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 163 章
沒有澎湃的憤慨,沒有痛苦的哀悼,聽起來不像是經過多次加工改造的虛構故事,藍染惣右介似乎已經平靜下來,他只是單純以旁觀者的視角講述了他所了解的元新歌的經歷。
這段經歷中,本該緊密聯繫在一起的名字在此時構成了一個會令主角灰心至極的陰謀。
最強死神在漫長的人生中逐漸感到不滿足,靈魂深處好戰的渴求使他將目光放向了死神間極少主動提及的不毛之地、無數大虛生存的虛圈。
虛圈位於尸魂界與現世的夾縫之中,沒有實體的樓房、車輛、科技和精神層面上的法律、語言、秩序,那個荒涼的空間中只有失去理智相互廝殺吞噬的大虛,除此之外再無旁物。
山本元柳斎重國當時大概是無意打破尸魂界與虛圈之間微妙的平衡,因此沒有大張旗鼓地向其他死神宣揚自己的主張,而且,與他有着比上下級關係更加深厚的死神中,雀部長次郎是堅定的保守派,京樂春水與浮竹十四郎同樣安於現狀,他自然不可能將這個秘密告知他們。
所以山本元柳斎重國決心培養一位新的心腹之臣,這也是他會在幾百年後突然再對新一代死神表現出如此重視的最主要原因。總之,在經過層層篩選后,元新歌成為了他最為看好的目標,山本元柳斎重國將他從原定的十三番隊調至一番隊,對他多有照顧。
——藍染惣右介稱以上是自己根據事情的後續發展猜測出的內容。
元新歌並沒有辜負山本元柳斎重國的期望與提拔,他性格沉穩,忠心耿耿,雖說原本並不擅長體術,戰鬥能力也依然不可小覷。藍染惣右介原先與他閑聊時總能感受到他對總隊長的崇拜與尊敬,本以為這將又是段能在百年後講給新一代死神的佳話,卻沒想到他收到的最後一封信中會藏着那樣大的秘密。
藍染惣右介時任五番隊副隊長,虛化事件牽連到了多支隊伍,其中便包括他曾經的隊長平子真子。他剛處理好因對方匆匆離開而未能順利收尾的最後一點工作,市丸銀便捎來了元新歌的信件。
信件中字跡潦草,僅僅匆忙間寫下數行想要傳達的信息便隨意折起紙收進了袖口,元新歌所面臨的情況顯然極其緊急,如果不是市丸銀在買柿餅歸隊的路上照例檢查了兩人平時存放書信的地點,恐怕藍染惣右介也無法得知元新歌也加入了救援隊列,並及時趕到虛化事件的現場。
信上提及了元新歌出發的理由,大抵意思是,元新歌無意中得知總隊長在研究死神與虛的融合,他受過對方極多恩惠,又沒有實際證據,無法下定決心也不能揭發此舉。他今晚已經自請前往救援,雖然知道此行兇多吉少,但只求能為保全各位隊長性命出一份力,也為他再爭取一些權衡思考的時間。
出於對數位隊長實力的極度信任,藍染惣右介並沒過多擔憂元新歌的安危,他只是為信中的內容感到心驚,然後第一時間燒毀了那封信件,以免旁人看見。
與此同時,藍染惣右介也暗暗下定決心,等元新歌平安歸來后,他首先要告誡元新歌不能再將如此重要的信件依然存放在平時市丸銀捎信的位置,但考慮到畢竟事發突然,他們會想出一個更加穩妥的方式進行交流,即使見面也必須確定隔牆有耳的情況不會發生。
然後,他不會讓元新歌再獨自一人承受這種秘密了,在未能來信的這段時間內,藍染惣右介不知道元新歌究竟是如何煎熬着度過,這對山本元柳斎重國最忠誠的部下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他希望元新歌依然能保持堅強。
藍染惣右介在想完這一切后,仍然莫名其妙地感到心中有不安穩的不祥預感在隱約鼓動,於是他又稍微打探了一下有關救援的最新情況,在聽說十二番隊隊長與大鬼道長進行了第二次增援后,他終於意識到事情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無法向其他人闡明原因,藍染惣右介於深夜時分獨自一人追去,只能寄希望於如此強大的戰力匯合在一起就能順利解決問題。他要親眼確認戰況,如果是連這樣的支援都無法應付的棘手情況,他就必須第一時間回到瀞靈廷求援——當然不會求助於山本元柳斎重國,藍染惣右介認為自己大概率會請求二番隊與六番隊的支援。
二番隊隊長四楓院夜一與六番隊隊長朽木白哉都是瀞靈廷中本就擁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貴族,不至於離經叛道地追隨山本元柳斎重國進行這種研究,前者又與十二番隊隊長浦原喜助是至交好友,想必救援時會不留餘力,算是最為穩妥的選擇。
他儘可能周密地將全部影響因素都放入考慮的內容之中,唯獨沒想到自己到達戰場時會正好趕上戰鬥的尾聲。
所謂尾聲,就是他目睹了沒能順利虛化的元新歌被殺死的一幕。
“……但是,你送我到四番隊接受救治,我應該是虛化事件中唯一的倖存者。”元新歌的表情完全說明了他此時的震驚程度,他似乎想要辯駁,但很快也因藍染惣右介的認真開始質疑自己的認知,“而且我現在的確還活着……我還活着嗎?”
