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泛蘭舟

第18章 泛蘭舟

吃了酒宴,三人又玩了一會兒投壺,還到溪澗里垂釣。

方芙本來還想放紙鳶,但喬琬聽了惠妃娘娘有意劉妧之事,心中正有些玄秘的思緒。怕那紙鳶或是絞在一起、或是飛走讓人拾了,都不是吉兆,因此就勸說她們喝過酒別吹風。

於是回去山亭奏樂、下棋,那個叫霜清的武婢見喬琬彈琴有些無趣,特地表演了舞劍,倒叫方芙和祁紈都不願認真下棋了。

幾位貴女皆出自武勛之家,祁紈更是在年少時學過幾套劍法拳腳。哪怕如今士林鼓吹女子應當以嫻靜為美,她們也並不以此為恥。

祁紈立刻紮起袖子,要表演一套童子功,直叫方芙笑得快撲到了喬琬身上。

喬琬不禁嘆道:“聽聞我母親少年時,京中貴女還常聚在一起打馬球呢。但如今因為天子喜好,連惠妃娘娘都不願德康公主跑馬。”

祁紈拿了霜清的劍比劃半天,倒也有模有樣。聞言,她接過侍女手中的巾帕擦了擦額角的汗:“咱們下回也可以打馬球去,太子難道還會因為你打馬球就抗婚嗎?”

方芙遞了酒給她:“怎麼還沒喝幾杯就說醉話了?”

喬琬笑了,又撫琴一曲。

直至日暮時分,三人才盡興而歸。

**

孟夏的天氣不如暮春多雨,也不如仲夏悶熱。

喬琬聽得丫鬟們里已經準備起了夏日用的新窗紗與香囊,又開庫房找了玉簟、山枕備下,終於是放棄了每日讓她挑選布料和衣裳樣子了。

清晝還有話說:“如今也不必備下那麼多夏裝,誰知再過一個月,玉京的風潮又是什麼樣子?”

疏影也搭話道:“每年長公主的清和宴之後,總有許多新鮮花樣,再等等也好。”

清晝突然想起:“小姐今年參加清和宴嗎?”

正在練字的喬琬一愣,一時竟不知怎麼回答。

見她沒說話,坐在窗下打絡子的春水適時插話圓了場:“清晝姐姐,清和宴是什麼呀?”

清晝不想細答,只敷衍道:“就是長公主於每年孟夏辦的一次宴會,多是京中宗室、勛貴家女眷參加。”她想了想,補充道:“家中若有及笄前後尚無婚配的女郎,則可以同長輩一起參加。”

春水立刻明白了,這就是玉京貴婦相看待嫁女郎的宴會。她不禁道:“可是小姐已經得了賜婚,應當不用參加了吧?”

喬琬前世曾經參加過長公主的清和宴,也就是那年清和宴之後,康平伯府上門提親。

當時宣寧侯府並非沒有更多的選擇,但外戚低調、武勛勢微,蕭氏最終還是選中了康平伯府。

本以為康平伯府是家中舊部,喬琬以縣主之尊,也算低嫁。沒曾想卻是引狼入室,倒叫他們有機會偽造文書、信物,謀求虛假的“平亂之功”。

“小姐?”

喬琬回過神來,道:“去歲母親推說我年紀尚且不足,便沒有參加,今年怕是要去的。雖然已得賜婚,但長公主向來照顧我良多,應當多走動才是。”

長公主封號永昌,正是喬太后長女,當今聖上的親姐姐。

喬琬幼時在宮中小住,長公主回長春宮探望母親,經常會給嘉寧公主與她帶些府上的鮮花與點心。因着太后喜愛,在宮外的時候長公主也常讓她過府遊玩。還讓喬琬毋需多禮,喚她表姑姑即可。

前世為數不多曾為宣寧侯府奔走的人里,就有長公主。雖然喬琬知道她多是為了保全楚王,但心中仍有感激。

今生她得賜婚東宮,與長公主更是親上加親。算算日子,怕這清和宴的請帖馬上就要到宣寧侯府了。

清晝哎呦了一聲,道:“小姐,這回可不能再素凈着去了。”喬琬接連兩次着裝素雅的春宴讓她頗有些意難平。

疏影連聲附和:“前幾日我們做的那件金縷披衫就合適極了,配的金縫石榴裙也不知綉好裙帶子沒有,我一會兒去針線上問問。”

清晝也思索起來:“那是簪鮮花還是挑一套金玉頭面呢?”

