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左時煥抬眸獃滯了幾秒。
在商場大屏幕黑屏后又轉到其他廣告,在光鮮亮麗的明星下彷彿剛才直播發生的一切都是個假象。
但左時煥知道不是的。
左時煥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往着離商場出去的反方向,步伐有些凌亂只知道往裏面走。
禹麗珠看出了左時煥的不對勁,拉住他說道:“左時煥你要去哪裏?”
左時煥心裏亂成一團,腦子裏滿是重複播放着最後一幕,那個穿着紅風衣拿着槍對着舞台,也對向走向舞台的顧烆。
未知的焦慮令他無法冷靜思考,甚至呼吸都緊張發悶。
左時煥甩開了禹麗珠的手,在僅剩的理智辨別出剛才發生在德洛麗絲廣場,可是在哪個方向?
淺棕色的眼眸不停在商場四面八方的通道尋找。
但是偌大的商場看上去像一座蜘蛛洞。
越是神經緊繃,想要快到找到就越是頭暈目眩,彷彿剛走過的路,成了陌生辨別不出方向的迷宮。
在哪裏?!
左時煥咬緊牙關想要找出。
禹麗珠敏銳察覺到什麼,說道:“要是你想去剛才屏幕出現的地方,走路去要一個多小時,坐商場內的懸浮車去十幾分鐘就到。”
左時煥恍然愣住:“……謝謝。”
禹麗珠擔心道:“那裏塌陷的廣場是出現了你認識的人嗎,我陪你去吧,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救人。”
認識嗎?
顧烆並不認識他。
左時煥心裏一瞬間閃過酸澀,側過眼眸看向禹麗珠:“不用,太危險了,你們先回去。”
見到左時煥眼神嚴肅堅持,禹麗珠嘆了口氣說道:“那你自己小心點,我會帶左時芸回去的。”
“嗯——”
***
在廣場倒塌之前。
馬爾茲總督笑着回復小朋友:“是呀,千萬不要學叔叔那麼胖——”
台下的紅風衣人低下頭,握緊了手裏的槍,憤怒得止不住顫抖,地獄裏爬出來的仇恨眼神緊緊盯着台上的那個人。
“轟隆——”
廣場的舞台發生意外,巨大的背景板將要砸向台上那一個胖得無法逃跑的馬爾茲總督,台下的紅風衣人卻露出了複雜的眼神。
***
一聲巨響。
站在原地的馬爾茲總督察覺到什麼,轉頭一看驚恐發現頭頂的巨大背景板將要壓在他身上。
害怕地閉上眼睛,陷入黑暗。
“碰隆——”
再次睜開眼時,馬爾茲總督以為自己死掉了,不然怎麼會沒有疼痛感,只覺得雙腿有些發麻。
昏暗的狹小空間突然亮起一絲光。
馬爾茲總督以為自己看到天堂的曙光,又下意識自己都覺得好笑。
他怎麼會上天堂,按照他犯下的種種罪行,只要審判的上帝沒有眼瞎,他都只會下地獄,所以這裏就是地獄。
“說吧,你們是誰派來的?”
馬爾茲總督陰笑着,看向眼前幾個明顯不是天使打扮穿着聯邦日常服飾的人來說。
想必這一場意外也是這些人做的,知道他平日裏保鏢不離身,而且是聯邦重要官員,在這次他要上台演講而保鏢都在台下離他距離較遠,眾目睽睽之下用一些障眼法將他帶來這裏。
沒猜錯的話他現在的位置就是在倒塌的廣場舞台之下。
不過被這些不明身份的人提前佈置好,在意外發生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倒下的巨大背景板牽涉住時,通過暗格讓他掉進了這個隱蔽的空間裏。
豈知那些人沒有先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將一個注射器插入他體內,提取到血液到了另一個顯示屏儀器分析。
季慎文坐在儀器前,不復以往的神情,冰冷的眼睛掃過顯示屏的數據,對着推門而入的人說。
“屬下查到了,他就是帝國十多年前逃竄的通緝犯——羅納德。”
“他犯下了在帝國足以處以死刑的罪孽,又在逃亡到聯邦后搶奪民用飛船,連殺幾十個聯邦無辜平民,同時被帝國和聯邦同時通緝,卻不明行蹤消失了十幾年。”
被揭穿身份的馬爾茲總督眼神一瞬間陰冷,卻不承認狡辯地笑着說:“你們把我抓來這裏是想幹嗎,我告訴你們我可是聯邦的官員,任職貝港星球的總督幾十年了,才不是你們口中的通緝犯什麼的。”
“快點放我出去,不然等到聯邦警察發現——”
“發現什麼,發現你是帝國的通緝犯,殺了馬爾茲總督一家五口人中的三人,整容偽裝成馬爾茲總督的樣子,害死馬爾茲總督本人和他的大兒子和二女兒,將他的妻子逼瘋送進精神病院,剩下的小女兒也因火災燒傷毀容,而你一個通緝犯卻還能安然無恙做着你的總督嗎?”
