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畏罪自盡
土地廟中,許文還在與武工私話。
“大人,我……”
許文溫柔的催促道。
“哎呀!你就承認嘛!我都知道是你,要是冤枉的,能跟我聊這麼久?”
武工傻眼了。
剛剛都是審案的手段?
“我……”
“武工,我跟你再保證一下哈!你是死定了,皇帝老子來了,都救不了你!”
許文溫柔的保證着,輕聲細語。
“大人,我沒殺她……”
武工這個時候放棄了。
許文沒有跟人間官府一樣審案,提前就和他說了,一定會殺他,不管冤不冤枉。
初聽,他也懷疑是審案的手段,可一個把仙人當仙蟲的瘋子,真會審案?扯淡呢!
周圍幾十個人在聽着,不殺,他那道官還做不做了?
這許文是想好了要殺自己,根本不關乎審案,審案可能只是為了讓他,更名正言順而已。
許文眼睛一亮,語氣同意附和。
“我知道你沒殺她,我想知道緣由!”
“我只是貪圖她貌美……”
武工說到這裏,有些遲疑,總歸要臉面。
“懂,你就強姦了她!”
許文點點頭。
“我給了錢的!”
武工想了想,辯駁了一句。
許文笑了笑,又是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可你給的錢不夠!”
“大人,我……”
武工一臉期待,希望許文能免他死罪。
許文蹲下身子,仔細考慮了下,幽幽道。
“武工,你說我直接殺了你,是不是不太好?”
武工一聽,眼睛一亮,瞬間燃起了希望。
許文聲含溫情道。
“武工,我這要殺你,為了正規,得要刑部的批複啊!沒有批複,人家說我濫用職司,不正規,到時候貶我職。可我心裏又着急,你說怎麼辦?”
武工的心神瞬間打落,只感覺生死兩重天,原來許文並不是考慮要不要殺的問題,而是過程的問題。
“我……”
許文看武工臉色沮喪,終歸自家人,安慰起來。
“別著急,別著急,我們商量着來!”
武工無語了,這殺他要跟他商量,這到底是好是壞?
“我想了想,要想快,只能把你往州里部里送,這樣公文就不用來回,可能快一些!”
不給武工說話的機會,許文又道。
“可這有個難點,你說你死在別人地頭,我怎麼給你免罪過,你怎不能,讓我為你跑一趟吧!”
武工傻眼了,這許文當真是心狠,自己好歹是下屬,這要不死在地頭,這罪過還不給免。
至於跑一趟,他理解,誰會為了個蟲子,專門跑一趟?
“大人……”
“武工,你要死在我地頭,那是給我一個小功勞,你說,我能不對你好?”
武工這時候明白了許文的意思,那就讓他自殺。
這樣一來,許文沒了濫用職司的隱憂,他也死在了地頭。
“大人,能否讓我考慮一下?”
武工心裏徹底的放棄了,他現在只能想怎麼死,才能輕快一點。
“還考慮什麼啊?”
許文有些急,輕輕的勸解道。
“你想想,你到刑部,那是要殺頭的。你在我這裏,你想怎麼死就怎麼死,我都不管,多自由?死後還能留個全屍!”
武工的心不知如何,看了看許文那一臉期待的臉色,他無法拒絕。
但他也無法真正的下定決心,死,對他很難。
許文看了看武工,突然眼睛一亮,誇讚了一聲道。
“話說,你腰帶挺漂亮的……”
“大人……”
武工不知許文的意思,疑惑起來。
許文看着武工,不好意思的輕聲道。
“我給你舉例子哈!反正我覺得都是不太痛苦的。這第一就是上吊了,第二服毒,第三跳河,第四……”
聽着許文激動的舉例,武工無言了,他發現他有太多選擇,但都不是他想的。
“你看看,你想選哪一個?我馬上給你安排!”
用力的攥了下拳頭,武工渾身無力,輕輕的說道。
“我……我選上吊!”
許文瞬間狂喜,期待的看着武工。
“說好了哈,你別誆騙我,我可是很記仇的!”
武工聽到許文說他記仇,無力的身體緊繃了一下,這話已出口,他要再反悔,恐怕罪過更重了。
誆騙上官,這罪名懲罰可全看許文的意思,重了,那真是說不好。
“我選上吊!”
武工重複了一句,輕輕的。
“我還是給你說說後果吧!免得你反悔!”
許文頓了頓,輕聲細語。
“你要誆騙我了,無論死不死在我地頭,我都要與那主官說上一說。誆騙上官,那是舌頭不安生,拔舌地獄一百年。淫邪婦女,又致人死亡,你還她十世,油鍋地獄一千兩百八十年。至於你其他的罪名,一律罪加三等!”
嘶!
