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第60章 第60章

蓉城。

蓉城離渝城很近,高鐵一個多小時就能到,加上兩城都發展得不錯,可以玩的地方多,城市風格也完全不同,因此他們彼此都是對方城市居民短途旅遊的首選。

顧野夢當然也去過蓉城,還不止一次。

但她從來沒到過這樣的地方。

典型老城區的老房子的老房子,巷子跟羊腸小道似的,跑半輛車都勉強。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水溝、人、違規堆出來的東西,路面坑坑窪窪,饒是蓉城騎自行車的人多,到這裏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技術如何,是否能不在這裏翻車。

然後灰溜溜地選擇棄車步行。

荀軾晚上是把車停在了巷子外一處還算乾淨的現代停車場,而當他牽着顧野夢朝里走的時候,越來越多的混亂在顧野夢面前展現。

穿着睡衣的阿姨,大哭的孩子,地上一不留神就可能踩到的狗屎……

“小夢,吃包子。”

顧野夢默默地抬起頭:“你為什麼要在我才看到狗屎的時候給我說這個?”

“這家店很乾凈,又好吃,”荀軾指了指前方的一家包子鋪,那裏排着長長的隊伍,隊尾已經出了巷尾,“要不是我昨天晚上就打了電話讓老闆給我們留好,根本吃不到。”

“打電話?這麼有用?你和他們關係很好嗎?”

“那倒不是。主要是我加了錢。”

“……”

“吃一口,”荀軾推推她,“真的好吃。”

顧野夢狐疑地接過包子,不情不願啃了一口。

然後又是一口。

最後,當她驚覺自己一個都沒給荀軾留的時候,她才不得不承認,蓮花確實是從淤泥里長出來的。

這裏面雖然很混亂,很虎,但……還挺有煙火氣的。

好吃。

“我再去給你排隊買點吧。”顧野夢心虛地說。

荀軾搖搖頭,牽着顧野夢往裏走。

顧野夢默默地決定,等此間事了,他們出來的時候,她一定要給他買點東西,逼他吃早餐。

他們進入的是這個巷子中最角落、最破的樓。

樓的正下方,就是垃圾桶,蒼蠅滿天飛,流出的膿水已經將牆根染出了黃褐色。走進樓里,老式的樓梯又高又抖,樓道里一點燈都沒有,牆壁上佈滿了亂七八糟的小廣告。

這棟樓本身也不高。走到三樓,荀軾停下了腳步,在一扇門前停下,從口袋裏拿出鑰匙,轉進去。

“我記得你爸媽不是早就把蓉城的老房子賣了嗎?”顧野夢突然響起來,“兩年前他們就念叨過這件事。”

“這棟房是我賣的,我讓朋友幫我接了一下。”

“啊?這麼麻煩?”顧野夢沒反應過來,“那不如直接不賣。”

“這間房對於他們來說,意味着不美好的過去,”荀軾平靜地說,“如果不賣掉,這種過去就會如影隨影,永遠也洗不幹凈。所以他們怎麼都會想賣掉的。”

門開了。

很小,很擠,像一顆內里朽爛了的豆。

這麼說倒也不對,因為裏面除了有些灰,大體上還是乾乾淨淨的。最里一台老式電視機,不大,下面是舊但是設計利落的柜子。大木桌子放在沙發之前,既當餐桌,又代替了茶几,不過不吃飯時最好還是收起,因為當它支起時,所剩空間就太少,誰都不能走動——

咔啦。

荀軾摁着桌面,往上一拎,一推,一抵,大木桌就在牆根老老實實站着了。

小小的廚房。

一室一廳,還有一個小閣樓,屋頂整個都是斜着的,一不留神就會撞到頭。一切都很有年代感,似乎時間在這間七十平米不到的小屋裏停滯了。

“傢具都是當年的,我找人來打掃,不准他們換東西的位置。”荀軾說。

他靜靜地看着小閣樓的門,渾身西裝革履,表面上看,是和這裏很是格格不入。

可顧野夢總覺得,他一進來,似乎就和這裏融為一體了。沒有任何突兀之處,甚至於西裝也看不見了。陽光從窗外斑駁地落在他的身上,一瞬間,他彷彿又變回了一個沉默而陰鬱的少年。

看不出陰鬱的陰鬱少年。

顧野夢推推他:“聽說你獨享主卧?”