顧烆從陰暗的門外走進來,矜貴淡漠的黑眸居高臨下着地上的‘馬爾茲總督’。
‘馬爾茲總督’仍然死不承認,眼神盯着顧烆這一張過於年輕冷峻的面孔,冷笑道:“有證據嗎?”
“十幾年過去了,有證據證明是我殺的嗎,就算你們發現了我的身份又怎麼樣,我現在可是一個星球備受人尊重的總督,比起之前的一些‘小過錯’,不是我現在的身份更能幫到你們。”
“我們可以做個交易,你們放過我,我可以給你們提供總督職位上的一切權限便利。”
顧烆沒有理會‘馬爾茲總督’的利誘,取走他身上的通訊器,丟給季慎文去查。
沒過多久季慎文查到了什麼,破解調出一段刪除的通話音頻,開頭還有些雜音。
“滋沙沙……馬爾茲總督,哦不羅納德,好久沒聯繫了,要不是在電視上看到你,也不會發現你比我混的好,當初就應該和你換一個對象整容,沒想到你那麼幸運殺的人居然是總督,當初你一個瘦猴子,整容增肥成總督的樣子,還變得越來越胖,五官都被臉上的肥肉擠得看不出原樣,看來你是為了不被其他人發現……”
“對了,那邊的人找上我,可是我想到了你,要不要見一面……”
“好,見面的地點就約在XXX。”
接着的一通電話卻滿是逃跑的喘氣聲。
“……羅納德,你居然想殺了我,你以為殺了我就沒人知道你的身份了嗎,那邊的人遲早會找上你的,我告訴你,你敢殺了我,我就向聯邦警察舉報自首,你和我都逃不掉!”
然而。
一道渾厚的男聲從兩個地方同時響起。
一處是手裏拿着的通訊器,另一處是身上中槍的男人手邊滑落的通訊器。
“是嗎?為了不被他們找上門,還是趁早殺了你比較好。”
“砰!”
因為通緝犯羅納德一直使用馬爾茲總督的身份,連帶着馬爾茲總督的關係網也需要繼承下來,所以他怕露餡,被原本熟悉馬爾茲總督的人發現,他跟馬爾茲總督不是一個人。
從馬爾茲總督身上得到的這一個舊款通訊器,通緝犯羅納德從十幾年前就一直用到現在,不敢換掉,連繫統都是沒有更新,輕而易舉被季慎文等人破解。
這樣被刪掉的通訊信息還不止一條。
越想掩蓋的證據,想要刪掉反而越是明顯。
季慎文都不用篩選,破解掉‘馬爾茲總督’的身份綁定系統,凡是被刪掉的信息留下痕迹,一律都被他找回來。
一個個證據甩在‘馬爾茲總督’臉上,令他無法狡辯否認事實。
‘馬爾茲總督’眼底陰沉了一陣子,改變主意,笑着對顧烆等人說道:“你們是帝國派來抓我的吧,我願意自首,舉報其他的人將功贖罪,只要你們放過——”
“那就說。”
顧烆打斷道,漠不關己的黑眸看向‘馬爾茲總督’。
卻讓‘馬爾茲總督’感覺莫大的壓力,直覺這個過於年輕冷漠的男人決定着他的生死存亡,還該死的不在乎!
