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第36章 第36章

或許是因為體內的「魔力印記」已經修復了,林諾總覺得自己體力非常的好。

如果是以往,這麼高強度的趕路,再加上地底湖的「意外」,他早應該困得不行了。

然而現在,他一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

不止如此,他還發現,自己的感官更敏銳了。

比如,他現在光憑聽覺就能知道,隔壁的房間空無一人,雷恩還沒有回來。

不僅隔壁的房間是空的,這座樓里,除了自己以外,沒有其他任何人。

這絕不是因為牆壁不夠厚,隔音效果太差的緣故。

應該說,這幢二層小樓建造得非常結實,不論是內部裝潢,還是外部結構,都足以和王宮宮殿的裙樓相提並論。

林諾甚至懷疑,建造這幢樓的,和建造王宮的是同樣的建築師。

之前在王宮的寢室時,只要關好門窗,除非僕從們用力拍門或者大聲呼喚,否則他是完全聽不到外界動靜的。

但現在,他總覺得自己能聽見窗外樹葉起伏的沙沙聲,烏鴉拍打翅膀的撲棱聲,甚至瓢蟲爬過的嘶嘶聲。

還有,他確信自己聽見了,山風從鐘樓頂端吹過,繞着那口「黃金鐘」打旋時,引得黃金微微鳴動的聲音。

這聲音,在林諾聽來,簡直如天籟般動聽。

一旦注意到了這黃金的振動聲,林諾的眼神就漸漸直愣起來。

他原本還想着,不知道雷恩什麼時候回來,不知道雷恩回來后,自己會不會聽見各種其他聲音。

但現在,他腦子裏只剩下一個景象,一個念頭——

那口富麗堂皇的黃金鐘,在月光下泛光,在山風裏屹立。

他明明只見過這口鐘的圖像,但此時他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一副完整的、立體的圖像,絕不是一個簡單的剪影。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鑲在黃金鐘上的每一顆寶石,是什麼形狀,什麼色澤。

多麼漂亮的黃金啊!

好想走過去,或者飛過去,摸一摸那口鐘……

此時的林諾,若是肯照一照鏡子,便會發現,自己雙目獃滯,臉色發白,動作也僵硬不堪——整個人,都像是在夢遊。

夢遊狀態的林諾,赤着雙腳,在地毯上一步步走動起來。

由於這個房間的佈局與王宮的寢室完全一樣,林諾順順利利走到了窗邊,推開了窗戶。

帶着涼意的山風,撲面而來,吹開了林諾額前的碎發,露出了他光潔的額頭。

月影下,不遠處的黃金鐘,在夜晚的霧氣里散發著獨有的光芒。

林諾仍然直着眼睛,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他兩隻手臂撐到窗台上,唯一用力,便跳上了窗沿,雪白的腳踩在了光滑的闌幹上。

對着黃金鐘的方向,林諾張開了雙臂,腳尖微微踮起,就如同快要飛出去一樣……

“林諾!”一聲低沉的呼喚,刺破了包裹住林諾的夜風,也讓他一個顫抖,從夢遊一般的行為中醒了過來。

林諾空茫的眼睛,又活了過來。

他順着聲音的方向低頭一看——

啊?雷恩?!

他為什麼仰着頭,一臉擔心地看着我?

等等!我這是在哪裏!在做什麼!

我為什麼穿着寢衣光着腳站在窗台上!!

哇啊啊站不住了!

等反應過來自己不對勁的林諾,心裏一驚,腳下一滑,就這麼手腳亂舞地從二層樓跌了下去——

然後直直砸進了雷恩懷裏。

“啊嗚……”由於下落的衝擊力,即使雷恩伸出雙臂穩穩接住了他,林諾還是覺得背上有點痛。

不過,比起背上的疼痛來說,他更發愁地是要怎麼和雷恩解釋,自己莫名其妙站在窗台上,簡直就像有什麼不良念頭似的。

果然,雷恩橫抱着他,帶着點兒無奈地問道:“殿下,你這是做什麼呢?”

有驚無險的林諾眨眨眼睛,聲音裏帶着點兒自己都覺察不出來的撒嬌,小聲道:“賞,賞月?”

