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室外起了霧,一切都看不真切了,包括那些藏匿起來的危機。
短暫哀嘆后,許揚重新審視眼前,掏出在趙姨家找到的那張紙片。他看向燒損的一角,在上面找到了標記上重點的數字——4。
他又仔細觀察了紙片,才閉眸開始思考。從以往經驗出發,在警局時,他就對看似局外人的安氏三兄弟產生了懷疑,而過了午宴,這份懷疑不減反增,因為對方做事比常人要狠,甚至能感覺到近乎變態。
但當他屏蔽這種猜測,以他們自己的行動軌跡為線梳理了時間后,又發覺不對勁的地方。
他們是23點50分到達的安家村,過了5分鐘見到三兄弟,約莫0點5分入住趙姨的家。許揚在20分的時候去找趙姨聊了幾句,並聽到對方的咒罵聲,然後在30分時回到自己房間休息。
如果法醫判斷的死亡時間不會延長,那麼就意味着趙姨在之後迅速被殺了,而他們七個人就在樓上還沒睡,甚至還防備着開了點門張望。
人就在自己眼皮子下死了,這一細思更令人毛骨悚然。
而在看過屋頂后,許揚設想的是兩人以上合作行兇的方式:一人在屋頂上抓住繩子,另一人被繩子綁着吊到二樓卧室的窗檯外,然後借用某種工具劃破趙姨的心口,造成致命傷。
但放火的時間卻是在兩個小時后。
兇手是在屋頂等到那時候,還是做了延時裝置來製造不在場證明,這些目前都沒有直接證據,而且趙姨被殺的理由是否與雇傭偵探查案有關也值得深究,。
隨後,許揚見暫時沒有新的頭緒,便拉高了外套拉鏈,繼續往北面山崖走。那裏有座孤兒院,是從安森口中聽來的。
上山崖的路極陡,中途也設了禁止通行的標誌。幾人穿過封鎖線到達高處,還能瞧見安家別墅的閣樓。
別墅的四圍有小花園,種了柏樹,茂密的枝葉蓋住了大片視野,暮色四合,烏雲密佈。
“我們不說一聲就離開別墅,真的可以嗎?”歐澤倏爾停在半路,說道,“昨夜可說了安先生不喜歡夜裏有聲音,我們太晚回別墅,不一定還能住進去。”
“你可以現在回去,我不攔你。”許揚撥開雜草眺望整個村莊,“畢竟現在這種情況,我們來這的工作也不需要做了。”
歐澤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沒有回頭,“算了,我跟着你,那棟別墅讓人不舒服。”
普通的人家只點了零星幾盞燈,而被它們圍繞的別墅,在黑暗中蟄伏罪惡。許揚望了望頭頂陰雲,說:“那就走快些,要下雨了。而且我有預感,那個孤兒院會有關鍵線索。”
十幾分鐘后,眾人來到坡上那間廢棄的孤兒院。
孤兒院只有兩座樓,牆角長滿了野草,已經乾癟枯萎。院子裏有一排水泥磚頭砌成的水池,一個斷了半邊繩的鞦韆。池子裏都是泥灰,還有昆蟲的殘骸和成堆的死老鼠。
主樓的大門貼了封條,眾人揭開后小心地邁進大堂。許揚走在前面,揮了揮空氣中的灰塵,喚道:“有人嗎?”
夏晨瞪圓了眼,說:“別啊揚哥,這地方要有人,我們……靠。”他正說話間,大堂里的一面牆掉下一大塊漆皮,鬧出巨大動靜。
“來風了,把門關上。”許揚交代道,“不然還不知道會掉下什麼東西。”
將一切喧囂隔絕在屋外后,眾人拿起手電分開尋找線索,但始終也沒敢分得太開。所幸孤兒院並不大,檢查完大堂蛀空的沙發和餐廳漆黑一團的壁爐,幾人便往二樓去。
許揚走在後邊,倏爾停下腳步看向左手邊的牆,發現了一道極長的刀痕。他緩緩說道:“普通刀具因為形狀和長度不容易弄出這樣的划痕,很直很深,下手還很快。”
夏晨縮着頭說:“揚哥,你別停啊,你不走大家都不敢走了。”
“我只是在想趙姨身上那個口子,更像刺入后把肉挖出來。”許揚聽着窗外山雨欲來,接着道,“不是你說的嗎?死神鐮刀。”
“啊,是我嗎?”
夏晨背脊一涼間,許揚推着他走進了一間卧室,那裏邊放置了兩張簡陋的鐵質雙人床,過道的地方很小,只有一個書桌。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小碎物幾乎一覽無疑。
許揚在右邊的床角瞥見了一枚破裂的珍珠,這對位於高山的安家村來說並不常見。忽然,季邱雲從前邊的卧室搜尋回來,說:“另一個房間挺大,似乎是院長住的地方。”
很快,五人便聚集到那間房裏。
許揚看着貼了滿牆卻被潑了墨汁的照片,伸手取了幾張翻到反面來看。雖然字跡不清,但他還是辨認出最近的年份是2006年,也就是五年前這裏還有人來。
另一邊,歐澤邊拉開抽屜和柜子看,邊道:“他們不是說來自孤兒院嗎?怎麼都沒回來看看。”
“這裏像是出過什麼意外的樣子。”季邱雲說。
夏晨拉開門邊的衣櫃瞧了瞧,說:“那般錦衣玉食的生活不多過幾秒,跑來這裏回憶窮酸嗎?”
“是挺窮的。”歐澤蹲到床頭櫃面前,“只有兩間卧室。”
是時,薇薇安踮起腳尖打開衣柜上的櫥子,不過幾秒就狠關了回去。夏晨站起身問:“咋啦?”
“我勸你別開,是個白骨人頭。”薇薇安平靜地說著,怕人不信,又補充了兩字:“真的。”
而這時,個子最高的許揚站在兩人後邊已經輕輕打開了衣櫥。他開了手電透過縫照着那顆骷髏頭,鎮定地說:“頸椎骨的切割面平整,一刀砍斷。”
“大小姐這麼處變不驚已經很厲害了,揚哥你也是冷靜得可怕。”夏晨的身子已經僵住了,“快快快,找完線索趕緊走,我總覺得這座孤兒院裏有髒東西。”
幾乎就在夏晨說完最後一個字的那瞬,唯一的窗戶外有重物伴隨着劇烈鳴聲落下,同時,歐澤興奮地抬高手,“找到了,一本日記。”
窗邊的季邱雲目睹了黑影的墜落,忙拉着他退後,“是屋頂塌下去了吧。”
許揚將門打開,“這坡上沒有避雷針,旁邊還是斷崖,我們拿好東西先離開再說。”
隨後,眾人正清點着發現準備離開,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突然躥起來的人。那人戴着黑色兜帽,在眾人還沒邁腳的時候,一鐮刀劈碎了玻璃,裹挾着暴雨闖入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