似乎他活着還是死了都無所謂。
反而讓‘馬爾茲總督’更加謹慎開口:“我在聯邦做總督,總比被抓回去做一個罪犯有價值吧,只要你們想我可以聯繫到那些人,給你們提供一切信息。”
‘馬爾茲總督’當初寧願殺掉知曉他真實身份的前同夥,也要保住現在的總督身份,而且當初那些人慫恿利誘他合夥,結果失敗告終,像一條狼狽慌不擇路的狗逃到聯邦隱姓埋名。
他這個總督當得好好的,自認為比那些躲躲藏藏的那些人過得好多了,他腦子有問題才會和那些人繼續冒險。
所以那些人來聯繫他時,他死不承認原來的身份,並暗中調查過那些人如今在聯邦的身份,還真讓他查到一些露出馬腳的前同夥。
要是出賣前同夥的情報能讓顧烆等人,見到他有利用價值放過他,那麼他什麼情報都願意給,反正又不是他的情報。
‘馬爾茲總督’不斷背刺他原本的同黨,每說一條情報那個年輕男人周圍的屬下們都表情嚴肅認真在記錄確定。
“確定了,通緝犯拉爾夫,在XX星球化名為XX,偽裝成普通上班族……”
“通緝犯格羅佛,在XX星球化名XX,偽裝成一名修車工……”
“通緝犯……”
‘馬爾茲總督’卻越說越膽戰心驚,額頭緊張滲出細汗,嘴巴不停說出前同伴的情報,眼睛卻時刻盯着的顧烆。
從始至終漠不關己的黑眸,手裏拿着通訊器像在和什麼人通話,嘴角似笑非笑。
將‘馬爾茲總督’忽略到底,彷彿那些他費心思找到的情報他並不在乎,眼底更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令‘馬爾茲總督’心裏摸不着地,只能不停的說,不停想着腦子裏僅存的東西,說到信息重複也在說。
直到顛三倒四,再也說不出一點有用的信息。
一旁的季慎文停下來記錄,轉而掏出一把槍,動作上習慣地對準了‘馬爾茲總督’。
等着往常的一聲令下,就將這個帝國的叛徒通緝犯解決掉。
卻沒想到門邊的那人遲遲沒有下達指令。
‘馬爾茲總督’面對槍口,心裏壓住害怕跟顧烆談判:“我、我已經給你們想知道的情報了,我用性命擔保絕不會把今天的事情傳出去,可以放過我了嗎?”
季慎文略微疑惑地看向太子殿下,卻在他淡漠的黑眸下明白了什麼,不解地放下了槍。
‘馬爾茲總督’沒有料到驚楞地瞪大眼睛,看了下季慎文,又小心看了看顧烆,止不住地暗喜問道:“那我是可以走了嗎?”
顧烆:“上去。”
‘馬爾茲總督’沒想到自己居然能離開,本以為他們會殺人滅口斬草除根,不管怎麼樣都逃得出去,就讓他心裏欣喜若狂了。
“是是是,我立刻走!”
‘馬爾茲總督’連忙說道,步伐準備往顧烆進來的門口方向離開,生怕下一秒他們就反悔了。
季慎文望着要逃走的‘馬爾茲總督’,手裏再次握緊了槍,不甘生氣的眼神盯着這個罪孽深重的通緝犯。
打心底太子殿下能改變主意,讓他下一秒就能開槍。
“等下。”
顧烆皺起眉頭,攔住了‘馬爾茲總督’的去路。
‘馬爾茲總督’一瞬間僵住,轉過身顫抖地問:“怎麼了,我不是可以走了嗎?”
顧烆黑眸平淡,俯視着‘馬爾茲總督’面色緊張發白說道:“我有讓你走這一條路嗎?”
‘馬爾茲總督’滿腹不解,卻在顧烆的眼神示意下,抬頭往上看。
厚重的木板層有一個隱匿的開口。
“怎麼下來的,就怎麼上去。”顧烆說道。
‘馬爾茲總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想到自己為了偽裝成馬爾茲總督,不斷增加的體重,連走起路來都要喘氣。
他怎麼可能爬的上去。
“怎麼,做不到嗎?”
背後那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不斷逼着‘馬爾茲總督’做出決定,要是他說出做不到,他同夥的槍就立刻對着他的太陽穴開花了。
“做得到!我做得到!”
