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守橋
巨大的高低落差，讓這條江顯得驚濤駭浪模樣。同時，這也給黎默它們帶來速度。在嘉芙蓮娜的魔法穩定器的加持下，一根大樹榦上面坐着五六個人，盤着腿，任旁邊的浪花翻騰，我自巍然不動。
不過，上面的乘客坐着不好受，一動也不敢動。駕駛員也不好受，短時間輸出魔力倒還好，只是從空間中篩選合適的元素魔力再倒個手而已，輕輕鬆鬆，時間長了之後，搞得黎默那是苦不堪言。
所幸，在上面‘罰坐’了一個多小時之後，隨着江水流動，很快就跨越峽谷這段距離。
幽深的峽谷，兩岸群山夾逼，此刻豁然開朗，即將鑽出這個天地巨獸的嘴巴。
黎默心中卻略感不妙，又說不上由來。
前路簡直一望無際的樣子，天水一色。隱沒於空的江流，然後再次出現一截異樣的水面。黎默終於知道了自己為什麼感覺不妙了，前方是斷崖，江水在那裏飛流而下。
然而，已經來不及提醒了，越接近水流速度越快。
黎默只能大吼一聲“小心”。
隨即，四艘獨木舟飛躍而出。
沒有了視線阻擋，可以清晰的看到，雪峰要塞坐落前方的大地之上，背靠山峰，前有河流，巨大的城牆囊括了大片土地。
俯瞰過去，真正的見識到了一個有着城牆的古代城池是個什麼模樣。黎默心中震撼，那是對人造巨物的崇拜。
但來不及觀察，十幾米的高空彈指之間就跌落至底。
樹榦在砸落水面之前，底下淡藍色水霧形成的橢圓法陣變得堅實起來。
‘梆’的一聲。
像一塊面積很大的木板拍在水面，為其提供魔力的黎默不僅承受着高空墜落水面帶來的物理衝擊，還被這穩定樹榦用的魔力震了個七葷八素，一個沒站穩，啪唧一下掉水裏去了。
旱鴨子黎默眼疾手快，雙手瞬間就扒拉住了樹榦，然而就是這麼側面一摔，黎默卻瞧見了嘉芙蓮娜和艾瑞莎兩人駕駛樹榦優雅落下的身影，在觸底的一瞬間，狂涌的氣浪墊了一下樹榦，以至於衝擊力小了很多，對於這群身體素質超越凡人的猛男來說完全不是事了。
“焯！”
人比人氣死人。
“哈哈，其還不快爬上去！要不是這不算很高，早摔死你了！”嘉芙蓮娜看着黎默落湯雞的模樣，不禁笑道。
“別笑了，那根樹榦沒人管會不會出問題？”黎默指着那顆由水元素魔核作為核心的獨木舟，摔下來的時候，似乎是由底下的魔法陣抵抗了大量衝擊力，上面的五個人只是東倒西歪了一下，便坐穩扶好了。然而‘客車’起步，黎默能看到，這一下也消耗了大量的魔力，導致那艘獨木舟有些歪歪扭扭了。
“暫時不會，只要別再砸一次。”
隨着水流落下，眾人視野矮了一層，視線再一次被水面阻擋，這一次有了經驗。
“肯定會再砸一次啊！前面又是一個斷崖！”黎默忍住想罵娘的衝動，“凱瑟麗娜，我們必須要停下來了。”
“我想想辦法，要不我們直接跳下去吧！游到岸邊！”
凱因聽了這話差點吐血，“我們穿着一身鎧甲，怎麼游的過去？”
“我和姐姐有辦法控制一點方向，你呢，還有那艘木舟怎麼辦？”嘉芙蓮娜問道。
看着這群戰士們身上穿着鎧甲帶着武器，還有一下大包小包的零碎裝備，布袋子，繩索，飛爪鉤，鍋碗瓢盆……黎默突然大聲喊道，
“你們快點從右邊靠岸，其他的我來想辦法。”
說著，黎默從旁邊的隊友那裏拿過來一串長長的繩子，前端打了個結，以增加前端重量。
“菲利茨，你們藉助我扔過來的繩子，要抓緊。”
