憾的表情還沒收回去就變成了疑惑,她又看了看打量自己的紅衫男人,若有所思——原來這小書生是個小倌啊,倒也符合他暗戀謝星柏並收藏他畫冊的行為。
小書生的臉被她看得越來越紅,最後竟是漲成了紫色,他咬了咬唇,一雙清澈的眼裏蓄起眼淚,額心露出來的一點硃砂紅圖騰令他看起來更楚楚可憐,他衝著南鯉就喊:“姑娘救我!”
他苦苦哀求,聲音顫抖。
南鯉鐵石心腸,認真看紅衫男人:“抱歉,我不認識他,我好像走錯了地方,我走了,再見。”
不管怎麼說,她一沒錢二沒修為三沒身份,怎麼去救一個被老鴇爹教訓的小倌?
雖說他們也算是有點交情,可他是個修羅,修羅和她不共戴天。
謝星柏:“……”
紅衫男人:“……”
南鯉就是這麼無情無義,轉身就走,結果就見身後的門忽然就被一陣風給關上了。
“砰——!”關門的聲音是那麼響徹雲霄。
南鯉回頭看去,就見紅衫男人正朝着大門搖着羽扇,並對她妖嬈一笑。
南鯉沉吟三秒,正要開口,就聽那小書生率先揚起聲音說話了,“姑娘快走!別救在下了,是在下不慎落入這燕十三圈套,不能再害了你!你快走!”
他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落了下來,整個人渾身上下透着哀愁的氣息,清潤低柔的聲音卻顯得很理智。
南鯉這個人就是吃軟不吃硬,她本來就也有點於心不忍,現在一聽,原來是她誤會了,他不是被教訓的小倌,而是被拐賣來的啊!
昨晚上好好的,怎麼就被賣了呢?
原來雲蓬魔山也有這樣的事情嗎?
那怎麼辦,她會不會也有一天被拐賣?雖然她變幻了一下容貌,但是依舊挺好看的,有小倌院應該也會有怡紅樓什麼的。
南鯉:恐慌!早知道再變醜一點了。
燕十三搖着羽扇,笑眯眯地挑眉:“想救他?他可是我們調味十八郎即將推出的頭牌,用來對付內城萬香樓新來的花魁的秘密武器。”
他拉長的尾音明明白白告訴南鯉幾個大字——‘他很貴,你買不起。’
南鯉繼續誠懇地說:“如果我說我沒想救他,你信嗎?”
燕十三:“我不信。”
南鯉:“我全身上下就只有兩個下品靈石,那既然你不信,我用兩個下品靈石把他買了你看行嗎?”
燕十三:“不行。”
南鯉臉上露出很為難的神色,又看了一眼小書生,本想說‘你看不是我不救你我實在是個菜雞加窮逼救不了’,結果卻看到了他一臉感動地眼含淚水的模樣。
南鯉:“……”
周圍是一群各有風姿的美少年,還有一個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的老鴇爹爹,以及等待自己營救的不慎落入風塵的小書生,南鯉覺得自己壓力很大。
她不懂,她只是來買個調味料,為什麼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她真的很衰,恐怕已經取代了霉神成為新一代最強女霉神,當代大冤種非她莫屬。
燕十三上下打量她那張嬌美靈動的小臉,暗示她:“其實有一個辦法你可以不費一顆靈石就將他救出來,那就是你替——”
“我,小魚,將助你一臂之力,將他送上雲蓬魔山第一花魁寶座。”
南鯉斬釘截鐵,擲地有聲,順便胡謅了一個化名。
謝星柏:“……”
燕十三:“……”
南鯉已經接受了自己是大冤種的設定,話一說出口,忽然就自信滿滿了,被這麼多修羅盯着也不慌了,她很肯定地說:“放心,我一定讓調味十八郎超越萬香樓,頭牌非他莫屬!”
燕十三朝着小書生快速看了一眼,依舊搖着羽扇,狐狸眼眯了起來,“明晚上就要比賽了,這關乎我們外城的尊嚴,你真的可以嗎?”
南鯉:“既然時間急迫,那我們現在就開始操練他吧。”
謝星柏:“……”
燕十三笑得風流勾人:“他可是硬骨頭,百折不撓,你若是調、教好了他,那我就送你全套廚房調味料。”
南鯉見縫插針提要求:“辣椒要多一點,最好再來幾壇酸菜。”
燕十三頓了頓,點頭:“可以。但是你要是沒讓他拿下花魁怎麼辦?”
