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見鍾情
作為無名小卒，最大的好處就是行動自由，想什麼，做什麼都沒有人來干涉。
雖然擠在雞籠一樣的八人間宿舍里，晚上九點半就準時停水停電，難免讓人氣短。但漢文可不是久居人下之輩，他早已暗暗立下宏志，非在一中闖出個名堂來不可。
阿K問他：“以後有什麼打算？”
漢文一時興起，悄悄地回答：“我跟你說了，你要替我保守秘密。我的目標是考全縣第一，進州一中；考全州第一，進南京大學。大學畢業以後的事情還沒有思路，以後再說。”其實，漢文本想說目標是BJ大學，但這目標說出來實在嚇人，而且有吹牛之嫌，即使是州高考狀元，未必就有把握考得上。那時候，他並不知道，南京大學也是一個相當頂尖的學府。
漢文本來只是隨口一說，藉以宣洩一下心中的鬱悶，沒想到被阿K奉為圭臬。由此，對於阿K而言，他就成了高山仰止般的存在。阿K依葫蘆畫瓢，也很快確定了自己的目標，那就是省內最好的大學。
阿K雖然沒有四處宣揚漢文的大目標，也沒有宣揚自己的小目標，卻隨時隨地找機會，提醒漢文“不忘初心，勿辱使命。”
為此，他們一起做出了許多荒唐的事情。
比如凌晨就起床，一個只穿一條褲衩子，從二樓的樓梯口跳下去，到燈光昏黃的跑道上跑步。
又比如大冬天的時候，兩人跳到河裏卻洗澡。
最誇張的一回，兩人一分錢不帶，沿着縣城周邊山嶺上的小路，繞了一整圈。清晨五點出發，晚上十二點才回到學校。回到學校的時候，兩人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直到遇見鍾情，漢文才沒有那麼多“奇思妙想”，阿K也不再有那麼多“身體力行”的意願。
那天下午，因為下象棋被阿K連贏了幾局，宿舍里又喧囂嘈雜，漢文心頭鬱悶，陡然想起上回湖心亭旁亂石堆的啜泣聲，決心再到那裏去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收穫。
漢文迤邐而行，哪消喝盞茶的功夫，早到了假山前。
這時候，太陽尚未西墜，新月已經掛上柳梢。
漢文豎起雙耳，果然聽到一些聲音。
不過，這一回聽到的不是啜泣，而是低聲吟唱。漢文雖然是個外行，但仍然聽得出來，這歌聲出自練家子的之口。
漢文聽了半天，如痴如醉。因為長時間站立不動，腿腳有些麻木，一不小心，把一小塊碎石踢到池水裏，發出“咚”的響聲。
女生停止吟唱，輕聲問：“誰在那裏？”
漢文本來不想跟她搭話，因為據他觀察，學音樂女生沒有一個長得像樣的。
反正也沒有地方可去，在這個清靜的地方，能有個人聊天也還不錯。再說，人在月光下，要比在陽光下好看許多倍。說不定這個女生長得並不是很糟糕呢。漢文作了一番思想鬥爭，昂首走進假山裡。
讓漢文出乎意料的是，裏面空間大得很，能容納十來個人而且四通八達；採光也好，基本沒有陰影。
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裏面的女生不光不難看，相反，還是個嬌滴滴的女生，其婉轉嫵媚，茜茜、林靜和龍若蘭都難望其項背，活脫脫一月下美人。
漢文驚得呆了，一時間愣在那裏。
那女生嫵眼如絲，笑吟吟地說：“我以為是誰？原來是漢文。你是因為心情不好，出來散心的嗎？”
漢文點頭，問她：“你認得我？”
“大名鼎鼎的漢文哪個不曉得？你現在可是學校的紅人。
”女生道。
像漢文這種寫作高手，無論去哪個學校，都能迅速走紅。這不，他在初中一年級下學期憑藉詩歌《如果你不喜歡我》，在“新生杯”作文競賽中獲得一等獎，瞬間火遍校園，還收穫了不少迷妹。
那女生又說：“大家還說你是學霸班的班草哩。”
印象中確實有人這麼說過，就是那些初一的新生。經過初中一年級的適應，漢文確實成熟了許多，不光成績追了上去，身體也長開了不少。他不好意思地說：“那是初一的小女生亂編的，我哪裏擔當得起這個名聲？”
那女生又說：“你也別只顧謙虛了，聊了這麼久，你還沒有問我的名字呢，難道你就對我一丁點興趣都沒有嗎？”
“當然有興趣，說沒有那是不可能的。請問你是誰？你家住哪裏？你來這裏幹什麼？你的長遠目標是什麼？”漢文把腦子裏的疑問一股腦地掏出來。
那女生搖搖頭，說：“果然，學霸的腦迴路跟正常人就是不一樣。我只能告訴你我的名字叫鍾情，一見鍾情的鐘，一見鍾情的情。至於其它信息，暫時無可奉告。”
漢文又問：“你這麼漂亮，怎麼去學音樂呢？”
鍾情媚眼如絲，伸手戳了戳漢文的頭，說：“如果我也有一個天才的腦袋，我才不會學音樂呢，可惜我沒有。”
漢文說：“你有美麗的歌喉，也是令人艷羨的天賦。”
鍾情認真地說：“我寧願沒有。你無法想像練歌的痛苦。”
漢文說：“確實，我想像不到。我只知道，為了寫出一篇讓人拍手稱道的作文，我常常要花一整夜的功夫來修改，有時甚至要熬好幾個通宵。”
鍾情幽幽地感嘆道：“唉！看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事是容易的。你可以為我寫一道詩嗎？”
漢文點頭，說：“當然可以，但你可能要等上幾天，讓我好好想想。”
鍾情拍手叫道：“那就這樣說定了，三天之後我來找你要。既然這樣，我想為你輕聲唱首歌——這裏不方便大聲唱，你隨便點哪首都行。”
漢文想起父親常在月夜下哼唱《十五的月亮》，便點了這首。
鍾情臉一紅，說：“你算難到我了，這首歌要唱准還真不容易。不過我還是願意為你嘗試一下。”
朦朧的月色下，鍾情美得不可方物，歌聲動聽得不可思議。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歌聲，都深深地烙印在漢文的靈魂里。
漢文心想：也許，這就是愛情降臨時的模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