荀軾被逗笑了:“是。”

“那你爸媽住哪兒呢?”

“我媽常年在外面跑生意掙錢,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回來,他們會在客廳支床。”荀軾想了想,“我爸睡沙發。”

過年才回來嗎……

顧野夢忽然想起,荀家最喜歡吃辣椒的,似乎就是荀母,一時惘然。

“要看看嗎?”

顧野夢點點頭。

荀軾轉向左邊主卧的門,伸手一推,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了。

這門其實和周圍挺格格不入的,

別的地兒都很有年代感,包括小閣樓的門,唯獨這主卧的門,特新。

聽荀軾解釋,顧野夢才知道,原來這門是他後來自己買下房子之後安的,而在這之前,門根本沒有。

“當年我爸搬進這個屋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主卧的門給拆了,”荀軾邊說邊摁亮了燈,“這樣他才可以隨時進來監督我學習。”

“我覺得你爸沒救了。”顧野夢誠懇地說。

荀軾的主卧,其實也沒有那麼大——畢竟這間房子本身就不大。

和普通的主卧不同,裏面的床很小,甚至比一些學校的宿舍床還小,而且還是一張雙層床,床的上鋪睡人,下鋪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教輔和書。至於整個屋子,則顯得頗為逼仄,因為裏面到處都是書和教輔,只有一張小書桌,勉強給這個屋子留了點空。

窗子倒是挺大。可惜的是,這片區域的房子修得太密了,而這棟樓又設計得很不合理,更像是開放商為了多收錢而想方設法加塞的,以至於採光極度惡劣,有窗也等於沒窗,不開燈就是抓瞎。

“這裏房價多少啊?”顧野夢隨口問,一邊翻開了一本書架上的教輔。

荀軾報了個數字。

顧野夢抖了抖。

“這是當年買的時候的價格。”荀軾補充。

“瘋了吧!”

“畢竟買了這間房,就能讀全市最好的學校了。”荀軾笑了笑,“我們是外地來的,除了這個辦法,沒有別的辦法能讓我在這裏讀。”

“……”

不過,有一說一,荀軾確實沒有辜負荀父這麼瘋狂的投資。

顧野夢打開的每一本教輔,裏面都寫滿了字。角落裏有一整摞的筆記本,裏面全是荀軾搜集的錯題、總結歸納的反思、提煉的套路。他確實很努力,也確實是動腦子式地努力。

顧野夢從高一開始看,眼睜睜地看着荀軾的題目越做越利落,修改打叉的地方越來越少,到最後就跟老僧入定一樣,已甄化境,題目在手下,解法在心中,多怪多難,他都能換着花樣解出來。

這人真是在考試這門手藝上悟道了。

荀軾去給顧野夢倒水,回來之後,便看她發起了呆,於是推推她:“怎麼了?”

顧野夢搖搖頭:“真是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啊。”

“這算什麼成功。”荀軾失笑,“不過是會考試罷了。”

“不!”顧野夢立刻反駁,“你能把規則吃透,動腦子學透,然後靈活運用——你千萬別說什麼你就是會考試!這本身就是一項很了不得的技能!而且你能把這麼難的事做好,這不僅需要聰明,還需要足夠多的毅力。有這本事,你做什麼都能成的。”停頓了一下,顧野夢誠懇地說,“其實我覺得你比純靠天賦的我要優秀的多。你是真正的天才。”

