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碰面

從西餐廳出來的時候，楚鄺眼尖：“那不是程野嘛。”

程未順着目光看去，正好看見程野坐在對面火鍋店吃火鍋，他們選的位置只有一半靠着玻璃窗，程野坐在靠窗的位置，隔壁和對面坐着的人看不見樣子。

楚鄺說：“好久沒見這臭小子了，走，去打個招呼。”

一般程野在的地方李清羽也會在。

程未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又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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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沒想到有一天能在火鍋店碰到他哥：“哥，楚哥，你怎麼來這兒了。”

楚鄺笑盈盈道：新商場開業，陪你哥視察來了唄。

徐蔚然震驚：“我靠！這又是你們家的產業。”

程未從進店開始，就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

李清羽不在。

他的目光暗了暗，但還是說：“今天這頓我請了，你們痛快吃。”

徐蔚然顧林幾個直呼萬歲。

程未也是A大畢業，是唯一一個所有科目全部優秀的能人。不僅學科成績卓越，參與的科研項目也屢屢拿獎，還曾帶着A大籃球隊衝進全國前十。可以說是德智體美全方位發展，迄今為止在A大還有不少他的傳奇故事。

徐蔚然幾個對程未一直懷揣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崇拜心理，一遇到偶像，就想着多說上幾句話。

徐蔚然：“學長，你們要不要一起坐下來吃點。”

程野：“別理他，他龜毛的要命，不吃火鍋。”

程未笑了笑，溫和道：“你們吃。”

徐蔚然看見他走，戀戀不捨：“學長，這就走啊。”

他嘿嘿笑道：“施研平沒來血虧！不過小羽毛怎麼上廁所還沒回來。”

程未微微停住腳步。

“說起來，小羽毛今天上了好幾趟廁所了吧。”

顧林說：“可能是要比賽，壓力太大了吧，他最近睡的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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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商場的暖氣開的太足，洗手間有些熱。

鏡子裏，李清羽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泛着粉，他扯了扯領口，襯衫的扣子崩掉一顆，掉在洗手池裏。

他伸手去拿，扣子先一步被旁邊的人撿起。

對方是個alpha，看上去有些眼熟。

“你是美術系的李清羽吧。”

“你好，我是計算機的葉巡，我們之前在新生典禮上見過，你給我發了張傳單你還記得嗎？”

程野是學生會的，新生典禮那天，學生會人手不夠，李清羽也去幫了忙，負責發一些傳單，但是那天人那麼多，他的確什麼人都沒記住。

李清羽的表情有些尷尬，對方卻很自然：“沒關係學長，你以後記得我就行了。”

葉巡將扣子遞給李清羽的時候，手指在他手背劃過。

李清羽心底一顫，皮膚立刻因為這一下的碰觸而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他抬頭，卻沒在對方臉上找出任何刻意的破綻。

“謝謝。”他低聲道謝，轉身離開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一句。

“學長，你是beta嗎？”

他點頭。

兀地，李清羽感覺到一陣信息素的壓制。

眼前是葉巡笑盈盈的模樣。

他在用信息素試探他。

自從分化之後，李清羽信息素紊亂，整個人都處於異常敏感的狀態。這段時間來，其實他的心底深處極其渴望着他人的觸碰與信息素的撫慰。但是無論是誰的觸碰和信息素，哪怕是他暗戀多年的程野，都只會讓他感覺到噁心難受。

幸虧剛剛為了以防萬一，在洗手間裏又喝了一支抑製劑，勉強能夠撐住。

指甲掐進肉里，李清羽臉上扯出一個笑：“怎麼了？”

他表現的過分鎮定，的確不像是一個omega面對alpha時的表現。

葉巡的目光在他臉上轉過幾圈：“沒什麼，只是有些難以相信，學長這麼漂亮的人，居然只是一個b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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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巡一走，李清羽立刻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雙手搭在洗手池上，才撐住自己不腿軟倒下去。

他掬了一把水拍了拍臉，迫使自己臉上的熱度消褪下去。

剛剛被信息素試探過，從臉到脖子根，他現在渾身都發著燙。

這樣下去不行，得找個理由先回宿舍。

李清羽強自鎮定了一下心神，打算回去和程野他們先說一聲再走。

沒來得及抬頭看路，就撞到了一個人。

“對不起。”

眼前的人半天沒說話，也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李清羽心底無比的煩躁，只想趕快離開這裏回宿舍休息。

他耐着性子讓對方讓開，剛抬起頭，看見來人是誰的時候，李清羽猛然怔住。

隨即整個人都嚇傻了。

“程、程未、程未哥哥。”

他從沒有想過會在這個地方遇見程未。

程未很高，比李清羽高半個頭，目測有189左右，他身上穿着價格不菲的黑色西裝，每顆扣子都一絲不苟地扣着，顯得整個人都分外嚴肅且端莊。程未和程野兩人長得很像，只是程野要更張揚青澀一些。而程未整個人都顯得異常的沉穩，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他長得很帥，五官無可挑剔，稍顯凌厲的長相。可能是久居高位的緣故，他不笑的時候總讓人覺得壓迫感十足，但是一旦笑起來，只會讓人覺得溫柔親近。

