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天光明麗,春風吹開了花朵的蓓蕾,阿德莉亞坐在車中,突然想不起是何時開始,她能注意到風與花,又願意抓住春天的時光了。她往外望,能看見他從不畏縮、寬大足以使人倚靠的肩背,看着歇洛克把她帶往另外的、陌生的方向。
她卻不問,就隨着他走。
馬車停在一片花園之前,風吹着紫色可愛的花朵,飄拂而來天賜的芳香,阿德莉亞說不出這屬於什麼花,只是覺得熏得人有些醉意陶陶。
他停車下馬,衣擺翻動,轉身攙扶她下車:“你都不問我要將你帶去哪裏。”
“看在你不會將我賣了的份上。”她輕輕斜了他一眼。
“上帝作證,我怎麼可能捨得。”他彎起胳膊,好教她挽上。
他的話逗得她面頰泛出了玫瑰的色彩,她有些羞於回應,拘謹地挽着他的手臂。兩個人慢慢地、安靜地往花園去。
花朵綴在綠葉之間,似乎沒到盛放的時節,有的含苞,有的微綻,只有少數急急地露出了驕傲盛放的模樣。
“這是什麼花?”她問。
“我算是確信你對植物的麻木與不了解了,”歇洛克調侃道,“丁香,花期通常是五月,這裏開放得早了些,我的運氣不錯。”
找到了這麼個好地方,而花朵也願意配合。
兩人在樹下駐足,阿德莉亞輕輕仰頭,便能清晰地嗅到花的味道,是甜蜜的。
“了解這些花朵,也是你鑽研偵探學時的收穫嗎?”她怎麼都不覺得歇洛克是個願意了解鮮花的人——那恐怕不算是有用的知識,在她看來不會比地球圍着太陽轉有用。
“不全是,”歇洛克看着她,隨手掐下一朵,“主要是我中學時候學校里有不少,我還曾經嘗過。”
阿德莉亞想到那個場景,想像有些青澀的他,覺得有些好笑:“你有那時的照片嗎?我還蠻好奇的。”
“我那時候在德國科隆居住,”他捻動花莖,但眼睛顧不上花朵,“家裏人長期在那裏定居,若有照片,應當也存在那裏——等你陪我過去之後,我可以找給你看。”
她有些不好意思問為何要陪他過去,只刻意轉移話題:“我都可以想見你中學時候好奇心旺盛、上躥下跳的模樣。”
“看來你心中我的形象不足夠沉穩,”他大概明白她的心情,總願意順着她轉移話題,手指輕鬆地將花蕊挑出,“你要嘗嘗嗎?花瓣是苦的,但是花蕊是甜的。”
“我才不呢,”她斜他一眼,不怎麼堅定地拒絕,走幾步到前面去,可過了一會兒回過頭,又問他,“真的是甜的?”
“我總不會騙你。”歇洛克失笑。
“誰知道呢,”她猶豫了一下,“要是苦,我就自己騎馬走,留你一個人。”
“相當嚴重的威脅。”他溫柔地注視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咬他手上那朵,便乾脆在樹上找了一朵看上去沒那麼完美的丁香,伸手掐着它的枝條,沒有摘下來,小小地咬下來一點。
她仰頭之時脖頸較天鵝更優美,面龐比花朵更嬌美——她是鮮花,是繁星,是詩歌,是童話。
“是甜的嗎?”他啞着聲音問。
她還在感受奇異的口感:“有一點點。”
她想抱怨一下,直接食用這些花朵可不符合她做醫生的習慣,她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竅了。
“只有一點嗎?”他笑着看她,“我能嘗嘗嗎?”