荀軾一時拿不准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只是在安慰她。

“我這人不說謊,我說的是真的。”似乎是猜到了荀軾在想什麼,顧野夢自顧自地補充,補充得很認真。

荀軾失笑:“走吧,我帶你去看荀轍的屋。”

“趁別人不在就偷看別人的房間,這樣不好哦。”顧野夢調侃他。

“他東西重要的都騰光了,問題不大的。”

顧野夢這才跟着他一起朝荀轍的屋子走。

荀轍的屋子很小,只有窄窄的一間,但或許是東西騰得差不多了吧,反而裏面顯得比荀軾屋子要寬敞的多,打開比荀軾屋子小一倍的小窗子,能看到無限明亮的陽光——以及底下的垃圾桶。

好吧,大哥別笑二哥,也沒好到哪兒去。

斜斜的屋頂上,貼滿了魯殿的海報——這還是個魯路修的腦殘粉呢。

“你看過魯路修嗎?”荀軾有些驚訝。

“喂喂喂,我跟你可不一樣,”顧野夢不認同地抱起胸,“我這人胸懷萬物——魯路修在我們小的時候很紅的好吧!”

顧野夢記得動畫片里的魯路修,為了拯救全人類,選擇了當一個被所有人誤解的壞人。這種熱血酷帥人設,對於中二少年來說簡直就是精神核武器級別的。

“我是等上了大學了之後再補的,”荀軾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一張魯路修海報下面,盯着魯路修的神秘笑容看了半晌,忽而伸出手,用力一揭。

一個巨大的黑色空間出現了。

原來,屋頂海報的後面,有這麼大一塊被掏空的存在。

“那時荀轍會把他寫的曲譜、日記放在這裏面,”顧野夢聽到荀軾淡淡地說,“然後經常在吃飯時暗示爸媽,這幾張海報有問題。我知道他希望爸媽看一眼的。”

荀軾凝視着那一塊黑洞,伸出手,指着海報的背面說:“這裏以前有一根頭髮。”

“只要有人偷偷看一眼,他就可以知道。可是頭髮從來沒有被人動過。他以為,沒有人知道他這麼喜歡音樂。”

道迎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怎麼……”

“我早就聽出了暗示。”

“……”

“我來這裏看過,”荀軾平靜地說,“看完,然後把頭髮放回原處。”

“……”

陽光從窗外透進來,穿透了他的身體,無數透明的血像煙霧一樣漂浮在空中。他沉默了很久,死死地盯着這一塊讓人心慌的黑洞,忽而說:“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天都有無數的大事發生。有的人被刺殺身亡,有的人在宣佈美聯儲降息;有的人在給大項目剪綵,有的人在太平洋的彼岸規劃着世界的未來。”

“奧運會辦了一屆又一屆。”

“微博的熱搜被明星不停地買。”

“甚至於在我說話的現在,都有無數微不可查的裂變在世界上無數隱秘的角落發生。沒有人知道,這些裂變最終會走向何方,直到多年之後,當塵埃落定的一剎那,你才會面對物是人非感嘆,原來一切的起點,竟然是當初那麼小的一個點。我當時都沒注意到呢。”

“可是這些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顧野夢忍不住問。

她本意是不希望他再庸人自擾的。

但荀軾的身體卻因為他的話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荀軾?”

“是啊,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荀軾緩慢地露出一個笑容,一個無比古怪、幾乎像哭的笑容,“我早該明白的。”

“世界的大事,參與進去,不參與進去……又怎麼樣?人怎麼可以為了一個所謂的遠大目標就傷害最愛自己的人?人怎麼可以把事情排個重要的次序,然後用這個當泯滅人性的擋箭牌?人憑什麼覺得自己的事就是最重要的,覺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在走向世界之前,應該首先是個人!”

