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IF世界04】
眨眼間,大廳牆上的電子鐘就響起了三點整的播報。
裴意看向無人進入的玻璃大門,眼底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和不安。
他將保溫壺裏剩餘的那點花茶水快速洗完,視線還是一動不動地盯着門外。
陪同坐着的薄越明見身邊人從活潑好動變得異常沉默,那眼巴巴的姿態似乎要將玻璃門盯出一個洞才善罷甘休。
「裴意?」
「……嗯?」
裴意慢半拍地回過視線看向薄越明,眼光顫了顫。他將保溫杯揣抱在懷中,彷彿這樣能夠抑制住內心的不安。
薄越明回想起剛才高教練對裴意的交代,「你家長三點來接你?」
裴意小幅度地點了點頭,有種說不上來的委屈,「彥爸說過三點來接我的。」
對方答應他的事情,向來說到做到。
「……」
一會兒容爸,一會兒又彥爸?
薄越明聽見裴意有別於正常「爸爸媽媽」的稱呼,早熟且聰慧的內心忽地明白了什麼。
思索間,裴意忽地抽出一隻手抓了抓薄越明的手腕,有些不確定,「二哥,我今天是不是闖大禍了?」
薄越明看出裴意極力隱藏的焦急,鬼使神差地隔着防護帽輕拍了一下他的小腦袋,「人沒出事,就不算大禍,你別緊張,他們可能只是在路上耽擱了。」
裴意悶悶點頭,眉頭蹙得老高。
薄越明看向一旁的高教練,主動走上前去。
沒一會兒,他就拿着已經撥通的手機走了回來,「給,你家長電話。」
裴意慢半拍地接過,「喂?」
許容的聲音傳來,「小意,是容爸,你別害怕,我和彥爸已經去接你的路上了。」
「容爸。」
裴意鼻音哼哼。
許容給出承諾,「乖乖的,你再等我們十分鐘就好,容爸保證趕到,好嗎?」
裴意眼眶紅了紅,又將霧氣忍了回去,「嗯。」
電話掛斷。
裴意乖乖將手機遞了回去,重新掛上笑容,「謝謝二哥。」
薄越明瞧見他這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情緒,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又落下,「以後遇到事情,不能自己待在原地悶着,得想辦法主動出擊去解決。」
裴意忙不迭地點頭,內心的崇拜又上升了一個台階。
…
十分鐘后,裴意看見玻璃大門外的兩道熟悉身影,一骨碌就從椅子上滑了下來,飛奔了過去。
「彥爸,容爸!」
薄越明的視線隨即而去,看着裴意一把撲抱在了其中一名男人的懷中,心裏的猜想已然成了真——
對方口中的兩位爸爸是戀人關係。
既然如此,那裴意的身份又是什麼?是兩人中的前任留下的?還是……按照同性婚姻規定而收養的領養小孩?
薄越明並沒有在這個私人問題上過多糾結,而是用眼神示意邊上的凱叔,默不作聲地走回了室外馬場。
另一邊的裴意並沒有發現薄越明的離去,還賴在許容的懷裏不出來,「容爸,你們怎麼才來啊?」
許容摘下裴意戴歪的防護帽,整理了一下他亂翹的小呆毛,「今天是容爸在學校忙過頭了,以後我們絕對不會再遲到了。」
裴意點頭。
邊上的宗柏彥還沒來得及接話,高教練就走了過來,「宗先生,今天出了一點小意外,我想有必要和你們家長聊一下。」
「……」
裴意聽見高教練的「告狀」,眉眼頓時透露出一絲緊張。
宗柏彥露出同款蹙眉,用眼神示意許容先在這裏陪着裴意,自個兒則是跟着高教練去了監控室。
裴意拽住許容的手,微不可查地喊,「容爸。」
許容瞧出他的緊張,但不說破,只是將他溫熱的小手牽穩,「今天騎馬開心嗎?」
裴意忽地想起今天剛認識的薄越明,再一個回頭,才發現原本兩人坐着的位置上沒了人,「嗯?」
許容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怎麼了?」
「我今天認識了一個哥哥。」裴意如實告知,「他剛剛還陪我呢。」
許容環視了一圈也沒見到裴意口中的「小哥哥」,只好將注意力落回在他的保溫水壺上。
「早上給你煮的花茶水喝完了嗎?」
