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公野聖良醒來的時候，第一眼見到自家卧室的天花板還有點陌生。
大概獃滯了一分鐘，他慢慢閉上眼，抱着柔軟的抱枕重新滾到被窩裏。
在另一個世界的經歷像隔了一層模糊的霧，無法刪除也無法靠近。可能是早早準備好道別的緣故，他現在的心情沒什麼波動。
唯一的感想就是——超累！
現實時間應該是靜止的，他的身體沒什麼異樣，甚至連之前通宵帶來的疲乏頭痛都消失了，但精神上卻像是跑了三場馬拉松一樣，累得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辛苦了契約者！任務大勝利！]
伴隨着一陣呼啦啦詭異又歡快的bg系統興奮的電子音傳入耳中。
公野聖良不想抬頭，剛想嗯嗯地隨意敷衍兩下，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系統的聲音，好像並不是直接在意識里響起來的。
他霍地睜開眼，長着翅膀的光球正繞着床邊歡快地飛來飛去，像個充電充過頭的小夜燈。
“……”
公野聖良沉思三秒，伸出手拎住了光球的翅膀，觸碰到手感極好的羽毛后沒忍住多捻了幾下，感慨道：“是真的誒。”
[當然是真的啦，]光球很自豪地轉了個圈，[我用以前積攢的能量兌換了實體！]
說到這裏，它抖了抖翅膀，用重新恢復到正常的平直電子音嚴肅道：[契約者，有一個消息我必須要通知你。上一個副本用清空異能的方法避免了世界線毀滅，但除此之外，我們又攢入了新的能量。]
它把系統界面投影出來，橫濱副本100的進度條一片灰色，但底下，另有一條停在了90的地方，散發著淡淡熒光。
[這是當初的第三條方案，利用將“感情”變換為“能量”的技術，收集負面情緒抵消能量波動。雖然最後並沒有採用，但收集到的能量已經儲存到了系統空間裏。]
用官方說辭解釋完后，光球的語氣驚嘆起來：[我也沒想到，在任務結束后突然漲到了90。]人類真是複雜的生物啊，它得找個機會升級一下了。
公野聖良一聽系統提到當時那幾條方案就開始頭痛，他覺得這90里一定包含着自己的怨念。
他揉了揉額角，低聲問道：“這些能量有什麼用嗎？”
光球搜索一遍數據庫后如實回答：[之前的先例要麼是拯救世界，要麼是毀滅世界，別的作用還沒開發出來。]
公野聖良：“……”
放過多災多難的世界叭。
選擇暫時將能量保存起來不動，他爬起床倒了杯水，走到客廳時不經意瞥見了上午帶回來亟待處理的文件，本就沒什麼精神的整個人又遭重創。
“要不幹脆把前兩年的年假一起請了吧。”
注視着水杯里漂浮不定的茶梗，公野聖良幽幽嘆道。
門鈴先一步回答了他。
“……弗蘭？”
開門先對上一雙呆萌的青蛙眼睛，公野聖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沒幹完的工作，緊張道，“等、等一下，報告還差幾頁……”
帶着碩大青蛙帽子、青發綠眼的少年用毫無起伏的聲音“喲”了一聲，面無表情道：“把報告當午飯的話說不定還能解決資金短缺問題，乾脆回去跟十代目提議一下好了。”
乍一看打扮特立獨行、但在怪人橫出的里世界中其實已經算正常了的少年名為弗蘭，彭格列暗殺部隊瓦里安的幹部成員，師承霧守六道骸，至於毒舌和吐槽能力應該是自學成才。
公野聖良去瓦里安特訓的時候弗蘭也才加入不久，一來二去兩人就混熟了，雖然有年齡差但問題不大，現在是能一起交換dvd打遊戲和去各自家裏串門的程度。
“不過還在長身體，這項實驗還是讓前輩他們進行吧。”弗蘭的視線狀似不經意地掠過屋內，很快恢復如常。他揚了揚手中的幾盤dvd，說話時一直看着對面人的眼睛，“本來想把這個還你，去辦公室卻沒見到人。身體沒問題嗎？”
“沒什麼，剛才休息了一會兒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公野聖良將他帶進屋內，順便看了一眼時間，這才發現已經中午了，難怪弗蘭提到了午飯。
他詢問對方的意見：“有什麼想吃的嗎？”
“……”弗蘭若無其事地收回了去拿抽屜里零食的手，“來之前已經吃過了，聽你的。”
公野聖良沉吟：“其實我也不太餓，那就——”
十五分鐘后。
青發少年木着張臉排在咖啡館限定甜品的隊列里，碩大的青蛙頭套十分引人注目，“……就該猜到的。”
