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楚波光一口氣跑回寢室，從柜子裏翻出強心針，給自己來了一下。
“呼……”
這才有了一點飽腹的感覺。
說來奇怪，他從前打完強心針頭暈目眩，心跳加快，除了噁心想吐什麼感覺都沒有，現在竟然從中感受到了甜滋滋的草莓味，香香甜甜的，好吃得不得了。
新生蟲母需要大量營養，否則就會失控夭折。誰能想到以前害楚波光畸形長胖的罪魁禍首，在因緣巧合之下，反而救了他一命，進而創造出全宇宙獨一無二的奇迹？
被飢餓折磨得精神恍惚的楚波光自言自語：“還是不夠…再來一針好了……好餓哦…”
卻摸到空空如也的盒子。
這個月他的強心針用得這麼快？楚波光感到十分慚愧，因為他知道這個東西很貴，又要讓爸爸媽媽破費了。
“什麼？你說你的強心針用完了？這才多久……”聲音那端的楚媽皺起眉，“好吧，你在學校要聽話，我今天下午派人送過來。”
放下手機，楚媽露出肉痛至極的表情：“都怪車禍，現在又要多花好多錢。”
對於楚波光車禍之後暴瘦這件事，她最關心的只有會不會影響他的心臟。
領養遺孤用於器官移植違反了星際人權條例，楚家根本不會送楚波光去正兒八經的大醫院檢查，家庭醫生的回答是：“他的新陳代謝處於高度興奮，身體機能正在快速提升，有可能是車禍導致的信息素失調，不過一切都很健康，對了，他還有一點營養不良，想要換心，你們得多給他補充營養。”
還、還要補充營養？
聽到這句話，楚家父母同時垮起批臉。
強心針的主要原料是比黃金還昂貴的能量礦，購買一指甲蓋大小能量礦的錢都足夠供給普通家庭生活一年了。宇宙中大部分的礦星是蟲族的領地，而且最近因為蟲族大肆進攻，能量礦價格急速飆升，往常一隻富含百倍濃縮營養物質的強心針在市面上能賣到5萬星幣一支，現在都漲到了7萬星幣，他們的經濟壓力更更更大了，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是老主顧，買都買不到。
這麼昂貴、珍貴、寶貴的東西，楚家父母自己都捨不得用，若不是為了親生兒子楚辰光，他們怎麼捨得給楚波光用？
可……馬上就可以換心了，不可能在這裏前功盡棄，所以就算把他們心愛的珠寶首飾、度假小星低價賤賣，也得填上這個窟窿。
楚媽看着自己光禿禿的十根手指，躺倒在沙發上窮得嘆氣。楚爸賣了新車，跟外人聲稱核能車開起來手感不好。早過幾天，這屁股下的沙發都得賣掉。
究竟什麼時候能擺脫這個累贅啊…養不起了快……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遠在宇宙另一端焦心如焚怕崽崽吃不飽的蟲族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人類砸鍋賣鐵，傾全家之力買礦供養蟲母，雖然這並不是他們的真實目的就是了，完全可以稱為典型的自作孽不可活範例。（楚家父母：大冤種竟是我自己。）
下午考完試，楚波光果然收到了三盒全新的強心針，三盒二十一針，價值147萬星幣，感動得淚眼汪汪，無以復加。
對於一個缺愛的人來說，一點點的好都會讓他心軟。
雖然從小到大一有什麼事爸媽都會偏袒弟弟，雖然小時候弟弟可以被爸爸抱在懷裏，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雖然他總是覺得和這個家格格不入，但……錢的數量是不會騙人的，這麼貴的東西他們都願意給他買，說明他們還是愛着自己的吧……
等到他考上軍校，就算混得不好，也會儘力回報楚家。楚波光想。
他又感覺餓了，拆開給自己來了一針，楚家的7萬星幣連個響聲都沒有就又沒了。
“感覺臉油油的……”
吃飽了的身體終於可以進一步進化，總是吃不飽的蟲母楚波光身體各項指標與能力都遠低於同時期蟲母該有的水平。
楚波光摸到臉上好像有什麼污漬，快步走進廁所，發現鏡子裏的自己皮膚表面浮現出了一層灰灰的污垢，輕輕一抹就沾到了手上，原本就已經十分光滑的皮膚現在如同剝了皮的荔枝吹彈可破，痘印也好雀斑也好，統統消失不見，完美得猶如頂級CG建模。
唇紅齒白，明眸善睞，鏡子中的少年，美貌再次升級。當然，還有一些變化，是肉眼看不來的。
楚波光被人嘲笑慣了，就算心裏覺得自己這樣好像真的有點不正常，也不敢說不敢問，畢竟一個常年被外貌歧視的人很難開口問：“你有沒有覺得我最近變好看了很多？這到底是為啥啊？”，萬一別人說你在胡思亂想可就尷尬了。
他匆匆洗了個澡，當作無事發生，拿出教科書和筆記開始準備下一堂的考試。
過了兩天，楚辰光就給了楚波光回報楚家的機會：
上課的楚波光收到這樣一條緊急通知。
【今天之內搬三十件能量飲料到統測大廳，還有六十張椅子，六十張桌子，六十盆繡球花盆栽，擺放位置按照去年統測的時候放，收到請回復。】
要是正常人收到這條消息能氣到七竅冒煙，楚波光卻已經習慣了，後勤部大部分苦活累活都是他來做，美其名曰幫他減肥，多動彈瘦得快些。