一提起這事,裴意難得透出一點小驕傲,他將斜挎的保溫壺捧上來,「喝完了!」
許容掂了掂重量,透出一絲欣慰,「表現不錯,難得我們家小貓今天那麼愛喝水。」
裴意剛準備再說些什麼,宗柏彥就從監控室走了出來,臉色透着從未有過的嚴肅。
「裴意。」
「……」
裴意聽見這句稱呼,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
許容察覺到不對勁,「怎麼了?」
裴意垂眸不說話,雙手不自覺地交纏在一塊摳了摳。
宗柏彥輕而易舉地抱起「做錯事而悶聲不吭」的裴意,又牽住身側愛人的手,「走吧,回家再說。」
這會兒在這樣的半公開場合,並不是進行教育的好時機。
…
露天馬場。
薄越明重新躍上了自己的愛馬,他忽地瞥見不遠處一家三口朝外走的身影,不自覺地凝住了視線。
凱叔順着他的視線瞧了瞧。
雖然隔着距離看不真切,但出入馬場的人數有限,他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二少,你捨不得那位小朋友?」
薄越明否認,「沒有。」
薄越明挪回視線,腦海中忽然想起裴意甜甜喊他「二哥」的模樣,那種說不上的微妙又再度升了起來——
從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願意跟在他身後、喊他哥哥的小朋友,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
凱叔又問,「如果二少喜歡他,我待會兒去詳細問問他的情況,說不定以後能邀請到他們一家來薄宅玩。」
薄越明也否認,「不用了。」
他的身份在薄家一直尷尬,平白無故找其他人來家裏玩,不是什麼好事。
想到這兒,薄越明立刻收回了那些不着調的念頭,握緊韁繩再度縱馬飛馳起來。
…
砰!
關門聲響起。
裴意默默跟在兩位爸爸的身後,彷彿連後腦勺都寫着「害怕」兩字。
許容拉扯住宗柏彥,看了看明顯心虛的裴意,「阿彥,到底怎麼回事?你這一路上開車也不說句話。」
「你問問他都做了什麼?」
「趁着高教練不在就敢私自騎着長風亂跑,還差點跟另外一位會員的馬匹相撞……」
宗柏彥將監控中看到的畫面一一說出。
裴意摔下馬、跌在地上,還差點被馬蹄踩踏,這要是遇上別的同齡小孩,估計早就出事了!
得虧今天走運,遇到了那位少年馬術精進,才避免了事故發生。
可即便沒有產生意外,不代表這種事情可以輕拿輕放!
許容一聽這事,心臟也跟着猛抽了一下。
宗柏彥繼續板著臉,用從未有過的嚴肅語氣,「裴意,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我今天不在,你就敢這樣調皮了是吧?」
許容看見裴意的小小哆嗦,輕扯了一下愛人的手腕,「阿彥,算了。」
「容哥!這是原則性問題!」
今天這場有可能發生的意外,又一次讓宗柏彥回想起了「曾經」,那一次的他,不僅失去了愛人,也弄丟了裴意。
「連最基本的安全常識都不顧,連教練的話都不聽……」比起嚴厲教訓,宗柏彥更多的是擔憂。
他瞧見悶葫蘆似的裴意,乾脆伸手攥着了他的胳膊,「你過來!」
「唔!」
裴意悶哼,疼得下意識地一躲。
宗柏彥和許容同時意識到了他的不對勁反應,後者搶先一步靠近,「小意,你手怎麼了?」
解開衣扣、順起衣袖。
裴意本就偏瘦的胳膊上居然是滿片泛紅淤青,嚴重的關節處更是出現了破皮血絲。
「……」
許容和宗柏彥不約而同地心疼蹙眉。
低着頭的裴意一憋再憋,終究還是孩子氣地埋頭撲在了許容的懷裏,哭腔隱忍而緊張,「我、我知道錯了,我不敢了,容爸,你們別不要我……」
「我以後一定乖,你們別把我送回福利院,好不好?」
許容連忙將他摟緊,溫柔安撫,「乖,不哭,我們沒有不要你,彥爸今天是太擔心你了,所以才會那麼嚴厲。」
裴意哭聲悶悶的,縮着不講話。
宗柏彥一瞧見裴意這少有的小哭包樣,心疼之餘,什麼嚴厲都跟着消了。
怪不得「出事」后對方會不打一聲招呼的離家出走?
