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五 似是故人來
逆麟行縱橫中原一百七十五似是故人來半夜時分,明月高掛、繁星點點,客棧里的眾人已是熟睡,客棧屋頂上卻是掠來一道人影,幾步輕點便躍進了後院,落地悄無聲息,輕身提縱的功夫着實了得。
這人夜闖客棧竟不着黑衣、不蒙面目,月光映照下,那長髯輕飄、闊面肅然,赫然便是飛劍門掌門霍英。
霍英輕步進入客棧大堂,直往二樓客房尋去,這是找徐亦航尋仇來了。
霍英剛上二樓,卻聽黑影里一人低聲說道:“貴客深夜到訪,也不怕擾了眾人美夢?”
霍英聞言一愣,暗道:“還有高手在?”
霍英循聲看去,只見長廊盡頭,一人倚在欄杆上看不清身形面貌。
霍英回道:“夜訪此地實是不得已,還望閣下不要多管閑事。”
長廊盡頭的那人回道:“我家公子睡得輕,容不得外人打擾,還請貴客就此離去。”
霍英道:“仇人近在咫尺,還望閣下成全。”
“貴客衣着華貴、面容整肅,絕非宵小之輩,若要尋仇何必在這夜間前來?”
“宗門被滅、弟子被屠,某追尋仇人蹤跡十餘日,自是不能讓他跑了。”霍英本不想多廢話,但又不知對面那人深淺,只能小心應對。
“在下不管你有何仇怨,要報仇?明日再說!”
霍英回道:“既如此,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霍英說罷拔出長劍便攻了過去,長虹激射。
黑影里的漢子驚訝道:“劍虹?你是飛劍門霍英?”
霍英也不答話,劍虹直往那漢子心窩處戳。
黑影里的漢子也不膽怯,揮舞雙拳迎了出來,那拳如斗大,渾厚的真氣撕裂空氣,發出沉悶的噼里啪啦聲,這漢子竟也是個高手。
兩人登時斗到了一起,在這狹窄的走廊上,二人近身相鬥,只一會功夫便鬥了十數招,那木製的樓板吱嘎作響。
劍虹雖是威力十足,但卻破不開雙拳的拳風,二人旗鼓相當。
霍英一臉鄭重神色,虛晃一劍小退半步,對面那漢子緊逼而來,一拳轟向霍英面門,霍英側身急閃,長劍直刺漢子胸口,漢子見狀迅速拎起另一隻拳頭迎上,劍芒對拳面,這兩人各自全力運氣,竟僵持了起來。
霍英與那漢子周身真氣大漲,身上衣物隨之鼓脹,那對抗的兩股氣流肉眼可見,走廊樓板更是聲響大作。
兩人對抗時,走廊盡頭的客房奔出兩個人來,正是徐亦航、周忠二人。
徐亦航見狀拔劍奔了過來,那周忠手持大斧在後,畢竟這狹小之地不利於長斧揮舞。
霍英瞧見了徐亦航,雖是黑夜裏看不清樣貌,但只看身形便已確定,霍英道:“小子,別來無恙!上百條人命,你可睡得安心?!”
漢子也察覺到了身後動靜,頭也沒回,低聲道:“不必插手,我能應付。”
漢子話音剛落,走廊欄杆卻是再也承受不住二人的真氣,直接震碎了開來,腳下的木板也是應聲斷裂,二人直接掉下了一樓大堂,噼里啪啦的響聲在這黑夜裏格外響亮。
徐亦航與周忠站在搖搖欲墜的樓板上貓着腰往下瞧。
周忠悠悠地說道:“沒想到啊,老李竟然能跟霍英打得有來有回,之前還真是小瞧他了。”
徐亦航道:“被你小瞧的人多了,不然你也不至於混到現在這般地步。”
周忠撇了撇嘴。
跟霍英交手的漢子竟是蘇惟賢的丟人車夫老李。
這時客棧掌柜的和店內夥計也聞聲趕了過來,幾人點了燈,見店內一片狼藉,個個錯愕愣在當場。
霍英與李車夫也早已停了手,二人隔着兩三步遠。
霍英拍了拍身上的木屑灰塵,收劍入鞘對李車夫說道:“閣下身手了得,敢問閣下尊諱?”
李車夫此時一副江湖大俠的風範,抱拳回道:“久聞霍門主威名,在下北蒼派李文貞。”
這李車夫剛說完,樓上周忠卻是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了,還念念有詞:“李文貞?老李還真是不可貌相啊?長得如此隨意粗俗,這姓名卻是文雅得很。”
周忠雖是低聲念叨,但李車夫卻是聽見了,李車夫抬頭說道:“老子叫什麼與你何干?”
霍英抬頭瞧向徐亦航,說道:“小子,滅門之恨你我改日再算!”
霍英說罷朝着李車夫一抱拳,飛身撞開木窗便沒了影了。
周忠急道:“老李怎麼不攔住他?”
李車夫道:“找你二人的,與我何干?”
周忠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聽身後一慵懶的打哈欠聲:“哈~唉,本公子就知道,你二人不是什麼老實人,沒想到還敢滅人宗門?說說,滅的哪一派?”