她微微顰眉,似乎還有些困惑,可他已經靠近,臂膀溫柔地圍住了她,輕易便從她的口中採擷花朵,品嘗甜蜜。
他們在山坡林緣之處久久親吻,已經分不清那絲若有若無的甜究竟來自於丁香還是來自於彼此,那樣柔軟的溫暖究竟是來自於春天還是來自於彼此。
隨着指針在錶盤上靜默潛行,她終於在他懷中敗下陣來,揪了揪他的衣領才終於讓這位偵探稍微退開,可他的指尖仍在她的左耳之後,慢悠悠地滑着,像是傷口上的痂皮快要脫落的癢,讓人手指微縮。
她在他頸間平穩呼吸,聽彼此鼓噪的心跳。
“我以前沒發覺你如此熱愛……”她想說親吻,但那也太羞人了些,“肢體接觸。”
“我對肢體接觸沒什麼熱愛,”花朵、青草的氣息呼吸入肺,他從中辨別她的味道並定義為春天,“我只是對你——”
“你閉嘴。”她惱羞成怒。
於是他盡情大笑,笑到他的姑娘都要推開他了。
“你笑夠了沒有。”她不怎麼嚴厲地質問。
“夠了,”他的話音還帶着未盡的笑意,掩藏了他那些許的忐忑,“其實我還準備了許多情話要講的,但是你難為情得都快燒紅了。”
他雙手扶住她的肩膀,以使他們之間的距離足以目光相望。
她的眼睫不安地輕顫,像是有了些預感,慢慢浮現水光。
大拇指輕輕按在她右眼眼角的那顆小痣:“我今天是來求婚的。”
“我試圖抄些詩,找點文雅精巧的措辭,但是我認輸了,”他自己也覺得好笑,“我們兩恐怕都不是什麼文學的好素材。”
她也忍不住笑。
可笑着笑着,兩人都安靜下來,他們靜默地凝視對方,彷彿不知道時間的流動——戀人的眼睛裏從來只有彼此的肖像和心臟。
良久,他執起她地右手,放在他的心口處——他從來用最忠誠的生命體征向她剖白。於是她能感覺到他的手因熱情而發燙,心臟為她而鼓噪,他無法控制他的一切為她而響應。
“愛情、婚姻,對我們來說都是嶄新的命題,”他溫聲道,“我們重逢還沒有太久,我不知道怎樣勸你接受,但我必須先抓住你,阿德莉亞,我感覺到我必須抓住你,但我沒有辦法逼迫你,只能告訴你我的堅定,打消你的不安。”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緩慢吐出,從口袋裏掏出那枚他準備好的戒指,那算是他的、他們共同的功勛之一:“你要確信你是被愛着的,我的姑娘,只要你真的想要我的愛,你就會發現它在等着你。”
她沒注意到自己落了一滴淚,顫着聲音道:“這是求婚嗎?”
“是的。”
“假使我無法回到倫敦,無法時時陪伴你左右?”
他凝視着她:“是的。”
“假使我在相處之中暴露出自私、嫉妒、懶惰的真正面目?”
“我早已下定決心,接受全部的你。”
鑽石每一個棱面,都閃耀它的光澤。
她的手掌仍然緊貼他的胸膛,眼神不因為鑽石的光芒而錯過他的目光,她堅定地回視着他:“我有許多不堅定的話要講,但是我沒辦法拒絕你,你知道的,我沒辦法拒絕你。”
他就知道。
嘴角掛上了壓不住的笑,他動作輕柔地執起她貼着他的那隻手,將戒指套在了她的中指之上,如他所料地合適——然後他握住她的手,親吻戒指。
她呀,嘴上總說有許多不堅定的話,可是她從來都那樣堅韌。
“這樣,一周后的訂婚禮,女主人公總不會缺席了。”他的心情同樣激蕩,卻還能開出玩笑。
阿德莉亞終於在此刻反應過來原來某人早就打着這個主意:“所以訂婚禮上是你而不是萊伯——”
“不要提別人的名字,”他的拇指壓上她的唇瓣,目光包容又有些責怪,“當然是我,只能是我。”
她又氣又好笑,只覺得自己的擔心和着急全都在這人的掌控之中:“你就不怕我拒絕,在訂婚禮的前一天逃跑?”