那時的裴意,是不是也在害怕家庭破碎后,自己又會被送回到福利院?
「容哥,你先幫小意看看嚴不嚴重?」
宗柏彥忍住這些猜想念頭,快步走到了儲物櫃,將家裏常備的醫藥箱拿了出來。
「算了,還是直接去趟醫院吧?你這孩子,怎麼手臂受了傷都不吭聲?」
許容拿紙巾擦了擦裴意的眼淚,重新查看起他的手臂情況,「疼不疼?能舉得起來嗎?」
裴意搖了搖頭,「不、不疼。」
「怎麼可能不疼?」宗柏彥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從馬上掉下來的時候摔到的?你沒告訴高教練?」
裴意答非所問,紅着眼對宗柏彥認錯,「彥爸,今天是我做得不對,我以後不會了,對不起。」
宗柏彥心疼得拍了拍他的臉頰,「小意,你不應該道歉,是彥爸今天沒做好,不應該丟下你一個人去學馬術。」
好不容易保護住了自己的愛人,卻還是讓小孩遭到了傷害。
宗柏彥越發愧疚於自己的失責,「對不起,剛才彥爸不應該那麼批評你。」
「只是以後遇到事情,你要想着我們,不能藏着掖着不說,知道嗎?」
裴意吸了吸鼻子,「嗯。」
許容小心翼翼地抬了抬他的手臂,「能舉得起來嗎?要不還是去醫院拍個片子吧?」
裴意重新窩回到許容的懷中,哼唧,「容爸,我不想去醫院。」
今天本來就是他自己惹出來的事,所以才一直忍着不說手臂情況,何況這手上最疼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宗柏彥重新查看了兩眼,「應該就是摔腫了,估計沒傷到骨頭。」
「容哥,你先給小意敷一下、上點消腫的藥膏,我打電話托朋友預約挂號。」
裴意畢竟還是在長身體的階段,這從馬上摔下來又悶聲不吭的,怎麼著都得去醫院檢查了才放心。
許容同意,任由宗柏彥拿起手機走到一旁。
他從醫藥箱裏拿出消炎的藥膏,溫柔說道,「先把破皮的地方上點葯,腫脹的地方待會兒我們去醫院再看看。」
裴意乖乖巧巧地點頭,伸手。
藥膏觸及到傷口的一瞬間,裴意疼得下意識一縮,「唔。」
許容頓住,「很疼?」
裴意搖頭忍着,「容爸,我不疼。」
「乖,稍微忍一下。」
許容心頭被自家孩子的乖巧又懂事的模樣觸得一陣柔軟,他一邊用棉簽將藥膏擦拭在傷口上,一邊用指腹在傷口周圍輕輕拍打。
酥酥麻麻的,似乎轉移了上藥的刺激。
裴意認真盯着許容的上藥方式,再三保證,「容爸,我以後一定乖。」
許容手中的動作停了半拍,看向他,「小意,彥爸和容爸不是強行要求你做個乖巧懂事的孩子,而是希望——」
「你把這裏當成自己家,把我們當成你真正的爸爸們,懂嗎?」
「嗯?」
「你不需要害怕,就算是調皮惹了事,我們也不會不要你。」
裴意沉默點頭。
許容一邊上藥,一邊繼續說,「還有,彥爸剛才的態度是急了些,但今天這件事情,你是做得不對——」
「第一,你沒有乖乖聽教練的話,自己偷偷上馬出事。以後無論做什麼事情,一定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去做。」
「第二,受了傷還藏着不說,我問你,有哪個小孩受了傷不告訴家長的?只要容爸和彥爸在這世上一天,你就會是我們的親兒子,明白嗎?」
裴意癟嘴忍哭,「明白了。」
話音剛落,打完電話的宗柏彥就走了回來。
他眉眼間的焦急並沒有完全散去,「走吧,聯繫好了,我們趕在五點去過去,還來得及。」
「好。」
宗柏彥靠近,揉了揉裴意的小腦袋,「不哭了。」
裴意用沒有受傷的手勾住宗柏彥的小拇指,晃了晃,「彥爸,我沒哭。」