蘇大公子醒了,此刻正衣衫不整地立在徐亦航身後。
徐亦航、周忠還未答話,那李車夫說道:“稟公子,方才來的是飛劍門霍英,他二人滅的應是飛劍門了,前幾日有傳聞,蓋平山翹雲峰黑煙瀰漫。”
蘇惟賢揉了揉眼,說道:“蘇某還真是上了你倆的賊船了,走,老李,馬上走,離這倆凶星遠點。”
李車夫為難道:“公子,這時間出去可不好找客棧啊。”
蘇惟賢道:“先走再說,可不能被他倆連累了,快,上來收拾東西。”
李車夫縱身一躍上了二樓走廊,那樓板本就搖搖欲墜,李車夫上去竟是直接壓塌了。
客棧掌柜的終於回過神來了,大叫道:“好啊!你等在我店內鬥毆,折騰成了這般模樣,不賠銀子這事沒完!”
徐亦航幾人被埋在碎木里大眼瞪小眼。
蘇惟賢騰的站起身來,拉着李車夫就往後院走,這是要乘馬車離開。
徐亦航說道:“蘇兄這是要去哪?離鶯姑娘的墨寶尚在二樓客房呢。“
蘇惟賢也不回話,只施展輕功攀上二樓門檻,進了房內拿了畫卷就要走。
蘇惟賢主僕二人往後院奔去,那客棧掌柜的卻是一把拉住了李車夫。
掌柜地盯着李車夫說道:“方才動手的便有你,往哪走?你若走了,我找誰要銀子去?”
蘇惟賢本來一直不吱聲,只想着儘快離開此地,此時見李車夫被掌柜的拽住了,喪着臉說道:“唉呀,到底是沒跑了。”
徐亦航、周忠二人頓時明白了,感情這蘇公子着急忙活地走,是怕賠銀子。
蘇惟賢尷尬地笑了兩聲,對客棧掌柜的說道:“在下姓蘇,這位是我的車夫,掌柜的放心,我等行走江湖哪會差銀子。”
掌柜的不屑道:“行走江湖?走江湖的騙子多了去了,甭拿這套應付我,你們也別看我這店小,這家客棧可是三絕門的產業!你們不將這事處理明白了,誰也別想走。”
蘇惟賢幾步來到徐亦航身旁,說道:“徐兄,這銀子還得你出。”
徐亦航道:“可以,不過蘇兄剛才那般舉動真是出人預料,修葺樓板用不了幾個銀子,蘇兄在四海樓幾千兩銀子都捨得花,怎麼此刻這點銀子就想跑?就是身上沒銀子了,以你北蒼派的名望,你跑什麼。”
蘇惟賢低聲道:“這個,在下有難言之隱,徐兄還是趕快給了銀子,你我天亮趕緊走。”
徐亦航道:“此地確實不能待了,那霍英能尋到,鎮武司和鐵馬幫也早晚會找過來,何況還涉及三絕門。”
蘇惟賢不解:“三絕門與你有甚關係。”
徐亦航並未答話,逕自走到那掌柜的近前,客氣地說道:“這有十兩銀票,還請笑納。”
掌柜的也不接銀票,說道:“這事我做不了主,待天亮之後,我家大掌柜來了再說。”
“大掌柜?”徐亦航問道。
掌柜的回道:“說出來不怕嚇到你,我家的大掌柜便是三絕門虞女俠。”
徐亦航聞言暗道不妙,轉身拽上周忠就得走,可那掌柜的又不依不饒了,攔着二人去路。
蘇惟賢、徐亦航四人雖然武功高強,但對平民百姓可下不去手,幾人無法,只能暫且留在這客棧里,想回客房歇息,但那掌柜的又怕幾人跳窗跑了,畢竟掌柜的和夥計可不會輕功,二樓走廊沒了樓板,他們可上不去。
如此,這四人在掌柜的和夥計的輪番監視下,在一樓大堂里將就過了夜。
清晨,一聲慘叫驚醒了徐亦航。
徐亦航睡了半夜硬木桌,已是腰酸背痛,起身伸個懶腰,只見大堂中央一白衣女子背對着他,正揪着蘇惟賢的耳朵不放,這蘇大公子已是疼的淚花都出來了。
李車夫站在一旁憋着笑,那張滄桑老臉扭曲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周忠一臉花痴模樣立在李車夫身旁,盯着女子直看。
“臭小子,跑老娘地盤上撒野來了?老娘攢了些銀子就辦了這一處產業,你瞧瞧你給折騰的。”女子怒罵道。
“姐,不是小弟乾的,是老李乾的。”蘇惟賢直接把李車夫賣了。
女子看向李車夫,又盯着蘇惟賢道:“老李是你的人,便是你乾的,一千兩銀子,這事算完。”
蘇惟賢說道:“姐,你這是訛詐小弟啊,區區幾塊木板而已。”
蘇惟賢話沒說完,便又“啊”的一聲慘叫,女子明顯手上使力了。
女子道:“只是修葺長廊嗎?姐姐我為這客棧投入了多少心血?如今被毀成這般慘狀,姐姐我心疼的很!你難道不該多多補償?一千兩銀子多嗎?”
蘇惟賢道:“小弟現在沒這麼多銀子,改日再送來如何?”
女子道:“打個條子,欠銀三千兩,明日我就去問令尊討要。”
蘇惟賢欲哭無淚,說道:“姐,你這是敲竹杠呢。”
蘇惟賢說著突然指向徐亦航,說道:“昨夜之事全因那位少俠而起,霍英也是找他尋仇的,姐可以跟他要銀子。”
得,蘇惟賢又把徐亦航賣了。
女子轉頭瞟了一眼徐亦航,又跟蘇惟賢說道:“你這毛病算是改不了了,稍微吃點苦就把旁人出賣了。。。”
女子說著說著卻是不說了,猛地轉身看向徐亦航,那明亮的眸子直盯着徐亦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