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明琰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
她覺得自己格外冤枉:“我哪有冷落——”
嘴唇被堵住,殘留殺氣的身體壓了上來。
冰涼的手撫着她的脖頸上移,挑高了她的下巴,一時間昏暗的床帳內溫度攀升。
冷冽的血腥味綻放在舌尖,些微刺痛乍起,很快又被柔軟的唇舌吮去。
此時明琰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真的要窒息了。
在她意識瀕臨消散的時候,對方才總算放開她,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在她耳邊低語:“還要。”
要你個大頭鬼。
床帳被人從內部猛的一掀,一個衣衫不整的身影快速躍出,月光拉長了窗格投射在床前,明晃晃的照出踩在暗色地板上白皙的赤足。
“你不許跟過來。”
明琰抬起手背擦去嘴角的黏意,正打算跳窗出去在院子裏湊合一晚,床帳卻忽然又被挑開一角,有力的手臂伸出來扣上她的腰封,用力一帶,再次將她扯回床帳。
帳簾再次合上,月色灑落一地。
“我錯了,我保證就這一次,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了。”明琰拗不過他,只能好聲好氣的和他掰扯。
雖然她確實不知道封於斯為什麼生氣,但這個時候認錯就完了。
她對天發誓,一副就此悔過決心堅定的模樣。
“原諒我吧,好不好?”明琰捧着封於斯的臉一頓揉搓。
她仰躺着,滿頭青絲鋪展在背後,甚至有幾縷勾上封於斯的手指,繾綣的纏繞在一起。
這幅模樣如同枝頭嬌艷欲滴的海棠花,讓人心中的慾念如野草一般瘋狂生長。
黑暗中緊凝着她的目光一寸寸暗沉下來。
“噓——”一根蒼白的手指抵在明琰唇上,如同一陣夜風吹在耳邊:“您今晚還是不要說話了。”
明琰不是很明白,她拍來封於斯的手,問:“為什麼?”
一隻手捏上她的雙靨,她聽到對方慢條斯理掀開被子的聲音:“就像現在這樣,會破壞氣氛。”
氣氛都已經烘托到這個程度了,就算她再怎麼煞風景都不能制止吧?
明琰的汗水流了下來,濡濕了髮絲。
感受着眼前被蒙上的一層柔軟綢帶,以及被束縛在頭頂的手腕,她總算明白了什麼叫自作孽。
她曾經用過的手段被完完全全還了回來。
……
當清晨的陽光照入房間時,清晰的描摹出房間內的佈局。
一隻白皙的手垂在床邊,堪堪被滑落的床帳遮住一半,只露出幾根纖細的手指微微蜷縮,隨着睡夢中的淺淺吐息漸漸泛起盈潤健康的粉。
良久,那指尖輕微的勾了勾,床帳一動,垂在床邊的手又往外滑落一段,露出半截繞着勒痕的手腕來。
封於斯躺在床內側,微微支起上半身,靜靜的看着明琰。
她背對着他,肩頸線流暢柔美。柔韌光滑的脊背上薄汗未乾,仍有髮絲粘連其上,彎出勾入的弧度。
他舔了舔嘴唇,俯身將唇印在明琰肩頭。
“大人,要我為您穿衣嗎?”
明琰動了動手,一把扯下蒙在眼睛上的黑色綢帶,團成一團丟在他臉上。
她捏着眉心,手腕發疼:“不用,你,現在立刻從我面前消失,我不想看見你。”
封於斯拿下砸在臉上的綢帶,見好就收,執起明琰的手腕淺吻一下,低聲道:“遵命。”
他系好衣帶,掀開床帳走了下去。
明琰又癱了一會兒,忽然想起忘了問他正事,雖然還是想要打歪他的狗頭,但事關他的安危,她還是拎起衣服穿了起來。
緊閉的床帳被人從外掀開一道小口,一塊浸了溫水的布巾被安靜的遞了進來。
明琰看了一眼,接過布巾后便將他的手推了出去,隨後找了東西扣緊床帳,阻止了他的進入。
她自行擦拭雙手和面頰,沒好氣的問道:“事情如何了?”
封於斯半跪在床前,正端着一盆溫水等候,聞言頓了頓,隨之垂下眼帘沉默起來。
“……我,我可能要食言了,”他抿唇,低聲道:“無論如何,即使最後陪您走下去的那個人不是我,也請您不要忘記我,可以嗎?”