這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就是「求和好」的意思。
宗柏彥和許容相視一笑,立刻帶着自家的皮小貓上醫院去了。
…
好在檢查的結果沒什麼大礙。
鬧了這麼一通,宗柏彥乾脆帶着許容和裴意在外面的餐廳解決了晚餐,這才回到了家中。
許容剛從浴室里洗漱完,就看見裴意眼巴巴地縮在門口看,「容爸。」
尾音含着一絲親昵的撒嬌。
許容看穿他的意圖,拍了拍自己的床邊,「過來,今晚和容爸挨着睡。」
裴意頓時跑了過去,心安理得地窩在許容的身邊。
因為從小在福利院長大,裴意在睡覺這件事上最缺乏安全感,而天性溫柔的許容總能給予他最直接也最細緻的關懷。
許容將小毯子蓋在裴意身上,提醒,「別壓着手了。」
「嗯,容爸。」
裴意輕抓了一下許容的衣袖,悄聲說,「今天是那個小哥哥「救」了我,他長得可好看了,眼睛很漂亮。」
要不是宗柏彥那一會兒太過嚴肅生氣,裴意本來是打算拉着爸爸們再和薄越明道謝告別的。
許容聽見裴意這暗戳戳的分享,輕笑,「你喜歡那個小哥哥?」
裴意點頭,「我想和他做朋友。」
許容拍了拍他的後背,「過兩天我就讓彥爸去問清楚對方的身份,如果可以的話,一定找機會帶你去感謝他,好不好?」
「但是交朋友這種事情,要靠你自己想辦法。」
裴意眨了眨眼,「好。」
許容哄他,「早點睡吧,明天可得把作業寫完了。」
裴意想起自己今天原封未動的作業,乖乖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了。
…
一個小時后。
宗柏彥從書房走了回來,他看見床上多出來的裴意,愣笑,「怎麼跑我們這邊來睡了?」
許容溫柔捂了捂裴意的耳朵,低聲回答,「今天多少受了點驚嚇,估計是自己一個人不敢睡,你忙完了?」
「嗯。」
宗柏彥本來就沒什麼要緊急事要處理,只是突然「回」到了現在——
公司上有很多事務需要重新過一遍,加上他又和助理商量一下沈澈的對接事宜,所以才忙到現在。
宗柏彥抬手示意許容微微起身,迅速偷親了一口愛人後,他才將床上熟睡的裴意抱了起來。
「你幹嘛?」
「把他抱回去。」宗柏彥看着懷中熟睡的裴意,故作嫌棄,「這小屁孩今晚睡在這裏耽誤事。」
「……」
許容被他不羞不臊的話給堵了,無奈。
一小會兒的功夫,完成「丟小貓」任務的宗柏彥就回了主卧,順帶將房門輕巧一鎖。
兩人相處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許容對自家愛人的路數一看一個準。
他立刻裹着被子躲了進去,假裝犯困,「我今天累了,早點睡吧。」
宗柏彥笑着從後面抱了上來,「容哥?老婆?理理我啊?」
撩撥的吻從耳垂吻到了頸側,連帶着手也不安分起來。
許容被挑得呼吸糟亂,一個失神就被宗柏彥掰回了身子,吻意纏綿。
「唔……嗯……」
許容好不容易拽回一點兒喘/息的空隙,「我們昨晚不是才……」
宗柏彥眸色沉沉,瞳孔深處壓制着許容一時看不透的傷感,「我好想你。」
「……」
「容哥,我、我好想你。」
宗柏彥直視着許容水霧瀰漫的雙眸,深情地重新吻了下去。
…
兩人糾纏到凌晨快四點才相擁入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宗柏彥忽地被驚慌無措的囈語吵醒,反應過來的他連忙打開了床頭小燈,第一時間望向懷中的愛人——
還陷在夢中的許容神色痛苦,額頭還佈滿了虛汗,口中更是喃喃有詞。
意識到不對勁的宗柏彥當即輕聲呼喚,「容哥?」
「容哥?醒醒?」
「我在這裏呢,別怕,容哥?」
「——啊!」