‘馬爾茲總督’說完之後,心裏卻一點也沒覺得輕鬆,嘗試伸手夠到頭頂的木板開口,卻累到氣喘吁吁都爬不上去。
又不敢停下來。
生怕他一停下來,槍口就對着他。
就在這時。
身後傳來一道起了興緻看戲的男聲。
“來,給你一張椅子。”
‘馬爾茲總督’緩緩回頭看,流到脖子肉||縫中的汗都不敢擦,小心翼翼在顧烆的視線下,接過了他遞來的椅子。
在他那矜貴輕慢又惡劣的視線下。
彷彿在好心給一個胖小丑道具,讓滑稽的胖小丑繼續取悅他,讓他看出一出好戲。
‘馬爾茲總督’毛骨悚然地接過這一張好心的椅子,說了一句‘謝謝’。
心裏一刻不停地膽戰心驚。
他寧願面對着顧烆那一個簡單易懂的下屬,哪怕他手拿着槍,打心底的正義感就像個警察,滿臉寫着想開槍殺了他這個雙手染血的罪犯。
他也不想直面深不可測的顧烆。
***
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咿呀聲。
‘馬爾茲總督’終於蹬着腿,爬上了頭頂的木板,兩眼放光往上看——
目睹着‘馬爾茲總督’消失在視線,季慎文手握着槍,透着木板挪動的聲音,眼神緊緊盯着彷彿下一秒就要補上一槍。
只是他是握槍的人,卻不是真正開槍的人。
沒有命令,就算他槍里裝滿的子彈,也射不出一顆子彈。
季慎文再也忍不住心中困惑,出口問道:“屬下不明白,就這樣放他走嗎?”
顧烆輕描淡寫道:“嗯,我答應過一個人,放他走。”
季慎文:“誰?”
顧烆關掉一直顯示的通訊頁面,黑眸無聲地看向季慎文:“不是寫在這次項目的調查里,給我們一直提供線索的第一線人。”
季慎文陷入沉思。
他知道第一線人是誰,問題是第一線人才是最不可能放‘馬爾茲總督’走的人。
因為第一線人是原本馬爾茲總督的小女兒,除了母親瘋掉送進精神病院,其餘全家人都被兇徒殺害,而自己作為一家僅剩的倖存者,期間火燒過後面部毀容,一起和人面獸心的兇徒生活了12年。
季慎文簡直不知道這個堅強的小女孩怎麼活過來的,也不知道太子殿下顧烆又從哪裏知道這個秘密。
只是突然有一天,太子殿下顧烆就讓他去查一下馬爾茲總督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聯邦官員。
季慎文也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顧烆回憶了一下,答道:“她寫了出來,放在網上卻沒有一個人相信,當然裏面用的都是化名,只是我從她生活的環境和出現星球特有的物種,推斷出她是在貝港星球,她口中的總督爸爸也很明顯是貝港星球的總督。”
“之後我找上了她,根據她寫的內容,在花園裏找到了她哥哥的屍體,在馬爾茲總督用過的枕頭上找到了毛髮,讓她做基因對比,檢測結果不是父女關係。”
“她發的求助帖標題我還記得,叫做——”
《假如我第一眼見到的爸爸不是我的爸爸》
馬爾茲總督爬上了木板層,兩眼往上看又有一層的隔板,在縫隙中興奮看到幾縷外面的自由光線。
“我兩歲,第一眼見到爸爸。”
“媽媽抱着我說,這是出差幾年還沒見過她一面的爸爸,我膽怯地喊了一聲爸爸。”
“爸爸並不熟練地抱起了我,並喊着媽媽的名字瑪喬麗,媽媽卻奇怪地說,你不是一直習慣叫她的中間名阿什麗。”
“一瞬間,我覺得爸爸的臉色變了。”
馬爾茲總督累得氣喘吁吁,用力推着上一層隔板,沒想到卻推不動,廣場舞台的坍塌導致出口被許多重物壓着。
想到要是逃不出,將會被困在這裏。
馬爾茲總督眼神一瞬間變得陰鷙,拿起一旁搭建舞台剩下的鐵棍。
“原以為爸爸叫錯媽媽的名字只是一個小插曲,幾天後,媽媽突然間變得敏感易怒,抱着我整夜不睡,似乎害怕黑夜裏有什麼怪物會搶走我。”
“哥哥發現不對勁,找到了媽媽。”
“我聽到了,媽媽在哥哥耳邊說,有一個披着皮的怪物潛入了我們的家。”
馬爾茲總督拿起鐵棍,面容猙獰地瘋狂敲打着隔板,直到隔板出現一個個裂縫。
