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規矩
“魚、蝦、蟹，大部分海鮮都吃，參考早期文獻的話，海豚最喜歡吃的應該是烏賊。”連悅摸了摸下巴停頓了一下，“不過現在沒辦法再出海了，沒辦法確定是否還有烏賊之類可以生活在深海的水生物在生存，人類基地我確定是沒有烏賊的。”
“嗯。”沈凜點點頭，“那……”
話還沒說完，實驗室的門就又被人敲響。
進來的是剛才接待沈凜的那個學員，她端着托盤給連悅還有沈凜送喝的。
沈凜低頭一看，是杯涼白開。
看來瀕危生物研究院真的節儉到了有些寒酸的地步。
連招待客人都供應不上一杯茶。
看起來嬌生慣養的連悅倒沒有多說什麼，習以為常的喝了一口涼白開：“沈總剛才想說什麼？”
沈凜觀察杯子裏的水，確定裏面沒有什麼雜質之後喝了一口，抬眼望去：“海豚有什麼害怕的東西嗎？”
“海豚是食物鏈高層，連鯊魚都不怕，非要說有什麼天敵的話……是虎鯨。”連悅托腮想了想，表情忽然出現微妙的變化，一瞬即逝很快就掩蓋了過去，“因為虎鯨是海豚科體型最大的，而且性情兇猛，是自然界極少數沒有天敵的生物。”
沈凜仔細回憶那天溫零在溯源海鮮市場受到驚嚇的場景，很確定那裏沒有虎鯨。
小型鯊魚倒是有。
思及此處，沈凜問：“海豚不怕鯊魚？”
“不怕。”連悅篤定搖頭，回答說，“海豚是群居動物，很少單獨出現。鯊魚雖然兇猛，但不會攻擊成群的海豚，反而成群的海豚有時候會主動攻擊鯊魚。”
沈凜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原來如此。”
連悅觀察着沈凜的表情，眉尾微微上挑，冷不丁問道：“沈總怎麼突然對海豚這麼感興趣，只是因為看了紀錄片嗎？”
“也不完全是。”沈凜正襟危坐，熟練的樹立起總裁的架勢，“如果你看過我的訪談，應該知道我和海豚有很深的淵源。”
“沒關注過。”連悅連眼皮都懶得抬高，“我只對動物感興趣，對人沒興趣。”
“好吧。”
見多了阿諛奉承，聽多了溜須拍馬的場面話，這樣簡簡單單的“正常人”談話讓沈凜覺得十分舒適。
雖說生物學最有權威的凱爾院長不在，但連悅確實像那位學員所說的一樣解決了他的疑問。
聊到這裏基本差不多了，沈凜看得出來連悅對接見自己沒什麼興趣也沒準備多留，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出於禮貌還是主動伸手和連悅握手。
“差不多就聊到這裏吧，感謝你為我解惑，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講完自己感興趣的課題之後連悅本就沒準備繼續嘮嗑，想趕緊把人打發走，但聽到後半句話之後眼皮一抬，漆黑的瞳孔有精光閃爍。
然後他抬起胳膊和沈凜握了握手，手腕一翻撥動錶盤觸發全息投影，展示自己的收款碼。
“那就不客氣了。”連悅首次扯起嘴角，狡黠一笑，“沈總，您知道的，搞研究的花銷很大，我們研究院一直沒什麼錢。您看我這實驗室，破破爛爛東西都放不下。”
雖然沒直說，但意思已經足夠明顯了。
旁邊一直靜默不言的熊起心說這人可真夠直接。
總裁大人究竟是什麼奇怪的體質？
動物就算了，怎麼人也總惦記着坑他的錢？
“支持科研，應該的。”沈凜倒是半分猶豫都沒有，揚手對準收款碼大方的一掃，“需要多少。”
“購買一批新的實驗儀器外加後期的維修和保養，至少得……”連悅用極快的速度推算出能夠讓沈凜接受的最大額度，伸出指尖比出一個數字，“這個數吧。”
熊起的下巴險些脫臼。
沈凜望了一眼，輸入金額：“外加給我提供終身的諮詢服務，任何時間。”
連悅反應很快的坐直，舉手敬禮。
“本人二十四小時待命，哪怕正在上床都立刻坐起來回答您的問題。”
話音剛落，連悅就感覺手錶微微一震。
翻過手腕看到比預想中多出來一位數的金額后，懶癌晚期的連悅原地起立，狗腿的鞠躬：“我送您，請。”
總裁必備日常任務
（揮金如土裝逼成功1/1）
沈凜瀟洒轉身：“我還是更欣賞你之前桀驁不馴的樣子。”
“哪的話，剛才只是有些困。”
連悅笑靨如花，一路把財神爺送到車上，隔着窗戶拍着胸膛保證：“沈總果然名不虛傳，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我回頭圍繞着海豚寫篇全方面的科普資料，一周內發給您，您有什麼問題直接給我打電話。”
“好的。”沈凜滿意點頭，“不打擾了，回吧。”
連悅乾脆利落一點都不拖拉，簡單揮手告別就立刻竄沒影兒了。
回家路上，熊起實在沒忍住，轉頭望向後座的沈凜：“沈總，三億可不是小數目，您怎麼會這麼輕易就給他了？這完全不符合您的投資標準啊。”
“別小看生物研究院。”沈凜說，“這個地方可以不賺錢，也可以不被重視，但絕對不能不存在。”
