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顧烆,快來救我!!!”
誰是顧烆?
左時煥一手勒住了季慎文的脖子,而另一邊的禹麗珠已經抓住他的手臂,看上去動彈不得的季慎文成了一個囚犯。
周圍喝到嗨的人以為是酒吧的特殊節目,吹口哨,起鬨讓他們繼續對可憐的調酒師,做更過分的事情。
氣氛炒得火熱,就差一點是十八禁的午夜劇場了。
也有一些尚存理智的人覺得不對勁,以為酒保是被人尋仇了,去找酒吧管事的人。
季慎文覺得自己像一個被女土匪綁架的良家婦男,偏偏身後的Alpha看着清瘦,力氣卻大得很,一直警惕他逃走。
季慎文自從在帝國第一軍校畢業后,從沒試過這麼丟臉無力過,睜大眼睛對禹麗珠咬牙道:“你會後悔的!”
禹麗珠心裏有些難過,畢竟被自己喜歡的人這樣冷酷的說話,然後她看到身後的左時煥。
想到她未婚夫對她的忠告。
難過她早就難過了,左時煥知道她的隱忍委曲求全,但季慎文又知道嗎?!
他光顧着避開她,又怎麼知道她也是一個愛面子的Omega,也會感到委屈難受。
禹麗珠堅定眼神,哼氣道:“晚了,我給過一次你離開的機會了,以後你可以繼續拒絕我,但是我不許你避開我!”
強扭的瓜不甜,但是要是不扭她肯定後悔!
季慎文氣憤地瞪大眼,憋着氣像一個快要炸的河豚,卻在禹麗珠紅着眼眶,倔強堅定的眼神下嘆了一口氣。
服軟了。
季慎文心甘情願認輸了:“我知道了,你叫你朋友放開我吧,我以後不會逃避的了。”
禹麗珠雙眼發亮:“真的嗎?”
不躲避她的心意,不再顧慮地看着她嗎?
禹麗珠一直覺得看似每天笑呵呵的季慎文眼裏,總是隱藏着一絲陰鬱的憂慮,又不明白他到底在擔憂糾結着什麼。
季慎文笑不出來,難得嚴肅地板著臉:“真的,你不後悔就是了。”
禹麗珠主動親了一口季慎文,眼眸溢着光:“我怎麼會後悔呢?”
季慎文被親的楞了一下,下意識柔和了眼眸,又瞬間眼底閃過一絲晦暗。
——她絕對會後悔的。
“……”
“季慎文,這就是你叫我來的原因?”
一道冰冷威嚴的年輕男聲響起。
走出來的是顧烆,穿着一身廉價的酒吧打手服,黑馬甲白襯衫,卻顯得像一個矜貴傲慢的公爵。
聽到這一個冰冷的聲音,比任何一句威脅的話都令季慎文恐懼。
被看到了。
一瞬間季慎文頭皮發麻,瞳孔顫抖。
要不是這是在一個聯邦公眾場合的酒吧,他現在就立刻行禮跪下來,祈求太子殿下的寬恕原諒。
他不是故意的。
他沒有背叛帝國,和一個聯邦女子親吻也是……
顧烆眼神冰冷審視:“季慎文你有什麼要解釋的?”