“哥哥不相信,他覺得媽媽太長時間沒見過爸爸,疑心病上來導致精神出現幻覺,於是他主動找上爸爸問清楚。”
“那是一個死寂的夜晚,媽媽抱着我在兒童房終於熬不住睡著了,可我半夜驚醒,覺得門外傳來奇怪的聲音,像是人走路的聲音,又像拖着什麼沉重的東西在地板摩擦的聲音。”
“我好奇想去開門,卻被媽媽抱住不放,看到媽媽睡着時眼底的黑眼圈,手裏還是緊緊抱着我不放。”
“於是乎我放棄了開門的想法,靠着媽媽的懷裏,在花園奇怪的鏟土聲中睡著了。”
“來年,園丁說花開了很多。”
一道咔嚓聲。
裂縫成了一個洞口,出去的光線毫不留情地照進來。
馬爾茲總督露出興奮的獰笑,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剛手握着洞口邊緣,想要借力上去。
一個使勁使得洞口邊緣的裂縫擴大,承受不住馬爾茲總督的體重。
馬爾茲總督又再次重重摔倒,連帶着平台倒塌的木板鋼架也砸到了他身上,手背立刻淤青。
“哥哥突然失蹤了。”
“媽媽更加緊張地抱住我,沒日沒夜地不敢睡覺,直到精神崩潰的一天,在餐桌上媽媽指着爸爸為問,哥哥是不是被他殺了。”
“爸爸神色愧疚,對周圍的人說媽媽有精神病,在這之前就出現失眠、幻覺、焦慮不安的癥狀,他才是懷疑失蹤的哥哥被媽媽所殺。”
“周圍人想到媽媽最近精神不穩定的異常,將懷疑的目光看向媽媽,壓力過大之下媽媽無法解釋,精神奔潰拿着餐刀刺向爸爸,問哥哥被他藏到哪裏去了。”
“爸爸沒有躲開,手背被媽媽的餐刀劃出了血,仍然沒有對媽媽出手,反而媽媽的瘋態令周圍人害怕,紛紛出手制止住發瘋的母親。”
“然後發瘋的媽媽被送進精神病院,家裏的僕人全部被換過,2歲多的我似乎懂得了什麼,抱着媽媽留下的玩偶,躲在房間孤僻地不出門,害怕那個怪物會找上門。”
“聽聞這一件事的姐姐,從學校特意趕回來照顧我。”
馬爾茲總督看着手背上的淤青,眼神更加陰鬱。
不過這並不完全是一件壞事,起碼那個洞口更加大了,他已經抬頭看得見倒下來的巨大背景板的頭像。
印着馬爾茲總督的眼睛正在對着他。
“我的姐姐你不要說話了。”
“我向姐姐憤怒喊叫,讓她回去,不要再管我,回去學校,不要留在這裏……”
“只是姐姐很擔心我,特別是媽媽進了精神病院,哥哥失蹤了,聽說還是被精神病的媽媽殺了不知道埋在哪裏。”
“姐姐抱着我哭,說她只剩下爸爸和我兩個親人了,我看看了窗外的花園,有一處的花開得特別多。”
“我的姐姐,我愚蠢的姐姐,她說不能放任我不管,要去找爸爸商量關於我的事情,我立刻拉住了她,在陰鬱蒼白許久的臉上露出了開朗的笑容,對姐姐說沒事,我會自己變好的。”
“姐姐半信半疑,讓我出去花園曬太陽,我照做了,讓我去交新朋友,我照做了,讓我笑得和以前一樣天真無暇,我照做了……”
“姐姐稍微放下心,囑咐我跟着爸爸好好生活,她要回去上學了,我望着身旁的爸爸露出天真無暇的笑容。”
“終於……終於……等到姐姐回學校了。”
“可為什麼學校會有畢業的一天,我希望姐姐永遠不要畢業,永遠不要回到這個家。”
馬爾茲總督抬頭望着一雙類似他的眼睛,撿起鐵棍正中央地插進了那個眼睛,眼裏帶着戾氣。
在上台的一刻他就想插入那個不是他的眼睛,屬於原本馬爾茲總督的眼睛。
“兩年後,姐姐畢業回來。”
“和我度過一段漫長的假期,實在是太長了……”
“與我和爸爸第一次見面就是一開始不同,姐姐是曾經爸爸朝夕相處的家人,熟悉到說話用什麼結尾,吃麵包用什麼果醬,睡覺會不會磨牙打呼都一清二楚。”
“在爸爸用了一瓶奇異果醬塗抹麵包,餐桌上的姐姐露出不敢置信恐慌的眼神,爸爸對奇異果過敏從來不吃。”
“我不懂誰會不吃奇異果醬,誰又會吃奇異果醬,只是我在看到姐姐驚慌的眼神,敏銳地意識到什麼牽住了姐姐的手,遞給了她一個麵包說,快吃……”
“不要說話了,不要說話了。”
“不要和爸爸吵架了,不要問出那一句話——你到底是誰?”