沒事，楚波光想着自己是養子，楚家為自己治病花了那麼多錢，能照顧楚辰光的地方就多照顧着點，別出心裁的學生節插畫、用心臨摹的古地球書法……樣樣完美的楚辰光，那被人愛慕的漂亮羽翼上，是不是有幾顆閃爍的光點是屬於他的呢？
不會吧，辰光是萬人追捧的omega，而他只是平平無奇的beta,就算他現在變瘦了，又怎麼能和他相提並論？
楚波光以為，今天也是平平無奇為後勤部搬磚的一天。
——
下課後，楚辰光看到守在門口的夏侯焱。
學校最厲害的兩個alpha都對自己有好感，這種認知讓他有些飄飄然。
“夏侯？你右臂怎麼了？為什麼打着繃帶？”他心疼地去摸夏侯的繃帶。
“別管那麼多了，”可夏侯焱今天對他的態度卻有微妙的改變，側身避開了他的觸碰，“咱們學校最近有新轉來的omega嗎？”
楚辰光算是學校里omega的頭頭，問他比較快。
“新轉來的？據我所知，沒有……怎麼？有故事？”楚辰光裝作自然好奇的模樣，心裏想的卻是什麼新轉來的omega，難道能比他還出色？夏侯焱這麼快就喜歡上其他人了嗎？
夏侯焱怎麼好意思說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撩撥他又咬了他的omega，像是着了魔一樣，他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現在卻毫不猶豫地相信了。
“沒什麼，我就問問。”夏侯焱擺手道。
楚辰光卻從他的言語裏看出青澀的慌張，眼中笑意逐漸消失，看來夏侯焱真的喜歡上他口中那個轉校的omega了。
呵，好不爽，就算他已經有了更好的柏正雅當男友，仍然覺得不舒服，誰不喜歡自己的追求者越多越好。
楚辰光無意道：“聽說我哥最近瘦了不少，我們去看看他吧，我爸媽也希望你們能做好同學。”
說起來因為最近兩天在考試，他還沒見過傳說中變瘦的楚波光，雖然也並不抱什麼期待。
“他？”夏侯焱嗤笑一聲，“他的體重就是兩頭豬，減去一頭豬，剩下的還是一頭豬。還有我上次才教訓了他，他看到我估計得嚇尿吧。”
夏侯大少爺現在一門心思找神秘的天台少年。
楚辰光想了想：“楚波光現在應該在統測大廳佈置場地，我們學校的omega在正式測試之前，都會去踩踩點，或許你能在那裏遇到他……”
沒錯，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絕美小O能把他的優質舔狗勾引走。
——
按照楚辰光的想像，這麼熱的天，楚波光大汗淋漓地搬着雜物，肯定一身的狼狽，浮腫的臉通紅，油兮兮的頭髮貼在頭皮，身上的脂肪就像烤肉盤上滋滋冒煙的五花肉，睜不開的眯眯眼配上黑框眼鏡，要多醜有多醜。
這樣失敗醜陋的人，就算自殺身亡，就算某一天消失也不會被人發現吧？也不會有人在意吧？
要是楚波光能自願去死，把心臟留給他就好了，這樣他的父母就不用承受“罪行總有一天會被揭露”的不安，楚家把楚波光養這麼大，不就是為了那一天的到來嗎？
結果一到統測大廳，里三層外三層，烏泱泱的人頭，也不知他們圍在這裏看什麼。
“哇…他看過來了！看過來了！啊啊啊！你拍照沒有拍照沒有啊！！”有人在拉着閨蜜尖叫。
“小哥哥看這邊看這邊！笑一個嘛~長得這麼好看笑一個嘛~”有人想要相機記錄美好時光。
有人以為是明星登場：“那誰啊？明星嗎？還是什麼綜藝活動，話說這些明星進校園很影響我們學習哎……卧槽好好看！”
“絕美”“超市”“橄欖”“褲子”一些莫名其妙的詞彙是不是從人群中爆發出來，楚辰光忽然產生了一種不妙的預感，擠進層層人海之後，他看到後勤部的成員（那本來是他的部下）都圍在一個姿容清冷、眉眼姝麗的黑髮少年身邊，平日做事磨磨唧唧得很，現在搬椅子搬桌子跑得比誰都快，生怕自己不會被那少年注意到關注到——
是呀，只要能得到少年的一個眼神，一次垂青，一抹微笑，做多少臟活累活都是值得的。
統測大廳的後勤人員都陷入了這種奇異的狂熱，彷彿楚波光是施發號令的蜂后，他們是為蜂后獻出生命獻出靈魂獻出一切的雄蜂。
後勤的同學都捨不得嬌貴的他搬太重的東西，只把一籃開得最為燦爛的紫色繡球花留了下來，楚波光一臉懵圈地抱着繡球花站在旁邊，像個漂亮且什麼不需要做的吉祥物。
偏偏他現在近乎完美的五官比例、流暢臉型能夠把一臉懵圈演繹成清冷絕世、超然物外的神仙氣質，就如同那山巔月，冰川雪，僅僅是幾張沒有後期的照片，就在星網上得到了百萬點贊。
瘋了瘋了真是瘋了。
楚波光臉上假笑都快綳不住了。
那明明是他的屬下！
那明明是他的後勤部！
怎麼現在都像狗一樣圍在那個omega身邊？
是沒有見過有點姿色的人么？
楚辰□□得要死，臉上還勉強維持友善的微笑，他剛要和夏侯說話，對方卻眼神放光，立刻撇下他沖了過去。
甚至比那些後勤部的beta更為急切。
楚辰光：“……”
他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