季慎文滿臉灰暗。
顧烆視線掃過禹麗珠身上,抬起一雙矜貴散漫的黑眸,略微嘴角上揚,似乎帶着不明所以的諷意。
“這就是一直纏着你的那一位Omega小姐吧,才幾個月,季慎文你動了真感情了。”
季慎文哆嗦着嘴唇,想張開說沒有,他只是……
但是在太子殿下那一雙冷傲看穿人心的眼眸中,似乎對他接下來會說的狡辯一目了然,帶着冷意森然的諷刺。
算了。
季慎文深知自己無法狡辯。
要是他對禹麗珠一點感覺也沒有,或許他能面不改色繼續和禹麗珠調情,趁機獲取她家族的情報,就像他對其他聯邦人做的事情一樣。
然後這些天裏,他一次次將禹麗珠推開,就是出於某種不可告人的情愫,想要放過她保護她。
他解釋什麼都沒用的。
只希望顧烆能看在多年的感情下,不用把他的錯誤歸罪於他的家族身上。
顧烆冷下眼眸,像是宣告最後的判決:“你辭職回家。”
——回到帝國,接受懲罰。
砍頭台上的刀刃終於落下,一切帝國的叛徒都死於榮耀裁決之下。
哪怕季慎文他沒有真的做出對帝國不利的事情,但是他犯了一個大忌,喜歡上了一個聯邦的Omega。
背叛的苗子長出。
誰也不能保證他有一個不會為了敵國的Omega而損耗帝國的利益。
季慎文心甘情願低頭:“是。”
一旁的禹麗珠不明白了,怎麼季慎文那麼聽那個討人厭的同事的話,好像他們不是平級的同事,而是上下級。
而且她搞不懂了,不就親了一下季慎文,難道這就違反了酒吧的制度,要被脅迫辭掉工作嗎?
禹麗珠護着季慎文,瞪眼怒視季慎文:“你憑什麼?!你又不是他的上司,有什麼資格逼他辭職,不要聽他的,我要找酒吧經理!”
季慎文面露苦澀,拉着禹麗珠說:“不是這樣的,其實我早有打算辭職的,我家裏人找我有事情,我遲早會回去的。”
禹麗珠轉頭看了一眼面色奇怪的季慎文,問道:“這是真的嗎?為什麼那麼快就走了。”
季慎文眼神灰黯,撐着笑容,繼續圓謊:“是真的,我在聯邦主星也待了夠久了,家裏人該想念我了。”
禹麗珠憂慮:“你很快回來的吧。”
季慎文苦笑:“不知道。”
回到帝國,要是被家族知道,他因為一個聯邦的Omega女子,影響了帝國太子的計劃,他將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甚至被家族除名,更別想在踏入聯邦一步了。
***
另一邊。
左時煥迷路了。
他早八百年就在兩個小情侶互訴心聲時,就默默撤退了。
又因為沒有回去的車,只好走進黑羊會所深處,有一個電梯在中央,宣傳屏幕上播放着負二層黑拳場的精彩回播。
等電梯的客人看到激烈流血的場面,還會驚呼點出這是哪一個明星拳手。
左時煥看着屏幕上的作秀,倒影着一點灰調的淺棕色眼眸毫無波瀾,平靜地看着屏幕上的作秀。
回憶起他曾經也為了錢,賣命做過黑拳手。
那時是為了交學費,需要短時間湊出一筆錢,他本來會些維修技術,靠着幫人修理一些家用電器或中小型機械人來賺錢。
可偏偏他的一個訂單被違約了,收不到尾款。
他只剩下兩條路,一是借高||利貸,二是打||黑拳。
然後他就去打了。
電梯中央。
兩個路人還在說話。
“鐵牛漢森爾頓上一場比賽,對戰魔鬼亨利真是精彩。”
“我帶是覺得之前的斗獸專場厲害,格雷戈里單挑一隻從藍星原始森林的黑熊,那一場可是激烈血淋淋的刺激。”
電梯上的數字逐漸亮起。
“這樣說起來,有一場比賽最令我印象深刻。”
“哪一場?”
“哈哈哈哈就是那一場兩個比賽選手打起來,從擂台打到台下,引來黑公羊會所的打手制止他們,就是那一個叫顧烆的。”
“這樣你一說我都記起來了,那個打手一打二,活生生把兩個黑拳手打趴下,全場歡呼!比真的比賽還精彩!”
“叮咚,電梯已到。”
兩個路人進入電梯,看到左時煥還在門口不進來,只是奇怪了一下,繼續聊起感興趣的話題,並說了今晚買了哪個拳手的賭票。
電梯屏幕上再鮮艷的色彩,也照不進他黑白的世界。
左時煥淡漠地收回視線。
在心底竟有一絲羨慕他們的吵鬧。
又不禁想起禹麗珠之前問過他的一句話:“你有遇到過一個喜歡的人嗎?”