“我靠在書房門口,抱着玩偶無力地坐在地上,就算姐姐氣沖衝出來拉起我的手,而爸爸就在身後看着我一點都不意外,我也已經不打算反抗什麼。”
“姐姐死死牽着我的手,收拾行李時候也不肯放開我的手,她說要帶我離開這個家,她說她只剩下我唯一一個親人了。”
“她說——”
“火災燒到她的房間,她的門窗,她的裙子,她瘋了般敲打窗戶的鐵欄,終於撬開一個足以讓我通過的洞。”
“她將我丟下樓,她說讓我好好活下去。”
馬爾茲總督終於舒心地放下鐵棍。
他猜測是工作人員覺得他現在臃腫的形象不夠好,將十多年前原本馬爾茲總督任職期間的照片印在巨大的背景板上。
那一個將他從重傷中救回來的馬爾茲總督,沒想到會將一個白眼狼引回家,不僅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連家人的命都保不住的好人總督。
身為通緝犯的羅納德捅穿了那一雙善意的眼睛,彷彿就能擺脫罪惡感的注視,像自己真的能代替馬爾茲總督。
不遠處的保鏢聽到了動靜,呼喊着‘馬爾茲總督’在這裏,正打算前來救他。
“我被丟下樓,像一個壞掉的娃娃,頭髮和臉上都是燒焦的痕迹。”
“爸爸……爸爸卻露出心疼的神情,抱着我去醫院搶救,而我被爸爸抱起時,眼睛看向家裏仍然着火的那個房間,卻看不到姐姐的身影了。”
“這就是我第一眼就見到的爸爸……”
“這是媽媽、哥哥、姐姐都說這不是爸爸,卻是我第一眼見到別無選擇的爸爸。”
保鏢發現了馬爾茲總督的位置,搬掉了他身上的重物,一個個伸手拉他出來。
馬爾茲總督心裏興奮激動,他終於能出來了,出來后他還是那一個位高權重的貝港星球總督。
只可惜還差一步。
他的腳卡在鋼架里。
馬爾茲總督一着急卡得更死了,叫保鏢快點幫忙,卻沒想到一個稚嫩熟悉的女聲響起。
“爸爸,我來幫你吧。”
艾莉森脫了紅色風衣的帽子,露出一張稚氣的小臉,半邊臉被燒傷也能看出她原來是一個漂亮的小女孩。
馬爾茲總督瞠目結舌:“……艾莉森你怎麼來這裏了?”
沒等艾莉森回答,在看到小女兒拿起槍對着他時,馬爾茲總督一下子什麼都懂了。
“砰砰!”