南鯉自信地下了軍令狀:“那你說怎麼辦我就怎麼辦。”
她不可能輸。
南鯉走上前,上前替小書生攏了攏胸前衣襟,盡量不去看他白得發光的胸膛,湊過去小聲說道:“哎呀,你就配合一點,識時務者為俊傑,先奪下花魁……”
至於後面的話,不好讓老鴇爹燕十三聽到,南鯉給了他一個‘你懂的’眼神。
可南鯉卻看到這小書生露出委屈卻堅定打算聽她的話的眼神。
南鯉:“……”
所以說傻白甜受歡迎是有道理的,她對修羅這麼鐵石心腸都忍不住軟了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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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鯉問過燕十三關於兩樓比拼的花魁選拔的項目和規則后,就拉着小書生進了調味十八郎某間房間,開始寫計劃書。
她寫得很認真,此戰,必須勝!
因為她說不定可以跟着小書生進內城看花魁大賽,而且聽說贏了的話,能擁有一件修羅殿珍藏的寶物,小書生更有機會見到謝星柏,到時,她或許可以問問他關於謝星柏如今的身體狀況。同時打探一下師兄師姐被關在哪裏。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謝星柏坐在她身邊,視線在她臉上梭巡,唇角露出無聲的笑容,他的手撐着下巴,坐在她身邊很安靜。
他的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什麼。
南鯉寫了滿滿三大頁的計劃書,當然,一部分原因是她毛筆字不太好看,字忍不住寫得大了一點,佔地面積大,於是就這麼寫了三大頁。
“姑娘,如何了?”
南鯉聽到身邊小書生好奇且緊張地湊過來問,她偏頭,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他鼻子。
一瞬間,她幾乎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好像是某種花香的味道。
南鯉趕緊捂着鼻子後退,疼的她眼淚都要狂涌而出了,她原本想說兩句對方,結果就看到這小書生滿面羞紅地後退了兩步,看都不敢看她一眼,說道:“是在下冒犯姑娘了。”
南鯉:話都讓你說完了,我還能說啥?
她摸了摸鼻子,大度地說:“小事而已。”
南鯉見小書生躲得遠遠的,便讓他過來一些,道:“這是我寫的計劃書,今晚上我們操練操練。”
小書生乖巧過來一些,垂着頭朝着她手裏的計劃書看過去。
南鯉多看了他兩眼,想了想,還是沒問他叫什麼名字,畢竟他是一個修羅,在她的生命里註定不可能讓一個修羅留下什麼痕迹,如此也不必知道他的真名。
而他現在,被賦予了一個花名——寒春。
謝星柏看完南鯉的計劃書,沉默了下來,一時無言。
他修長粉潤的手指指着第一條,抬起漆黑的眼快速掃了她一眼,很快又低頭,臉上是羞澀不確定的神色,他問:“穿得嚴實一點?可是,他們都穿成那樣,在下若是嚴實一點,恐怕……”
“我們走的是禁慾范,是可望不可及,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裹得越嚴實,讓人想要扒掉衣服的衝動就越多!最好穿黑白兩色的衣服,黑的酷,白的仙!”
“是這樣嗎?”
“你聽我的准沒錯!”
“好,在下聽姑娘的。”
“那第二條,才藝表演,瑜伽?那是什麼?”
“那是考驗柔軟度的,你想啊,別人都在表演琴棋書畫甚至唱歌跳舞,只有你,腰軟得彷彿一掐就斷,劈叉劈得毫不猶豫,多麼吸引眼球?”
南鯉看着小書生懵懂的眼神,心想,他可真純潔啊,跳舞哪有某些瑜伽動作誘惑直接啊!
只要是來逛小倌院的,保准都挪不開目光!
謝星柏聽見南鯉都笑出了聲。
謝星柏:“……”
南鯉又追問一句:“對了,你會下腰劈叉這種基礎動作的吧?”
謝星柏笑了一下,笑容輕淺:“會。”
南鯉都忍不住期待了起來,剛想說話,就聽這小書生說道:“不過這瑜伽具體是怎麼樣的,還請姑娘教在下。”
南鯉覺得這沒問題:“我自然是要教你的。”
說完話,她就看到小書生笑了起來,清澈的眼裏像是閃爍着星光,滿是期待,她不自覺挺起了胸膛,頗有做師父的快、感。
謝星柏低下頭,又指着第三條問道:“那這個含着變態辣椒吃着苦瓜醬是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嗎?”
說到這,南鯉就興緻勃勃的,她說:“這是我給你準備的拉票環節的大招,你知道嗎,美人落淚真的很惹人憐惜,讓人很不得將他摟在懷裏死死愛一番!”
謝星柏露出認真思考的模樣,虛心好學:“所以這是……?”
南鯉:“我怕你哭不出來,所以準備的,我還給這一招取了個名字。”
謝星柏:“什麼名字?”
南鯉紅唇緩緩吐出四個字——
“含辛茹苦。”
作者有話說:
南鯉:我的成語學得可真好啊。
謝星柏:真辛真苦。
南鯉:想向姐姐們求一下營養液~~
謝星柏:還有留言,阿鯉也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