他不敢細想,直接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可回過神來一想,他的人生不僅沒有喜歡的人,也沒有人喜歡過他,一直一直被剝奪了色彩,直到全剩下黑白。
他依舊一日一日地麻木度過,僅僅是為了活着,要是精神上麻木了,就連肉||體上的疼痛、飢餓、病痛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了。
然而。
他還是無法否認,在心底藏着一絲對外界那些鮮活人們的羨慕,為什麼他們眼神、表情、形態總是那麼的明亮鮮活。
只有他一直像停在原地,像一個木偶地注視着他們。
電梯上的數字又逐漸亮起。
不知什麼時候身邊站了一個男人,似乎挺高大的。
左時煥低着頭,沒有注意。
“叮咚,電梯已到。”
電梯緩緩打開,身旁的男人走了進去,聽到電梯的按鍵聲,又遲遲沒看見電梯門關上。
一道冷然磁性的男聲響起。
“你還進不進。”
左時煥剛張開想說不進,一抬眸卻愣住了。
看向電梯中央的顧烆,一剎那他黑白的世界被顛倒了色彩。
門框之外都一切黯淡,只有電梯泛黃燈光下的顧烆披着色彩鮮活的顏色,鋒利的深眉,一雙矜貴冷傲的黑眸,鮮紅的薄唇。
廉價的酒吧制服在他身上變了一個樣子。
黑色的西式馬甲,胸前金色的山羊頭徽章,單薄的白色襯衫。
在這一個陌生又矜貴俊美的男子身上,卻給人一種行走在奢侈的皇宮宴會中,穿着貴族定製的黑色禮服,勾勒出挺拔緊實的腰線,完美又不露一絲的禁慾傲慢,胸前的金色徽章也彷彿變成一朵高傲輕慢的金色玫瑰。
傲慢又危險。
彷彿他一向麻木黑白的世界長出了一朵危險鮮艷欲滴的玫瑰。
就在遙不可及的懸崖峭壁上。
他光是看一眼就忘了魂,失控地走到懸崖邊,去觸碰那一朵矜貴傲慢的玫瑰。
可下一秒。
對上那一雙冰冷如深海的黑眸。
彷彿他也一腳踏空。
從懸崖邊掉落,墜入冰冷的海里。
求生的本能令他遊動着手臂,想回到安全平穩的地面上,拖着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身體,繼續遠離危險,遠離那一片冰冷的深海和懸崖上美麗危險的玫瑰。
回到他一直熟悉又平穩的地面。
清醒過來。
左時煥蹙着眉頭,像是十分難受地呼吸,悶聲拒絕道:“不用了,我不坐電梯。”
說著卻後退幾步。
像是要逃避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沒有聽見身後的驚呼聲。
左時煥腳邊絆了一下,重心失穩,看着自己的身體往下墜,視線一直失神注視着電梯中那一雙漠不關心的冰冷黑眸。
彷彿又回到了幻想。
他看着懸崖上的玫瑰墜海,玫瑰就怎麼冷眼旁觀看着他墜入海里,沒有一絲擾亂它矜貴美麗的枝葉。
哪怕他就算溺死窒息了,也像渴望着氧氣一樣看着它。
最後沉入海里,停留在生命最後一刻也要着迷地看着水中模糊的一抹紅色倒影,也沒有得到一絲憐憫。
“嘩啦——”
一個推車的酒箱倒了一地都是玻璃碎片和五顏六色的酒水。
左時煥渾身被酒淋濕,坐在碎玻璃上,垂眸失神的雙眼還未反應過來,些許微光流溢又很快消散。
運貨的工作人員很快道歉:“對不起,客人我沒看到你在路上,您沒受傷吧?”
說著心疼地看着撒了一地的酒,滿臉愁容。
管事的經理也恰巧走了過來,對着運貨的工作人員一通謾罵:“你怎麼回事,怎麼做事的,把客人弄傷了看你怎麼賠償!”