兩聲槍聲下,汩汩的鮮血順着一層又一層的木板流下。
滴到了顧烆的額頭上。
鮮紅的血染紅了他的額骨,俊美白皙的面上,微紅的眼睛透着涼薄,抬眸望着上方滴下的血,矜貴輕慢的黑眸彷彿蘇醒的吸血鬼,勾起興緻的嘴角。
聽到槍聲再響幾下。
安靜地歸於寂靜,顧烆知道差不多該走了。
“燒掉這裏。”
“屬下明白。”
回應上面流下的血,底下升起濃煙。
艾莉森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槍,又看了下地上還在喘息的爸爸,身上已經中滿了十幾顆子彈。
只是奇差的槍法,令爸爸還在苟延殘喘,不甘心拖着滿是血跡的累贅身體,還想逃出去。
艾莉森輕而易舉站在爸爸爬行的前方,終於可以俯視着他,看他狼狽的樣子,問出的第一句話卻是:“爸爸,為什麼不向我求饒。”
馬爾茲總督嘴角流血,艱難地抬頭看了一眼小女兒,又低下頭自顧自地在爬行,只是速度慢得連體內的血都比他流的快。
艾莉森沉默地站在一旁。
隨着火勢蔓延,燒到最上面那一層,木板已經感受到熟悉的滾燙,艾莉森仍然看着爸爸。
“為什麼不說話?”
“我已經在花園挖出了哥哥的屍體,爸爸你和我沒有血緣關係,你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求饒……”
“為什麼當初要救我?”
馬爾茲總督低下頭,沉默着在火燒上來的地板,掙扎地爬行想要逃出去,卻仍然不敢抬頭看一眼他的小女兒。
那個出生起沒見過原本的馬爾茲總督一眼,關於父親的記憶全都是他的小女兒。
艾莉森站在原地,忍不住咬着嘴唇,不出聲地掉下眼淚。
馬爾茲總督低下頭,看着淚水滴到着火的木板立刻化為白煙,被火燒炙烤出肉味的手臂伸出來,推開艾莉森的鞋子。
只是艾莉森晃了一下身體,還是站着不動,任由着蔓上來的火苗將他們一起吞沒。
***
當左時煥來到時,望着平台上一片火海,瞳孔驟縮地靠近,不斷搜尋着火海中的身影。
害怕出現顧烆的身影。
以至於看到火海邊緣站着一個搖晃的身影,左時煥拋下所有理智顧慮,沖向平台一手將那個身影拉下來。
卻沒想到那人掉出了一把槍。
懷裏的人穿着燒焦邊緣的紅風衣,露出一張十四五歲小女孩的臉。
該死的令左時煥一下想到了,屏幕中出現那個削廋穿着紅風衣的人,而地上的槍最能證明她的身份。
左時煥不敢置信自己救了一個危險人物,再往着火的平台上看時,已經看不到任何一個活着的人影。
艾莉森卻感激對他笑了一下說:“謝謝你救了我,我該從精神病院接媽媽回來了。”
左時煥一邊看着火場焦慮擔心顧烆的安危,一邊卻對現狀愈發茫然不解。
他究竟救了什麼人?
“警察,就是那個女孩開槍的,快點抓住她!”
“對,我們都看到了,商場也有攝像頭肯定錄到了她殺害馬爾茲總督的一幕,可憐馬爾茲總督是個多麼幽默親切的人……”
艾莉森聽到那些控訴,卻低頭笑了笑。
在警察來到時,艾莉森還主動伸出手,套上手銬,露出前所未有天真燦爛的笑容。
令左時煥愈發不明白。
只是他顧不上這一個反社會人格的少年犯,憂心忡忡地隔着警戒線,看着趕來的消防員前來救火。
每過一秒都彷彿他也同身在火場上。
焦灼等待。
***
處理掉最後一絲痕迹。
顧烆若無其事從商場的一角走出,額骨的血跡已經擦掉,連同染血的紙巾也丟在火場一同燒個乾淨。
走出門的一刻若有感應地往商場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向濃煙飄起的地方皺起眉頭。
作者有話要說:攻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但往後沒有必要不會描述過多攻的事情,這章主要是描寫下攻的真實工作,後面會加快感情戲進度,下一章攻受就開始正式的感情戲。
偶爾覺得受就像一個撲火的飛蛾,還是一個特別堅強的飛蛾,普通的飛蛾撲火一次就沒了,受還會撲一次又一次,跟着攻陷入危險,又被攻瞞住雙眼,看不見其中火中的危險。感謝在2022-07-1923:38:29~2022-07-2417:05: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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