“那我可真是完蛋了,”他故作抱怨道,“我已經發出了一百封邀請函了。”
阿德莉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開懷地笑,又故作正經地收斂:“好吧,沒有一百份。”
於是阿德莉亞稍微鬆了口氣。
“只有九十九份。”
“歇洛克!”她又羞又惱,“你不要捉弄我了!”
他吻了吻她的眼睛,又去尋找她的嘴唇,她故意躲開要推他,可她哪能敵過年輕的偵探、兼拳擊手呢?她又哪是真正的抗拒呢?
他的掌心貼上她的手腕,她就放棄了抵抗,往後一退便要撞上樹榦,卻又被他護住。他貼上她的唇之時她癢得發笑。
“先生,還沒結婚呢,你就開始逼迫我。”
那分明是甜蜜的控訴。
“往後這樣的時刻還多着呢。”他稍微離開,認真道,然後再次吻了上去。
畢竟,她將屬於他。
他在吻她——於是他們的愛情帶給了丁香、暖風和春天。
互訴情意的男女自然是片刻都分不開,即便已經離開花園,走到馬車旁,要上車之時還要歪纏幾句,廝磨一些時分。
“這些年學會騎馬了么?”他問她。
“自行車就很好,”她眼神飄忽,試圖狡辯,“我不是不會,我就是嫌騎馬不舒服。”
“嬌氣。”他笑着道,將套好的馬車卸下。
明明她才不嬌氣,也只有他一個人會這麼說她。
“你能騎上去嗎,安妮?”他故意親昵地喊她,“我牽着你,我們可以慢慢回去。”
不會騎馬還爬不上去嗎?阿德莉亞嘟囔道:“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我只是穿裙子不太方便。”
“確實如此。”他煞有介事地點頭,握着韁繩踩上腳踏,洒脫地跨上了馬背,然後朝她伸手。
阿德莉亞猶豫了一下,到底交出了手,小心翼翼地踩上腳踏,沒想好怎麼爬上去呢,被偵探彎着腰攔腰抱起。
一瞬間失重的感覺讓她險些驚呼出聲,等終於落到馬背上她才終於敢出聲指責嚇唬她的人:“你要嚇死我了。”
他牢牢地握住韁繩,令她側坐在自己懷中:“你最好抱緊我,不然指不定還得被我嚇上一嚇。”
“你在威脅我,”她好似不情不願地伸手抱住他的腰,“這個姿勢怪彆扭的。”
他甩了甩韁繩,馬便乖巧地走了起來,不快,但有微微顛簸的感覺,令阿德莉亞感覺有些不適應:“這樣坐安全嗎,我感覺我總要滑下去了。”
她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把腦袋靠在他身上:“馬車就放着,不要了?”
“即便我缺乏浪漫細胞,但是,女士,你好像更加不解風情。”歇洛克無奈道。
“男人,”她在他懷中輕哼,“剛到手就開始嫌棄了,這可怎麼辦呢。”
她的聲音一貫冷靜,此刻想做出撒嬌情態,又有些不倫不類的可愛:“該不會福爾摩斯先生的喜歡,堅持不到訂婚宴吧。”
他被她逗得笑出聲:“不好說,或許堅持不到回診所的時候。”
他故弄玄虛地停頓,感受到姑娘將他抱得更緊:“除非某人能一直不鬆手,堅持到那個時候。”
作者有話說:
絕了……
寫死我了。我giao。
以前也寫過福(原着/卷)剖白心意,但是這裏又有區別。這個地方的愛就是愛,兩個人一起沉淪。兩個人的位置也相對平等(儘管adr本人有些自閉但兩個人是平等的)。不需要福去解釋自己的諸多動機。感覺比以前寫的雙向縱容還是進步了的。希望是進步了orz。雖然酸話還是好多……
感謝星寶的長評,么么噠-333-
ps我都36w字了我不配當大猛1嗎!!!!
感謝在2022-01-2800:18:43~2022-01-2816:56: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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