春水管不到首飾,但熱情不減:“待選定了衣裙與袖中香,我來給小姐做新的口脂吧。新口脂的顏色香氣與衣裙、香丸搭配得宜,豈不是更好?”

“好主意,”疏影撫掌,“那還是簪鮮花吧?”

喬琬見她們已然忘了自己,對一旁的秋山道:“接着研墨。”

秋山雖然靜靜侍立在一旁,但她也聽得眉目帶笑,得了這聲喚才低頭稱是。

到了晚間,蕭氏果真拿出了長公主的請帖。

喬琬笑道:“我們今日才說到此事,清晝她們還給我選了半□□裳首飾呢。”

蕭氏也笑:“那我便不必囑咐了。屆時女郎們必是盛裝出席,可不能再由着你胡來了。”

喬琬沒想到蕭氏竟也對她的“素凈”頗有怨言,便這順着說:“您放心,她們把金縷衣都備下了,還非要做新口脂呢。我又毋需讓貴人們相看,搶那個風頭做什麼。”

蕭氏卻道:“自然是讓她們看看,東宮選中的人。”

喬琬不禁心中一凜。

蕭氏見女兒的面色變了,忙道:“我與你打趣呢,怎麼還當真了?莫慌。”

喬琬搖頭:“母親說的有理,我本只想着許久沒有與長公主親近,竟忘了這一層,是我疏失了。”

蕭氏見她這樣認真,想起她往日的天真浪漫,心疼不已:“你也別多想,長公主疼愛你,誰敢說你一句不好?如你三哥那日所言,你倒是要有東宮在身後的底氣才是。”

喬琬點頭稱是:“我省的。”

蕭氏想了想,說道:“我這裏倒有一件煩心事,你大哥曾與大理寺少卿謝家定親,後來他家長輩過世,謝氏女郎隨父母回鄉丁憂守孝。再過幾個月謝家就要回到玉京,可恰逢你得天子賜婚,又有及笄禮要操辦。如今你大哥這婚事,真叫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喬琬前世與謝氏相處過兩年,知道她是位溫柔又通達的女子,與大哥感情一向要好。

“母親是覺得不宜大辦?”喬琬知道父母的意思,因着外戚之名,不願多出風頭。

“照太後娘娘的意思,你今年的及笄之禮必將大辦。接着又是你大哥的婚禮,若繼續大辦,實在太過高調。但你大哥終是侯府長子,婚禮若是不能大辦,真是委屈了謝家女郎,也怕她對你生出芥蒂來。如此府中不能一心,倒是不美。”

喬琬並不想大辦及笄禮,但是又不得已為之。又因與東宮有了約定,這或也是太子所樂見的。喬琬自覺還算了解謝氏的性子,若是府上據實以告,她必是可以理解的。但這樣卻真是教人委屈。

“聽母親所言,我的及笄禮定在了我的生辰當日?”

蕭氏道:“上巳正逢你初得賜婚,長春宮也沒個准信。那日我與太後娘娘商議,又有欽天監合了日子,你生辰當日正合適。”

喬琬慢慢斟酌道:“那還是要與謝府說清其中干係……再邀請謝家姐姐做我及笄之禮的贊者,以示咱們府上誠意?”

蕭氏嘆道:“也只能如此了。你願意讓她做贊者,確是很好。我與太后商議過嘉賓的名單,還需再請長公主過目,清和宴也正好一探貴人們的口風。”

喬琬有些驚訝:“竟是要如此大動干戈?”

蕭氏忍不住戳戳她額角:“傻姑娘,那你以為什麼是‘大辦’呢?”

喬琬一嘆:“我以為能請到長公主就是了。”

蕭氏卻笑:“那還不夠。”

**

清和宴的日子未到,喬琬也就不再多想。這日,二叔家的嫂子林氏來看她,還讓人帶了些新鮮的金杏、林檎和櫻桃來。

“這些是自家莊子產的,本來只是送給我嘗嘗鮮。我吃着竟是今年最好的,趕緊挑一些新鮮的送來給你,”林氏笑道,“或是趁着新鮮來吃,或是拿去做點心、釀酒都好。”

“多謝嫂嫂還想着我,今年我得了荔枝一定也先想着你,”喬琬慣受了林氏的親近,“嫂嫂最近在忙些什麼,怎麼這麼久不來看我?”