熊起沒明白：“為什麼啊？”
沈凜拿出一瓶蘇打水，緩緩擰開瓶蓋：“這是人類對自然最後一份敬畏。”
熊起恍然大悟，唏噓的長嘆一口氣。
“的確，大部分高材生都奔着科學研究院去了，連悅如此優秀竟然願意留在生物研究院。您剛才問海豚的事，他查都不用查都可以答上來，真是難得，難怪凱爾院長看重他。”
“研究需要資金支持。我很早之前就問過凱爾院長是否需要投資，但他老人家更在乎研究本身，加上年紀大了觀念陳舊，有些視金錢如糞土的傲氣，不願意收。”沈凜喝了口水，“有這樣一個懂得抓住機會給研究院爭取利益的學生挺好的。”
“未來可期。”熊起贊同的點頭，眼珠子轉了轉，“剛才和連悅聊了這麼多，您對溫零有什麼新的看法嗎？”
沈凜交疊起雙腿，就事論事：“解決了一部分疑惑，但在親眼看到他變成海豚之前我會有所保留，不會付出全部的信任。”
熊起並不意外沈凜立場的堅定。
身居高位，樹大招風。
這些年來想要接近沈凜的人實在太多，多到熊起根本數不清，見多了居心叵測的手段，沈凜對所有接近自己的人都會懷揣着絕對的警惕。
溫零這些小心眼和別人相比甚至都算不上高明。
只是他用S+Omega的身份以及畫風清奇的說辭另闢蹊徑，成功在這些人里脫穎而出，引起了沈凜的興趣。
外加沈凜常年處於勾心鬥角的環境中，很吃乖巧可愛這一套。
溫零行為上表現出的“居心叵測”但卻在細節上無意中暴露的天真爛漫正中下懷，戳到了沈凜心頭最容易癢起來的位置。
說白了就是緣妙不可言。
兩個人的頻率剛好無縫銜接，完全對得上。
但這和沈凜實事求是的立場不衝突。
在得到實證之前，沈凜不會因為好奇心對任何人降低警惕。
人類基地是物競天擇后形成的社會體系，能站在高位的人都是被篩選出來的強者。如果沒有堅定的信念，即便擁有S+Alpha這個身份，沈凜也不一定能夠獲得如今的成就。
熊起再怎麼想幫忙都只能點到為止。
沈凜有自己的判斷力，幫的太過肯定會被懷疑，偷雞不成蝕把米。
“明白了。”熊起規規矩矩的點頭，“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沈凜沒再說話，調出家裏的監控投到座椅前的屏幕上，隨身往後一靠。
監控畫面里，溫零所在的客房空無一人，宛如一張靜態圖片一動不動。
見狀，熊起觀察了一下沈凜變幻莫測的臉色，當場聯繫家裏的傭人，開門見山：“溫零去哪了，怎麼沒有在房間。”
“熊先生，是這樣的。”接電話的傭人條理清晰，“那位客人在您和總裁離開大概半小時后才醒來，他先是詢問了總裁的去向，聽說總裁出門沒有帶他之後顯得有些着急，用完午餐之後就從房間出去了。”
聞言，沈凜眉頭一擰。
熊起趕緊問：“他去哪了？人不會走了吧？”
“沒有的熊先生。”傭人說，“他在湖裏游泳。”
熊起轉頭瞧了一眼，看到總裁臉色好轉才終於鬆了口氣。
也許是怕擔責任，傭人繼續道：“我們勸告過他湖裏不能游泳，但他說沈先生沒說不讓他游泳，他只聽沈先生的，讓我有意見就給沈先生打電話，讓沈先生和他說。我怎麼敢因為這點小事打擾沈總工作啊，只能先派人圍在湖邊看着他防止他溺水，等沈總回來再處理。熊先生，請問沈總什麼時候回來，這位客人在湖裏已經泡一下午了……”
沈凜扶額，片刻后低聲輕笑。
熊起大寫的無語，輕咳兩聲對着電話說：“沈總正在回家路上，你們……做好保護工作吧，等沈總回去處理。”
上午在靈風科技把工作處理的差不多之後沈凜就直接去了瀕危生物研究院。
由於瀕危生物研究院位置比較偏，距離家裏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方向，所以路途要花費的時間比較多，將近一個半小時才到家。
轎車在距離湖最近的小路邊停下，沈凜一步步走近，隔着大老遠就看到無風的天氣永遠平靜無比的湖面泛着一層又一層的波紋，湖中央明顯有一個人影，短暫露頭之後立刻潛入湖中，過了好久才在另一個地方浮起來。
溫零留意到沈凜正在接近，潛入湖中朝着他的方向游過去。
沈凜還沒到湖邊，溫零就已經在距離他最近石頭邊露出了腦袋。
這個位置水比較深，溫零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然後甩甩頭髮，胳膊撐在石頭邊緣，滿臉笑容的抬起頭。
“先生，你回來了！去哪了？”
“上班。”沈凜在湖邊蹲下伸手測試水溫，甩了甩指尖的水珠，眼中帶着笑意，“我湖裏的魚有沒有少？”
花費數秒時間反應過來之後，溫零彎起眼睛，用力搖頭：“才沒有！我又不是小偷！”
說完，溫零立刻見縫就鑽的追問，雙眸閃閃發光。
“先生，今晚吃魚嗎？我現撈！”
很好。
聽了上次的批評沒有開口要。
改暗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