他並不打算告訴雷恩,自己突然之間就跟失魂了一樣,滿心滿腦想的都是那口黃金大鐘。

這件事,他直覺和自己的身份有些關係。

他現在的打算,是等回到王城以後,發動鴿子精們去打探一下,這個黃金鐘和龍族之間,到底有什麼淵源。

雷恩半是縱容半是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輕嘆一聲,就這麼抱着王子殿下,準備往樓里走去。

“喂喂,也不用這麼抱着我吧!我自己可以走的!”林諾有些尷尬地說著,同時胳膊撐在雷恩的月匈月堂上,腿搖晃幾下,試圖跳到地上自己走。

隨着他這一連串掙扎的動作,感官敏銳了不少的林諾,明顯察覺到,雷恩的身體僵硬了幾秒。

呃?這是,什麼情況?

“嗯,是不應該這麼抱着你。”沉默幾秒后,雷恩淡淡說道。

不待林諾反映過來,雷恩乾脆一個大動作,換了個抱法:他單臂托着林諾的臀部,就這麼一隻手把林諾抱了起來。

“哇啊啊!”由於擔心會掉下去,林諾上半身往前一撲,兩隻手臂下意識地緊緊圈住雷恩的脖子,自己的下巴都擱在了雷恩的頭頂上。

這個姿勢之下,林諾幾乎是把雷恩牢牢箍在了自己月匈前,實在是尷尬至極。

這麼羞恥的時刻,林諾聽見這罪魁禍首居然還輕笑一聲,閑閑說道:“殿下可要抓緊了。”

能不抓緊嗎?!

不抓緊我不就摔下去了嗎?!

隨着雷恩的走動,林諾在他手臂上一顛一顛地,下意識地抓得更用力,鼻尖完全埋在了雷恩的頭髮里。

雷恩身上那種好聞的冷香,前所未有的強烈,讓林諾有些忘乎所以,甚至讓林諾覺得,再這麼持續下去,搞不好就該出現反應了。

為了避免突如其來的大尷尬,他勉強擠出一句話來:“我不是讓你換一個抱法,我是說你可以讓我自己走路的!”

然而雷恩根本不搭理他,反而走得更快了些,大步邁上樓梯,直到進了房間,把他穩穩噹噹放在了床上。

林諾一翻身坐了起來,順便拖過床單把自己遮住一半,不滿地嚷嚷着:“我都說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林諾原以為,雷恩會繼續當做沒聽見,沒想到這人站在床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然後幫他理好被單,道:

“既然落在我懷裏,我當然不能放你自己走。”

呃……

林諾拽着被子邊,愣住了。

這,這句話,是個什麼意思?

怎麼聽上去,既是在說剛剛的事,又不止是在說剛剛的事?

咳,我大概是想多了吧。一定是我想多了。

雷恩眼底藏着笑,伸手在林諾鼻尖上輕颳了一下,道:“好了,別半夜賞月乘涼了,睡吧。”

說完,這人轉身關好窗戶,再為林諾拉好窗帘,這才準備離開。

林諾看着雷恩的身影,鬼使神差地叫出了聲:“雷恩?”

雷恩的身體又僵了一下,緩緩回過頭,看着林諾:“殿下,還有什麼事嗎?”

林諾咬着嘴唇,臉不知不覺已經漲紅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叫住雷恩。

他只是莫名其妙地想要叫一下這個人的名字而已。

昏暗的房間裏,只有牆角的夜燈,散發著曖昧的光線。

視力好了不少的林諾,在這樣的光線下,能清晰地看見,雷恩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林諾的心,也砰砰快跳起來。

呃,可是,我現在能夠說點什麼呢?

救命!

我想不到啊!

過去了不知道多久,林諾連脖子都憋成紅色以後,終於憋出一句:“那個,呃,明天,您能教我怎麼使用隨身晶石嗎?”

燈光里,雷恩的嘴角輕輕勾起,慢慢道:“當然可以。”

“只不過。”雷恩一面說,一面往前走了兩步,最後乾脆坐在林諾床邊。

林諾下意識地蜷起身體,手緊緊地攥着被子,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雷恩。

“只不過,”雷恩的手撫到林諾的手上,把他攥緊了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再放到被子兩側,同時道:“殿下,你又忘了,這種時候,應該叫我「老師」。”

林諾的眼睛倏然瞪大,怔愣幾秒,再嘩一下扯起被單,蒙住自己的頭,悶聲悶氣地叫到:“好的我知道了!我,我要睡了!晚安老師!”