許容猛地睜眼,雙眸里充斥着無處可逃的痛苦,心臟的跳動伴隨着劇烈又虛妄的劇痛,讓他分不清是幻境還是現實。
宗柏彥摟緊還在渾身發顫、呼吸急促的愛人,「沒事,沒事了,我在這裏。」
「……」
許容沉默着平復,努力去感知周圍的一切。
大約了過了六七分鐘,他才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宗柏彥,「阿彥,我、我好像做了一個噩夢。」
宗柏彥意有所動,依舊哄着,「只是噩夢,過去了就好。」
許容哽咽,「對不起,我是不是病了好久,我不應該那麼懷疑你,也不應該去刺激小意。」
是夢境回溯,也是現實認知。
「……」
宗柏彥心臟驟縮。
他已經無心去探究所謂的「夢境」還是「重生」,他只知道許容還在懷中,這就夠了。
「容哥,這些都不是你的錯,我們現在還好好的,意外都沒有發生。」
宗柏彥斷斷續續地親吻着許容發汗的額頭,「只要現在的你沒事,那比什麼都重要。」
許容低呼,「阿彥。」
「嗯?」
「對不起,我……」
許容想起宗柏彥前一天那痛哭和害怕的模樣,千言萬語也只化成了一句,「我不會再丟下你了,我們好好的。」
宗柏彥深呼一口氣,努力壓制住內心的驚濤駭浪,「嗯,我們好好的。」
他原以為上帝只給了他重新來過、保護愛人的機會,卻沒料到自己還得到了一份附加禮物——
他們依舊是認知中的彼此,他們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愛人的擁抱溫暖了冰冷的心臟,許容終於徹底從「噩夢往事」中掙脫出來。
大概是與生俱來的獨有默契,兩人都沒有開口再去將那些已經翻篇了的、難以探究的「前塵」,而是打算活在當下。
「阿彥,我想要再去做一下心理測試。」
雖然一切重新開啟、令他久病不愈的導火索也已經消失,但許容還是有些擔心自己心理狀態。
畢竟「長期」處在那樣的自我折磨下,他怕了。
宗柏彥什麼都明白,也什麼都支持,「好,我陪你一起去,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嗯。」
「容哥,再睡一會兒?」宗柏彥看了一眼時間,「才六點。」
許容忍了忍懈力后的疲憊,搖頭,「不睡了吧,我怕現在睡就會睡過頭,待會爬不起來給小意做早飯。」
他同樣愧疚的,還有裴意。
宗柏彥又吻了吻他,保證,「你睡,我待會兒起來做早餐,有我呢。」
許容想着宗柏彥那並不入流的廚藝,剛想要拒絕,隨即想起「曾經」的對方為了照顧自己,已經學會了很多。
他仰頭輕貼了一下愛人的喉結,放肆依賴,不再拒絕,「好。」
…
八點剛過。
被鬧鐘強制叫醒的裴意不情不願地爬了起來,他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看着自己房間的佈置,整個腦袋都還有些懵懵的——
昨晚他不是在容爸身邊睡覺嗎?怎麼又回來了呢?
裴意很想要縮回到溫暖的被窩裏面賴床,但為了寫作業,不得不爬起來。
他開門從次卧出去,剛邁入餐廳就在廚房撇到了一抹意外的身影。
裴意揉了揉眼睛,不敢確定,「……彥、彥爸?早上好。」
宗柏彥從冰箱裏拿出幾顆雞蛋,示意,「早上好,你先把桌上的溫水喝了,彥爸給你做早餐。」
「……」
裴意不自覺地後撤半步,「容爸呢?」
「容爸還在睡覺,你別過去吵他。」
「哦。」
裴意老實應了一聲,心裏卻在發愁——
啊。
就彥爸那個三腳貓的廚藝?他待會兒不會中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