“你知道嗎小夢,”荀軾猛地轉過頭,眼睛裏面全是血絲,語速也越來越快,手也不禁揮動了起來,“我明明知道他那麼喜歡音樂,可我還是自私地毀掉了他的希望。他為我犧牲,我卻踩他一腳。我那時告訴自己,我說沒什麼的,我未來一定會補償他,學音樂這件事太不靠譜了,很難一下子就紅,而我這邊更靠譜。我說我一定能成功,我短暫的成績失敗是暫時的,我一定會翻過這個難關,我也一定要翻過去,我給我自己說,要是不能成功,你就去死吧!你去用死來贖罪吧!大不了就是死!你不欠他的!”

“可是你怎麼能死,”顧野夢反駁他,“你如果死了,你弟弟會非常非常難過的。”

“是啊,”荀軾慘然一笑,“所以其實說到底,我喊打喊殺,也只是在安慰我自己罷了。”

“我騙着自己,理直氣壯地活着,直到那一天,我弟弟為了追求夢想誤入天坑公司,得到了嚴重的厭食症。我去找他,看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還強撐着跳舞,突然就醒了。我想,我到底是在幹什麼?我是在謀殺!這麼愛我的弟弟,天使一樣的弟弟,善良、純粹、比我不知道好多少倍……他救了我,而我在殺他!”

一滴眼淚。

兩滴眼淚。

直到無數滴眼淚落滿了臉頰,顧野夢才驚訝地發現,荀軾……哭了。

真正的哭。

無數的眼淚像是小河一樣在瘋狂地流淌着,像是一輩子的淚水終於在這一刻湧出,那個怪物一樣的男人捂着臉,嚎啕大哭被悶在手指之間:“我真的很恨荀求榮,我恨他把我變成了這樣一個怪物。可是……可是……”

“可是,我又不能恨他!”

“他是對的,家裏窮,我在小的時候又不是那麼自覺,如果我們這樣的家庭還不孤注一擲,如果他還不逼我,我們肯定出不了泥潭!現在我有了更好的平台,更大的世界在向我敞開,我不得不承認,能在這裏獃著,我很感激,我非常非常感激,我不能怨恨他……可是,我怎麼就成了這樣一個怪物呢?”

“如果我不是這麼幸運地恰好聰明,又怎麼辦?如果我不是買中了比te幣,有了資本起步,我現在依然只是一個上班族。我沒有辦法給他們良好的生活,我在大城市裏奄奄一息,對他們的承諾都無法兌現,然後社會上的很多人就會說,看啊,他只會做題,就是做題把他做壞了!有的時候我都在想,我是不是一個小說中的人,並且還是主角,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能如此幸運地免除這一切的噩夢,一個你押上了一切,卻依舊只是一場空的噩夢!”

“不能怪爸爸,因為爸爸是對的;不能怪別人,因為別人已經為了你儘力了。不能怪那些可以輕輕鬆鬆就又富貴又善良的人,因為誰也沒辦法決定自己的出生。我知道我只能怪我自己,惡是我自己造成的,我自己的自私讓我成長為了一個怪物。真正養成怪物的是我自己,不是荀求榮。是無窮無盡的慾望吞噬了我,我的心裏有很多不知足的想法,這些不知足讓我最終變成了今天這樣醜陋的模樣。”

“可是,人為什麼要知足?”

“爸爸家裏很窮,他又是老大,好多親戚都來找他要錢。他們不要臉,可是沒辦法,他們真的很窮,家裏比這還要差一萬倍;媽媽因為火災毀容,還要在外面做生意,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每天都有人來要賬,吃飯的錢永遠不夠,教輔都要攢錢買別人不想做的二手……不可能知足的,絕對不可能知足的。我要掙錢,而讀書就是我當時唯一的路,我要往上爬,我要爬過這座山,我要帶着所有人登上山巔!”

“可是,這也不是我變成這樣的理由。”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無數的淚水已經把聲音淹沒。

從來不哭的男人,喉嚨里發出撕心裂肺的聲音。說不出了,因為再往後的話已經蒼白,因為所有的情緒都已經被心裏深處那永遠無法填補的大洞所吞噬。那個大洞,從說出那句謊言開始,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愧疚。

後悔。

憎恨自己。

所有的情緒,在這些年中不斷反芻。他們對他越好,他越想逃避,因為他知道自己不配這一切。就像現在,他是那麼不希望顧野夢離開自己,並慶幸於她沒有離開自己,但另一面,當她沒有離開自己,他又在想,我憑什麼留下她?