雷恩這次沒有再把林諾從被子裏扒拉出來,而是俯下月要,隔着被子,對着林諾耳朵的位置輕聲道:“真乖。晚安。”

待聽到關門聲之後,憋得面紅耳赤就快炸開的林諾,這才刷一聲掀開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看着已經關上的房門,林諾翻了個身,把頭埋在枕頭裏,抱着枕頭來來回回地翻滾起來,一邊翻滾一邊在心裏大喊着:這都什麼無良老師啊!哪有這麼對學生的!哇啊啊!

翻了不知道多少圈,林諾總算徹底把自己折騰累了,淺淺睡了過去。

睡着睡着,他做夢了。

這一次,他夢見了「黃金鐘」。

夢裏的他,不是那隻蠢蠢的10厘米粉色小魔物,而是一隻貨真價實的,能吐火的,威風凜凜的魔龍。

「黃金鐘」沒有掛在鐘樓之上,而是被他運到了一個深深的洞穴里。

這個洞裏,有着無數他掠奪而來的金銀珠寶。

在滿地的黃金里,還包括那隻本應該戴在特洛瓦侯爵夫人手上的「粉紅親吻」手鐲,以及其他各色各款熠熠生輝的寶石器物。

看見滿坑滿谷的金燦燦,魔龍興奮地打着滾,背後兩扇大翅膀忽閃忽閃地撲個不停。

滾得累了后,魔龍幸福地感嘆一聲,搖搖晃晃地走到黃金鐘旁,把身體貼在了鐘面上。

魔龍用自己冰涼的臉頰,貼着黃金鐘反覆磨蹭,然後發出巨大的、滿足的咆哮。

啊……太美好啦!

黃金,果然是我的最愛!

然而奇怪的是,這滿足感並未持續太久。

在把所有的金銀財寶都清點一遍之後,魔龍突然變得不開心起來。

他趴在自己的財寶堆上,金色的眼瞳豎成了一條線,不解地想着:我好像,把什麼重要的東西給忘了?

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呢?

對一隻龍而言,有什麼東西,會比金幣更重要?

莫名失落的惡龍,獃獃地抱着金幣,努力地回想着,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最終,惡龍的頭顱垂在金幣堆上,有些傷感,有些難過地睡了過去。

模模糊糊的,他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他:“殿下?殿下?”

“殿下,我和金幣,你究竟要哪一個?”

要哪一個?

開什麼玩笑,我才不要做選擇題!

你就應該帶着你的金幣,統統變成我的所有物!

林諾直着嗓子,大聲喊道:“你和金幣,都歸我!”

“聽見了嗎?都,歸,我!”

那個聲音沉默片刻,再次道:“殿下?你睡迷糊了?”

嗯?

林諾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發現天光微亮,雷恩不知何時,已站在自己床前。

而自己,踢掉了被單和枕頭,雙手握成拳頭,好像還在高聲喊着什麼。

站在床邊的雷恩,皺着眉頭問道:“殿下?你說什麼歸你?”

林諾的臉一點一點的漲紅,最後只能嗚咽一聲,拽過枕頭蓋到自己臉上,道:“什麼都沒有!您聽錯了!”

雷恩嘴角抽了下,輕聲道:“起床吧,天亮后就是祝福儀式了。”

·

「祝福儀式」是在至高神之堂里舉行的。

在紅衣主教的陪伴下,戴着黃金面具的教宗,在裝有晶石的特質箱籠上潑灑了聖水,再念了一串長長的祝福詞,祝福薩羅斯特的繁榮千秋萬代,云云。

站在一旁的林諾,心裏想的卻是:面具之下的教宗,究竟長成什麼模樣?

他從課本上學到過,至高神教的教宗,有着特殊的、不為外人知的選拔方式。一旦主教通過選拔成為教宗之後,就需要終生佩戴黃金面具,再不能輕易以真面目示人。

而現任的教宗,已經在位數十年,據說即使是至高神教內部,也沒有人知道他長成什麼樣了。

儀式結束以後,林諾正跟着雷恩匆匆往外走,尤金主教大步追了上來。

雷恩見着這人,放緩步子,無聲無息地把林諾擋在身後,以眼神示意對方:有事?

結果這人施了個禮,對着林諾道:“王子殿下,若殿下將來有了空閑,想要近距離看看黃金鐘,我願隨時為您效勞。”

林諾頗有些尷尬,只禮貌地客套了兩句。

讓他尷尬的,不是尤金主教所說的內容,而是這位主教過於熱切的眼神。

簡直……簡直讓他想起圓滾滾地精初次見面時看自己的那種眼神。

可是,至高神教的紅衣主教,不應該和魔物、和龍族有什麼關係啊?那他幹嘛這麼熱情地看着我?