明琰掀開床帳,盯着他看了半天,才終於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勾起他的脖頸將他抱住。
“沒事,”明琰說:“反正我早就和你捆綁在一起了,發生什麼我們就一起面對,沒什麼大不了的。”
感受着被人緊緊擁抱的溫暖,封於斯扶着床沿,仰頭貼着明琰的側臉,忍不住揚起嘴角。
所謂最充實的幸福,也不過如此了吧。
他懶洋洋的環着明琰的腰,在她耳邊輕輕吹了口氣:“——騙你的。”
騙你的。
明琰聽到自己一片真情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聲音。
下一刻,她立刻毫不猶豫的鬆開封於斯,將手中的布巾丟入他身旁的水盆,濺出的水花打濕了他的臉。
封於斯臉上的笑意僵滯在唇角,轉瞬之後又慢慢化作委屈:“你之前這樣捉弄我那麼多次我都沒生氣……”
水珠順着他的髮絲和鼻尖滴落,看上去十分狼狽。
明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回復道:“我也沒生氣。”
只是單純的想錘你一頓罷了。
她將腳從床沿垂了下來,微微晃了晃,意有所指。
封於斯會意,立刻握住她的腳腕,為她一絲不苟的穿上雲襪,套上長靴。
穿了一隻后,他又停了下來。
“順序不對,”封於斯起身,彎腰將明琰抱起:“我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大人先去沐浴。”
不得不說,有聖山那些年積累下來的經驗,封於斯對於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很得心應手。
他吻了吻她的指尖,滿眼憧憬與欣悅:“我要陪在您身邊,生生世世都不會改變。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們建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家吧。”
只屬於他和大人的,溫暖的,平凡的,能抵擋所有風吹雨打的家。
這個灼熱的字眼,一經觸碰,就幾乎將他所有的熱忱化作火焰,燃成綿延千里的熊熊熱浪,讓他忍不住的悸動起來。
明琰托着臉看他:“隨你。”
“你會願意繼續像現在這樣忍耐我嗎?”封於斯扒着浴桶邊緣問:“我今天好像是有一點過分,但你對我好溫柔,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明琰將他湊到浴桶邊緣的腦袋按下去,隨意的點了點頭:“看你表現吧。”
封於斯倚着浴桶坐了下來,他出神的望着隔間窗外投射進來的金色陽光,清晰的聽到自己鮮活有力的心跳聲。
作為一個有着強烈情感的人,真實且期待的活着。
多麼的美好。
“嗯,”他點頭,眼下紅色的小痣艷若花汁:“我會好好表現,以此來獲取你全部的偏愛。”
哼哼,明琰笑了一下,說話幼稚得有些可愛。
她的手臂隨意搭在浴桶邊緣,慢吞吞的晃着,一點涼意觸碰到她有些灼熱的手腕,慢慢撫平手腕處細細的痛感。
封於斯手中握着一小盒藥膏,指尖沾了一點,仰頭小心塗抹在她的手腕上。
“下次再讓您綁回來,多少天都可以。”
明琰明知故問:“多少天都可以?是要我把你吊在樹上晒成肉乾嗎?”
封於斯輕笑一聲。
——所以才說,她這張嘴格外破壞氣氛啊。
明琰換好乾凈的衣物,站在窗前向外看了看,院子外面無人經過,只有層層結界泛着盈盈光彩,隔出一塊又一塊禁區。
這兩天外面比以往安靜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秘境之事,宗內新秀需要努力準備,大多數人都跑去離星杓峰很遠的試煉場看熱鬧去了。
不過她師尊連續兩天都沒出現,不太符合他一慣的行事風格。
大概是手頭也有事情要處理,只是祁斐向來閑散,除了一些宗門重事需要他出手外,其餘事情都有別的長老經手。
聯繫之前的事情,明琰摸了摸下巴,轉頭望向封於斯。
“你是不是要被群起而——住手!”
封於斯正挽起袖子,準備掀起床單被褥進行清洗,還未觸碰到床被,便被明琰拎着后領按在了圈椅中。
“你不許碰,”明琰憤憤的捏着他的鼻尖左右晃了晃,“待會兒我自己處理。”
封於斯仰起頭看她:“清潔術總歸只是清理表層,還是我來洗吧。”
明琰將他的頭髮揉亂,一臉淡定的說:“不要偏離話題,說正事,我問你話呢?”
“哦,”他顯然對此沒什麼興趣,只是道:“是又如何,我又沒什麼可害怕的。”
說罷,他拿出一把通體烏黑的匕首放到明琰手中,說道:“這個東西過幾天興許會派上用場,您先拿着。”
明琰看了這把匕首一眼,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和藹可親的笑問:“這匕首不是在我儲物袋裏吃灰嗎,你什麼時候拿走的,我怎麼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這把經過元時親自認證的,足以殺死你的危險東西,你竟然時刻帶在身邊,傷到你了怎麼辦?!”
封於斯不以為意,他的腦迴路奇怪,此刻抓住的重點顯然偏離了明琰要表達的主題。
“我帶在身邊的有很多東西,除了這把匕首,還有這個。”
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枝幹枯的花枝來,小心翼翼的放在桌面上,通過上面枯敗的花朵依稀可以認出是什麼花。
這是她之前折了一枝院子裏的白燭,隨手送給他的。
感動還未持續多久,明琰緊接着就看到封於斯勾出一條疊得整齊的紅紗。
她伸出手,冷漠無情的說道:“拿給我。”
“我要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