武工萬沒想到許文如此無恥,雖然他不知地獄罪名幾何,但他致人死亡才不過一千年,而一句誆騙竟然一百年,十分之一。
如果,他其他的小罪名再罪加三等,他怕是得在地獄待個兩千年。
“大人,我不敢誆騙您!”
武工閉上了眼,他已身處絕境,絕無翻身的可能。
“嗯!”
許文點了點頭,拍了拍武工的肩膀。
“放心,你按我說的做,我會對你好的!”
武工一臉死灰,手扶住地面。
“是!”
站直身體,許文臉色一正,緩緩的走進了土地廟,在軟椅上坐了下來。
“爾等各按職司!”
“喏!”
大聲應了一聲喏,雲丹子心情複雜的連忙帶頭轉回了身。
書生殺人不用刀,他今天是見識到了,那聲聲話語,也能殺了他,一定能殺了他。
“本府審案,這武工雖是僧道,也是陽間人,自然陽間之人可以觀望。爾等放了人進來,本府要光明正大的,審一審這妖人!”
“喏!”
普行應了一聲,連忙跑去十丈之外拉人。
百姓們也稀奇了,這靠山鎮曾未有過當官的審案子,一個個都是滿臉興奮。
等到土地廟之前都聚滿了人,許文大喝一聲。
“開堂!”
“威武——!”
從未響過的殺威棒,在泥土之上也是梆梆有聲。
威武一結束,許文直接問道。
“堂下之人,靠山鎮劉家小姐可是因你所害?”
“是!”
“你奸辱了她,可是?”
“是!”
“本府依令,判你秋後問斬,你可有不服?”
“罪人未有不服!”
“好,本府就依令判你秋後問斬,退堂!”
剛聚集起來的老百姓們都呆住了一瞬,這審案怎麼如此快?竟然就說了三兩句話。
緩緩的往土地廟外走出,走了十丈,在人群外,許文背對着土地廟站住。
“爾等官吏四民,本府可有用刑?囚犯可有鐐銬枷鎖?”
一群老百姓,都是不知所措,但衙役們卻知如何說。
“大人未用刑,囚犯也無鐐銬枷鎖!”
“爾等官吏四民,罪人是否安然無恙?”
這一刻,所有老百姓都知道如何回答,都是疑惑的大聲道。
“罪人安然無恙!”
聽到衙役百姓們的話,許文又問道。
“爾等官吏四民,本府如何!”
“大人背對大堂!”
“大人背對土地廟!”
這話說完,許文再不開口,只是抬頭看着遠方。
遠方過了雙田河,那是香椿樹嶺,風景真是平凡,但現在一看,也有致趣。
土地廟前,跪着的吳思緩緩站了起來。
抬頭四顧,又上下打量。
沒有鐐銬枷鎖,也沒有傷勢,更沒人拘束他。
可四周的人群告訴他。
他天涯無路,只能自死。
緩緩的邁出了腳步,武工進了土地廟,雙腿顫顫巍巍的登上了正中心的軟椅,椅子的上方正有一根房梁。
緩緩的解下腰帶,吳思沒有任何其他想法,只有怕死這一個念頭。
腰帶穿過了房梁,系成了個死結。
轉過頭,死死的盯着遠處站着的身影。
真是可惡!
為了光明正大,免除自家齷齪,竟然要我當著幾百官民之目,絞頸自殺!
真真是,無恥人!
項頸穿過腰帶,死死的盯着眼前,武工用力的蹬起了軟椅,看起來簡樸的椅子,頗費了他些力氣。
內心鄙夷。
這許文真是好享受,此般享受還裝個正義凜然,好無恥!
咚——
雨歇三刻的最後一聲驚雷,淹沒了軟椅倒地的聲音,也淹沒了百姓的驚呼。
渾身一震,散了法力,吳思靜靜地等待着。
“喂,犯人自盡了啊!”
“你們杵着幹嘛?你們不管管?”
“公差,犯人自殺了!”
老百姓們連連催促,可站在土地廟前的衙役們,卻是一個未動。
那身體,站的筆直,如劍,至正。
及至半刻后,衙役們頓時慌了,一個個的連忙大吼。
“不好了,不好了,犯人自盡了!”
“你們是怎麼看人的?怎能讓犯人自盡?”
“我們只是愣了個神啊!誰知道犯人會畏罪自盡?”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還救不救?”
“我感覺犯人都涼了,沒必要,還是別碰了,免得賴到我們身上!”
“這倒也是呺!”
“那現在怎麼辦?”
“趕緊通知大人啊!讓他來做主!”
“對,對,大人,不好了,犯人畏罪自盡了!”
“大人……”
老百姓們都傻了,一臉無知。
這是做什麼呢?
剛剛不救,人死了,才大聲吆喝!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一個個的,頓時都看向了,不遠又挺遠的,背對着土地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