怪物活該受懲罰,怪物憑什麼不受懲罰?

“我不會離開你的,因為我會一直懲罰你的。”

一隻手拍在了他的肩頭,將他溫暖地罩住。

荀軾不語,只是顫抖着,而那個人,顧野夢,卻是毫無顧忌地繼續說:“我會留在你身邊提醒你。提醒你懺悔,提醒你後悔,提醒你你永遠不可能一勞永逸,因為傷害一旦發生,就是終生的……這是我留在你身邊的原因。”

“你曾經進入過深淵,所以我會提醒你,時刻提醒你——深淵時刻都在凝視着你。”

“從目前來看,”顧野夢輕笑了一聲,有一點嘲諷,卻反而讓荀軾抓住了一絲力量,“你或許需要用一輩子來為自己過去的錯誤贖罪了。”

荀軾抬起頭:“為什麼你要留在我身邊提醒我?”

顧野夢笑了:“因為我愛你。”她輕鬆地說。

從來不曾說愛的女人,第一次這樣說,說得倒也輕易。

“你到底愛我什麼?”荀軾不敢置信地問,“我是一個這樣的……”

“怪物?”顧野夢聳聳肩,“可是大體而言,怪物也分好怪物和壞怪物的。我覺得,你大體上不那麼壞,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

顧野夢大大咧咧地說:“荀軾,你知道嗎,我的心理醫生常醫生曾經給我說過一句話。她告訴我:人若想被人愛,必先自愛。就是這句話拯救了我。”

“在這之前,我渾渾噩噩,自暴自棄,不想好好活着,因為我覺得我什麼都留不住。除了道迎,沒有人愛我,可即使是道迎,她也太忙了。一切都在遠離我,我是不被愛的。可在那之後,我開始試着自救。因為我想,沒有人會喜歡一團廢紙,但如果你能把廢紙給揉平,那或許你的嘗試,能吸引人給你一張好一點的紙。”

“我猜錯了。整整三年,沒有人給我好一點的紙來寫字。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惡意依舊存在,甚至還有人給我下藥。”

她斂下眼眸,落下的一片長長的睫毛陰影瘋狂抖動着,像是蝴蝶的羽翼。那一瞬間他似乎聽到了她的嘆息。

但這只是剎那。

等她再次抬起眼眸時,那裏面又都是星星點點的亮光了:“但後來你出現了。”

“你也沒有好一點的紙。你沒比混亂的我好到哪兒去。但你在陪着我一起把紙揉平,我們誰也不嫌棄誰。”

“我愛你,愛你的現在,現在你是個好怪物;我討厭你的過去,因為過去的你是一個壞怪物。你做的事是真的很過分。但我更希望,在未來,你可以變成一個更好的怪物。罪愆永遠存在,但我陪你一起去贖罪。”顧野夢伸出手,勾住荀軾的肩膀,“怎麼樣,我不錯吧?是不是應該給爺笑一個?”

荀軾獃獃地望着她。

顧野夢颳了下他的鼻子。

而一道與這兩人完全不一樣的聲音,也適時響起:“我同意。荀軾你別自作主張在那裏玩什麼苦情戲,我不會就這麼簡單放過你的。”

是荀轍的聲音!

荀軾猛地回過頭。

顧野夢的手機被扣在床上,下面發出微弱的光。

“這一點得原諒我,我發誓我再也不會做了。對不起。”顧野夢舉起了手,表示投降,“但我想,或許荀轍有資格聽這些。”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我認為任何指責做題家的人,嘲笑他們只會做題的人,都很過分

是的某人我說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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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狂纏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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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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