綿綿奶咖和淡淡焦糖香氣中，公野聖良重新振奮起了精神，他幾乎把能點的都點了一遍，準備打包好了送去彭格列總部慰問一下還在工作的同事們。等待打包的過程中，他安撫地拍了拍弗蘭的青蛙帽子：“隨便點，我請客。”
“……只是覺得，加班中的各位前輩一定會感動得哭出來。”
很快便輪到了弗蘭，他祖母綠的眼睛微微眯起，在玻璃櫃后各色精緻的點心中逡巡片刻，最終選擇了最簡單的一款，“就草莓蛋糕吧。”
公野聖良點頭說好，剛準備一起結賬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崩潰的男聲：“啊啊啊為什麼偏偏是草莓蛋糕！被買走的話那就只剩下四塊了啊！四塊！！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嗎！！”
公野聖良的腳步微微一頓，竟不由自主地順着對方的話思考了下去。
四塊草莓蛋糕……不就是代表了四塊草莓蛋糕？
腦海中轉過一句廢話文學后，他偏過身回頭望過去，只見一個上半身穿着緊身藍色毛衣的青年正背對着他們誇張地比手畫腳，而他對面的人被擋住了大半，看不見長相。
弗蘭同樣聽見了對方壓根沒有壓低聲音的對話，他面無表情地舉起手：“抱歉，店員小姐，這五塊都包起來帶走。”
話音剛落，公野聖良便聽見剛才那名青年旁邊又傳出了一道冷靜的聲音：“好了，米斯達，這下沒有草莓蛋糕了。”
公野聖良：“……”
他連忙轉過身，怕自己笑出來被對方看到。
蛋糕店的插曲就此告一段落，出來后，公野聖良和弗蘭並排慢悠悠走在回彭格列總部的路上。
弗蘭手裏還拿着一支雪糕，看似直視前方，下瞼綴着靚青色倒三角的眼睛卻不動聲色地瞥向了身側的人。
西西里島的陽光晴朗，卻並不熱烈。柔和的光線給本就精緻的輪廓又鍍染上一層朦朧的金邊，唇畔弧度仍然微微彎起，纖長的眼睫投下一小塊陰影，以往蘊着薄光的眼瞳半遮半掩，像是在走神。
……光這短短几個小時，發獃的次數比過去一周都多了。
弗蘭轉回視線，咬了一口快要化掉的雪糕。
擅自決定了一會兒翹班回去用幻術巡查一圈的主意，他才慢吞吞開口：“最近西西里好像來了很多奇怪的人，剛才咖啡館那兩人也不太對勁。”聲音同樣平靜無波，但裹了一分不易覺察的認真。
“……欸。”公野聖良驀地回神，“這樣嗎？”其實他覺得剛才那兩位顧客還挺幽默的。
“嗯。”弗蘭將甜筒里最後一口巧克力塞進嘴裏，含含糊糊地說，“回到家了記得多注意一下周圍，syl。”
“聖良”和“syl”的發音雖然很像，但仔細聽還是能聽出差異。彭格列內高層以日本人居多，處在意大利總部的成員們大多都會日語，很少會有人直接喊公野聖良原先的名字。
不過弗蘭就是一個例外，而且用這個稱呼叫他的時候從來不加上前輩。公野聖良本人對上下級和前後輩沒什麼感覺，就是六道骸路過聽到的時候會笑眯眯給徒弟的青蛙頭套上戳三個洞。
認真聽取意見的公野聖良回到家直接把門窗鎖死檢查了一遍。聽到門鈴聲后就假裝成夜燈的光球在他檢查屋子時又活了過來，處在現實世界，不必擔心改變世界線，所以它的權限比上一個世界時高了一點，能顯示方圓100米的地圖。
確定了周圍很安全，公野聖良托着腮和光球面對面發獃。
半晌后，他突然一拍桌子：“繼續吧！”
光球嚇了一跳：[什、什麼？]
“你那個什麼拯救世界線，”公野聖良道，“我記得我當時玩了不只一個副本。”
光球被他如此主動的表現驚到了：[要現在進入新副本嗎？]
[可以是可以……]它有點猶豫，[契約者，你真的不需要再多休息幾天嗎？]
公野聖良重重點頭，跟弗蘭出去一趟后他心情已經好了很多。
他捧起光球，笑容親切，背後發黑：“我沒有那麼多年假可浪費了啊。”
光球翅膀尖抖了抖，乖巧地再次投影出系統界面。
回到它的專業領域，系統說話都流暢許多：“放心吧，這次的世界沒有異能。而且這一局副本比較特殊，只要進入就可以獲得全部的記憶。”
公野聖良有些疑惑，他記得系統說過記憶只會伴隨任務進度而解鎖，但獲得記憶對他有利無害，也就沒再追問了。
他翻看着副本介紹，隨口問道：“既然沒有異能，那世界線是怎麼毀滅的？”
光球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的回答：[……權限不足，無法查詢。]
公野聖良：“……”
過分了吧，這都不能說，他怎麼給自己編deadending劇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