誰都能看出程未臉上的憔悴，而此時此刻，他削薄的嘴唇緊繃成了一條直線，平日裏溫柔的眼睛裏沒有笑。

李清羽一陣心悸。

整個洗手間都充斥着別的alpha遺留下來的信息素，任何alpha都會感到不適。

而真正讓程未皺眉的是，是李清羽身上沾染了比洗手間內還要多的alpha信息素。

除了對方是故意的，他實在找不到第二個理由。

看到李清羽低頭的模樣，程未這才回過神，那一瞬間的火氣在對上李清羽那雙清潤的眼時瞬間熄滅。

他只是一個什麼都聞不到的beta而已。

就算誰在他身上留下了氣味，他也一無所知。

程未垂着睫，心底說不出什麼滋味。

再抬眼，他原本冷肅的眼底帶了點溫和的笑意。

“小羽，好巧。”

是好巧，只是他不想要這樣的巧合。

程未的眼睛細細打量了李清羽一遍。

剛剛洗過臉，水珠沾濕了睫毛，襯得他的睫毛又黑又濃，原本就漂亮的杏眼看過來，是被雨打濕后的漂亮風景。

可能是室內空調開的有些高，李清羽裸露在外的皮膚透着淡淡的粉色，顯得他整個人都異常香甜。正是因為風景太好，所以眼底下的黑青也很分明。

程未緩緩開口：“最近休息的不太好？你看上去很累。”

完球。李清羽心裏“咯噔”一下，程未不會是看出什麼了吧。

說實在的，李清羽心裏其實一直都有些怕程未。

對方不僅是程野的哥哥，而且太優秀了，實打實別人家的孩子。

如果不是因為程野，李清羽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和這種只存在平面中的人物打交道。

李清羽現在極其緊張，生怕自己露出什麼馬腳，讓對方發現自己就是那個提褲子就跑的omega。

他強自鎮定，乾笑了兩聲：“比賽快到了，有點緊張，所以睡得不太好。不過沒什麼關係，過段時間就沒事了。”

程未沒說話，只是盯着他，李清羽不知道他有沒有接受這個理由。害怕程未繼續追問，他主動問道：“程未哥哥，你也來吃飯嗎？”

“恩，剛剛在西餐廳吃過。”

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很快，李清羽沒抓住。

身體上那股顫抖的慾望越來越強烈，皮膚下又好像有螞蟻在爬，類似於結合熱的癥狀又起來了。李清羽面不改色地說著謊：“程野他們還在等我，那我先過去了。”

“讓讓，讓讓。”身後來了個人，粗魯地推了站在門口的李清羽一把。

事發突然，他猝不及防向前倒，正好撞進程未的懷抱。

程未一把將人接住，緊緊摟在懷裏，一雙狹長的眼，掃過鏡片，冷冷掃向那人。

那人被他的目光震懾到，囂張的氣焰瞬間散了，訕訕地鞠了個躬：“不好意思啊。”

隨即腳底一抹油跑了。

撞進程未懷裏的一瞬，李清羽呼吸都要停止了。

皮膚之下那股密密麻麻的癢意和顫抖的慾望在程未懷中奇妙的平息了下來，他幾近貪婪又小心翼翼地汲取着殘留在對方衣服上的信息素。

程未的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另外一隻手自然地扶住了他的腰，肌膚相親的觸感讓他的腰都軟了一瞬，被摁住的地方觸感尤為明顯，衣服底下那一塊的皮膚都發著無法忽視的滾熱的燙。

縈繞在鼻尖的信息素猶如一把裹着蜜糖的利刃，刺破他的靈魂，闖進他的禁海，在一瞬之間讓他放鬆了這段時間緊繃著的神經。

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與舒爽。

真想，真想永遠靠在這裏。

原本，那信息素只是微薄的一點，可是漸漸的越來越濃郁，原本溫和的信息素也隨着攀升的濃度表現出駭人的佔有欲。不顧一切地衝擊着李清羽的理智，像是什麼霸道至極的野獸，想要獨佔他的身心，同時引誘着李清羽也散發出信息素迎合。

理智崩盤的一秒，他清晰地聞到了那一晚雨後青竹的香氣。

等等......雨後青竹。

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靂劈中，李清羽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趕忙後退一步，與程未拉開距離，將剋制不住顫抖的手背在身後，用自己殘存的理智，和程未道着歉：“不好意思啊程未哥哥。”

仔細聽都能聽到他尾音里的顫音。

可惜程未沒注意到，李清羽撞進他懷裏的那一刻，他也亂了。

就好像船隻到了港灣，鳥雀終於歸巢。

他的身心瞬間被無法比擬的滿足感充盈，連帶着連日來緊繃著的狀態都在一瞬之間鬆懈下來。不僅如此，他幼稚又充滿着嫉妒心的，用自己的信息素將李清羽周身的味道全部覆蓋，即便他很清楚這樣對一個beta並沒有意義。可是確認對方上上下下只剩自己的氣味時，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悅。

他還來不及再去探究一下這異常的感受，李清羽對着他鞠了個躬說了聲“我先回去了”就跑了。

程未低頭看方才摟住他腰的右手，看了良久，手指一根根併攏。

剛才那一瞬，他好像在李清羽身上，聞到了奶油的味道？

半晌，他發出一聲低低的嗤笑。

肖想太久。

他可能是真的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