可尤金主教又說,當年是他建議國王將自己送出宮、前往外省的。

難道這背後,還有什麼其他故事?

林諾決定回王城以後,一定要好好問下佩吉先生。

目前遇到的魔物里,也就只有這位「咕咕郵遞」的佩吉先生,看着是最靠譜的了。

待林諾客套完以後,尤金·哈里根沒有馬上離開,反而笑吟吟地望着雷恩,意味深長地說道:“那麼,祝閣下早日心愿達成。”

雷恩嘴角微沉,面不改色道:“尤金主教,再會了。”

一旁的林諾聽得一頭霧水。

走出去一截路以後,他輕輕扯了扯雷恩的衣角,不解道:“老師,尤金主教所說的心愿,是什麼?”

我怎麼完全不知道呢?

雷恩側着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麼,殿下有興趣知道?”

林諾重重點頭:“當然!”

他想了想,又急急忙忙補了一句:“我不是想打探老師的私隱啊,我只是,只是在想……或許,我能……幫上您一些忙?”

這話說到後面,林諾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漸漸垂了下去。

他自己都覺得,這句話實在太假了。

自己這個身份可疑的小王子,能幫到聲名顯赫的克蘭門特什麼呢?

自己是比他有名望,還是比他有錢呢?

到目前為止,分明都是自己在給這個人添麻煩罷了。

就在林諾有些低落的時候,雷恩的手揉了一把他頭上那幾根看上去也很低落的呆毛,在他耳邊道:“殿下當然可以幫到我。”

“具體怎麼幫,殿下過些日子就知道了。”

瞬間就有了精神的林諾,一下子抬起頭,眼裏笑意滿滿,看着雷恩道:“好!”

·

半小時后。

至高神之堂的地下聖堂。

在無數晶石的照耀下,戴着面具的教宗,正跪在地上,專心祈禱。

教宗身後,則是同樣採取跪姿的紅衣主教。

一刻鐘以後,教宗終於抬起頭來,以手勢示意身後的尤金主教:你可以彙報了。

尤金·哈里根依然沒有抬頭,姿勢謙卑至極:“閣下,我已經轉告了克萊門特爵士,讓他不要為了人類的低劣慾望,耽誤我們的計劃。”

黃金面具之後,教宗低哼一聲,道:“噢,他怎麼說?”

尤金稍微直起身體,神色猶豫道:“閣下……克萊門特當真是個瘋子。”

“他的語言,太過狂妄……我實在不知道應當如何複述……”

“如果您不反對,不如,我將昨晚的影像,投放出來給您看?”

見教宗沒有反對,尤金便撥動手中的隨身晶石,將自己與雷恩·克萊門特喝茶的場景,完完整整放了出來。

看完這段影像之後,教宗隔着一層面具,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太有意思了!”

“他竟然如此大膽嗎!”

“這樣的效果,比我之前預想的,還要更好呢!”

那段影像里,雷恩聽完尤金的「警告」之後,沉默片刻,面不改色地反問道:

“敢問主教,何為「私情」?”

尤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既然是「私情」,當然是指不被世人所知,不被世俗所接納的隱秘感情。”

“這種感情,得不到至高神的祝福,反而會被神所唾棄。”

雷恩點點頭:“好。”

“只要不是「私情」,便沒有問題吧。”

尤金手裏仍舉着茶杯,有些疑惑地說道:“這是自然。神鼓勵一切正大光明的感情。可是……”

不待尤金說完,雷恩便站起身,理了理袖口:“那我就在「授劍儀式」前,向他求婚,讓我們共享姓氏,不就可以了?”

“有着婚姻關係的兩人,無論如何,都不再是「私情」了。”

“倘若至高神對此還有不滿,還要罰他,那便是神明阻礙我克萊門特的婚姻,要讓我的愛人無辜受難。”

“我相信,神斷然做不出這種事。”

“所以,尤金主教,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坐在對面的尤金·哈里根,瞠目結舌,手中的紅茶全都潑了出來,灑到自己的教袍上。

雷恩道:“如果沒有其他問題,請轉告教宗,歡迎他屆時為我們證婚。”

說罷,雷恩邁開長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奢靡的會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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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惡龍后被騎士rua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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