“還能忙什麼,終日陪你那個木頭疙瘩堂哥讀書呢,再過幾年他兒子都要進學了,也不知他什麼時候才能考上。”

喬琬笑了:“上次的事我很承哥哥嫂嫂的情,可惜哥哥讀書這事我卻幫不上忙了。”

“哎呦,你還說呢,”林氏撫了撫胸口,“怎麼也沒想到康平伯家竟是這樣的府第,又是散播謠言,又是隨外室哄騙的。”

清晝端了熟水來,喬琬親自接了遞給林氏:“快別說他家了,有些晦氣呢。”

“可不是,”林氏接了水,卻道,“我忍不住想多說幾句。那日我回娘家去,家裏小妹還與我說,上巳前後踏青探春,倒是時常在春宴里遇到康平伯府家的小姐。沒想到她武勛府第出身,文采卻是自然清麗。如今因着那外室是她的侍女,怕是等到她再出門時,依然要臊得抬不起頭來。”

林氏嘆道:“家中兄弟做出了這樣的事,倒要叫閨中姊妹也沒臉起來。她的兄長可真是個糊塗人!”她一時也不敢像周府老太君一般,罵康平伯夫婦治家不嚴。

喬琬想起在周府春宴上見過的林家女孩,對她也有幾分愛屋及烏,便道:“嫂嫂還是讓家中小姊妹遠離這位沈家小姐吧。”

林氏立刻有所覺:“她可是有些不妥?”

“嫂嫂也知道她與我有些交情,時常過府來玩耍。我往日見她確實有意撮合我與她兄長,本以為只是一些閨中頑鬧,先前卻有了那樣的傳言,”喬琬慢慢道,“再說了,她的兄長將她貼身侍奉的婢子選做了外室,她怎能一無所知,又在我面前隻字不提呢?就算她是被蒙蔽哄騙了,也是個識人不清的,對身邊人又不會約束。與這樣的人相交,誰知將來又會惹出什麼風波呢?”

喬琬這番話也算避重就輕了,林氏卻會抽絲剝繭。她似乎是明白過來了,端着瑪瑙梅花杯靜靜喝了水,才道:“確實是這樣的道理,我下回與她細說。”

二人正說著話,恰好疏影從針線丫鬟那邊過來,拿着泥金縫的石榴裙進來。

林氏見了,不禁道:“精美得很,針線上費功夫了。”

疏影見喬琬不感興趣,笑着解釋道:“也就是金縫外再泥了花樣子,裙子垂起來也看不見,只有抖落開能看到金邊,倒也不扎眼的。”

喬琬看她還要往林氏跟前湊,忙說:“平時也不費這個功夫,還不是為了清和宴。得賜婚後第一次見京中貴人長輩們,還是得鄭重些才好。”

於是又說起清和宴來,二房家嬸嬸就是在這宴會相中了林氏。

“確實有諸多貴人往來,也不全是為了相看待嫁的女郎,”林氏想着喬琬沒去過清和宴,便細細說來,“長公主還準備了客院,另有敘舊、相談的夫人太太可以移步。”

喬琬自是知道的,前世她嫁入康平伯府後也參加過這樣的燕集。京中勛貴的相交不止是前朝,更有后宅。有時夫人之間搭上了話,竟也能讓兩家老爺見面時打聲招呼。

“多謝嫂嫂,我只顧跟着母親與教儀嬤嬤,應當是不會有大錯的。”

林氏想起眼前這位看似懵懂的少女,不僅是太后的侄孫女,更是將來的太子妃。她去了長公主府上,能叫人尋出什麼錯處?與當年緊張忐忑的自己可謂是毫不相干了。

喬琬似是知她所想,只是道:“如今我是愈發不敢多行多踏一步,還是守着規矩安穩些。”

林氏想想宮中一連賜下的三位教儀,不禁咂舌:“可真是苦了你。”

喬琬只是微笑,並不接話。她親自為林氏添水,還細聲問道:“嫂嫂,要添些花露嗎?”

她想起那日在這方花廳里與方芙所談。

許多心事,是再也無法與人言,也毋需與人言。

作者有話說:

有些壞朋友,不要和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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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宴,有重要npc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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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寵太子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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