藍染惣右介眼中流露出些許沉痛,他說道:“我不知道……我看見你已經消散成靈子,知道事情無法挽回,就想要趕回瀞靈廷去彙報情況,但護廷十三隊中山本元柳斎重國一人獨大,我又無法說明自己為何會出現在戰場,就想着使用我斬魄刀的能力,偽造出你還活着的假象,操縱你提供一些證言。”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尸魂界即將大變,我們難以抗衡,但如果不儘力去做,未來也無法獨善其身。”藍染惣右介見元新歌表情中有信任與認可,便繼續說道,“我之前說我的斬魄刀能力是借流水與霧氣的亂反射擾亂敵人,這自然可以使他人自相殘殺,但的確也有其他用法。”
藍染惣右介進一步解釋道:“對於我來說,鏡花水月的始解能力是面鏡子,卍解能力則是塊屏幕,前者只能反射,後者則可以放映。憑藉這個能力,即使你已經並不存在,我也可以令他人彷彿看到你就站在他們面前。”
“你的卍解還可以模仿靈壓和斬魄刀的能力嗎?不對,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你所說的‘操控’。”元新歌跟着他的思路思考,追問道,“我有自己的意識,這又是怎麼回事?”
藍染惣右介停頓一瞬,他長嘆,表示:“這正是我不理解的地方。”
“自你有記憶以來,我在四番隊第一次見你時提到了‘催眠’一詞,你應該還記得吧,”藍染惣右介試圖借圓起之前的疏漏,“這就是我對我卍解能力的理解,鏡花水月只能影響人的意識,創造出的存在也都是幻影,但你已經變成了真實存在的魂魄——我想,這會不會與蹣跚雲的能力有什麼關係?”
他隻字未提與崩玉有關的內容,只說可能是蹣跚雲自動調動大量靈力時為他重新構築了由靈子組成的身體,也有可能是元新歌在戰鬥時無意中覺醒了卍解能力,從而製造了這樣匪夷所思的效果。
最終他總結道:“但無論如何,你現在與活着並無區別……我起初不敢相信,怕你像停留在現世不肯離開的魂魄一般,實際上是執念作祟,就希望你能儘早認清事實。但現在看來,我願意當作你從未死亡,你就是還活着沒錯。”
“至於其中原因,可能還需要你與蹣跚雲進一步探討。”藍染惣右介眉頭緊皺,他勉強扯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不希望元新歌為自己此時的狀態擔憂,“我和你又相處了這麼久都沒有再提起這件事的想法,實在是心存僥倖,還以為只要不戳破和平的假象,我們就能過上與之前無事發生時相同的日子。”
元新歌抿緊雙唇,他沉默下來,猛然接受太多信息的後果就是難以在第一時間給藍染惣右介諒解與寬慰,藍染惣右介也理解他此刻的怔愣,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起身去了窗前,顯然心底也相當煩亂。
——沒想到這段即興發揮是如此深情而周密。
元新歌幾乎要為藍染惣右介的表演鼓起掌來。
山本元柳斎重國將他當作普通隊員對待,是因為對方希望他能做出屬於自己的選擇,因此並未將原本對元新歌的情感強加到他身上。這個轉變居然給了藍染惣右介這麼大的發揮空間,直接將護廷十三隊的總隊長編排成了虛化事件的幕後主使,還順便在敘述中強化了他與元新歌的友誼,側面表明他不會騙人。
看來藍染惣右介真的認為元新歌這張白紙上的顏色全部是他親手塗抹的結果,元新歌感到稍微有些好笑。作為穿管局的員工,元新歌一向只會養成任務世界中的某人,在有清醒意識的情況下,被養成倒還是第一次,感覺頗為奇妙,但算不上一件壞事。
藍染惣右介的自信會給他提供可乘之機,對方說的的確不是真話,卻是詢問他是否想要入伙的邀請,作為回報,元新歌決定再給藍染惣右介遞句話。
“必須阻止山本隊長,尸魂界與虛圈的千年平衡一定不能被這樣隨意破壞。”元新歌終於說出了聽過全部事情經過後的第一句話,他打破了長久的沉默,“尸魂界基本算是被山本隊長統治,我們人微言輕,想要扳倒他,顯然是個不太現實的想法。”
“而既然那些隊長都已經虛化……”元新歌抬起頭,他望着藍染惣右介窗邊的背影,毅然說道:“你認為從虛圈入手,會不會更有希望?”
“虛圈?”藍染惣右介猛地回頭,他重複一遍,“你是說,代表虛圈去反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