經理又打量到左時煥一身精緻文雅的衣服,和手上價格不菲的腕錶,立刻換了一幅歉意的嘴臉:“對不起呀,客人,是我們工作人員不小心,要不我派人送你去醫院。”
左時煥回過神來,看到一地狼藉和頻頻彎腰的工作人員,眼底閃過一絲黯然,說道:“不是他的錯,是我不小心撞到他了,這裏的酒怎麼算的我賠給你。”
說著遞上了一張黑卡。
經理眼睛一亮,笑得討好諂媚:“這怎麼好意思了,不過謝謝客人體諒,下次我一定讓工作人員小心,要不我派人送你去處理一下傷口。”
轉頭看向還沒走的顧烆。
經理莫名心底一怵,又想到他畢竟是他的上司,晾這個沒有什麼背景的高大Beta也不敢得罪他,便仗着膽子撇嘴喊道。
“那個顧烆,你還不快帶客人去處理傷口。”
左時煥眼眸一愣,焦躁地打算自己起身,卻在着急之下又一不小心按到了尖銳的碎玻璃,滲出了血跡,立刻吃痛地皺了一下眉頭。
可左時煥依舊堅忍地說:“不用麻煩他了,我自己就可以處理。”
經理:“客人你流血了這怎麼行,還是讓我們的工作人員幫你包紮一下傷口吧,顧烆你還不快去!”
沒想到一向冷漠不搭理人的顧烆還真的走出來。
顧烆冷然地伸出一隻手,放在左時煥眼前。
“客人,我們走吧。”
似乎絲毫沒有顧忌左時煥手上受的傷,甚至沒有一點想扶他起來的跡象,像是一場敷衍的應付。
左時煥懊惱地合上眼,雙頰醺紅。
他無法控制的心跳聲,告訴了他一個事實。
——他似乎對一個男人一見鍾情了。
哪怕他是一個陌生的Beta,不知底細,看上去除了一張過於俊美冷漠的臉蛋,既不貼心也不溫柔,還穿着一身廉價酒吧制服的Beta工作人員。
連一個Omega都不是。
一切的一切都不符合左時煥的設想!
他只想要一個平靜沒有波瀾的生活,娶一個沒有感情的Omega妻子,生幾個乖巧可愛的孩子,最後平靜無趣地過完一生。
而不是在一個酒吧,一個荒唐的地點。
突然對一個從沒見過面的男人一見鍾情!
左時煥眼底泛起一陣失控的淚跡,抬手搭上了顧烆炙熱的手掌心。
就算這樣。
他勾一勾手,他還是想過去。
顧烆觀察力很好,一眼就看到左時煥眼底的濕潤,看上去紅通通又可憐,冷漠的神情稍微散去,勾唇一笑道:“一個Alpha也那麼愛哭的嗎?”
左時煥低垂着眼眸,只有不斷眨動的睫毛體現了他內心的波瀾和害羞靦腆。
顧烆心底升起一絲興緻:“客人我得罪了。”
左時煥不解:“?”
下一秒他就被攔腰抱起,落入顧烆強勢結實的懷中。
左時煥雙眼直楞,回過神來他一個Alpha大男人在大庭廣眾被公主抱,一下子頓感羞恥。
“快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的。”
左時煥掙扎着想下來,一向平靜沉穩的臉上都忍不住浮現一絲害臊的紅暈,看上去正經又可憐。
顧烆不喜歡手中的獵物掙扎,揚起一絲危險的笑:“客人,你確定要自己走嗎?”
左時煥:“確定,我可以自己走。”
顧烆:“好吧,那我立刻放你下來。”
沒等左時煥鬆一口氣,絲毫沒有一點防備提醒,抱住他的手臂突然鬆開,嚇得他立刻抓住了最靠近的東西。
“刷啦!”
隨着一聲制服被撕碎的聲音,左時煥瞪大眼睛,又落入一個熟悉又惡劣的手臂中。
顧烆再次把左時煥接住,抱緊了懷中被嚇過一次臉色微微發白的左時煥,矜貴冷傲的黑眸帶着一絲惡劣興緻的笑意。
“你還要下去嗎?”
左時煥沒有回答,悶頭埋進了顧烆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