那邊五人是菲利茨在領頭，他和黎默配合還算默契，沒有多問什麼，只答了一聲‘好’。
“力，爆發迅速，能用來拍人，也能用來扔東西吧！”
黎默定定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繩子，他不太確定這東西能扔這麼遠，又在繩子一端打了好幾個結之後，黎默伸手搖了起來，繩子在黎默頭頂不斷旋轉，末端不太夠的重量隨着圈數增多和速度加快，旋轉的姿態也漸漸穩固。
瞄準。
投放。
在藉著離心力飛出去的那一刻，黎默輕輕的推了一把繩子前端的繩結們。
一次就中，繩結砸在了菲利茨的手裏。
黎默心中稍定。
“坐穩扶好！”黎默心裏補了下一句，‘下一站，岸邊。’
既然可以輕輕的推動繩子，那麼，推動獨木舟屁股後面的水也沒問題吧。這樣一來，方向可以由自己控制。
黎默也沒到後面去，雙腿夾緊，根騎摩托一樣，只不過黎默雙掌握住的車把手，而是河流裏面的水。
‘力’由掌心出發，黎默感覺自己的雙手像兩把巨大的漿。
木舟不再隨波逐流，逐漸的朝岸邊靠攏。
“快，別愣着了，那你那個盾牌划水啊。”
另一邊，菲利茨瞧見了黎默正在努力的拉着兩艘木舟跑，他也反應過來，這船就非得靠水流漂嗎？自己划不行嗎。
“別他媽瞎幾把亂搞，跟着我的口令來。來啊，一二，一二，一二……”
划船的號子聲傳到了其他三艘木舟那裏，很快另三艘木舟上也傳出了划船的號子聲。這些盾牌、鋼劍作為船槳被均分到左右兩側，平衡兩邊的划船力度，經過短暫的混亂之後，倒是幫上了三個‘肉體發動機’的大忙。
幾個獨木舟沒在江中間，速度不算頂峰，離岸邊的距離也還算近。經過一番不懈努力，終於在下一個斷崖之前到了站。
慌忙着都下了船之後，這些獨木舟黎默倒是沒想捨棄，讓隊員們拖到了岸上。
站在崖邊，這下可以清晰的看見下方的景色了。
三個階梯斷崖之後，這條從峽谷裏面出來的河流就進入了下方的一片平地，地勢落差巨幅縮減。河流右手邊望去，正是那個雪峰要塞。
只是看起來並不那麼宏偉了，先前只是居高臨下，見到了城池的巨大，環繞的城牆延綿數里。現在細細看來，這些城牆，頂多也就十來米的高度。封建時代城池的極限高度也是十幾米的樣子，這個世界存在着超凡偉力，城牆居然也只是個十來米的高度。
相較於之前從高原過來的地形來說，雪峰要塞前面這一片區只是海拔挨了四五十米的樣子，下方這一片區域也較為平坦。要塞門口的河上，有着一座橋樑，重兵把守通往要塞的這條必經之路。再往左手邊望去，又是一片片的群山峻岭。
這裏自然的風景很美，但被追殺的話也就沒有什麼心思去欣賞這些美景了，天天在這些山水叢林裏逛，現在黎默恨不得飛進雪峰要塞這種人類領地。其他人生於此世，估計也是見慣了這些東西，哪來這麼多感慨，只是逃命要緊，見到目的地就在前面不遠，話不多說，這個距離，靠兩條腿眾人也能在晚上之前趕到了。
這裏的階梯斷崖倒好說，用那些飛爪鉤滑下去就行了，省了不少力氣繞遠遠路或者是攀岩下去，接下來的路也難不倒這些人。
……
太陽西斜，群山之間，開拓大道。
這條大道是羅爾斯聯邦從迪克拉山脈起始，隨着文明世界的開拓者們一步步的打出去，從高原修建到峽谷，從峽谷修到叢林，這條大道的長度，就是羅爾斯聯邦領土的長度。
這百年來的成果，一度將前線壓縮至索爾里前方五十里的地方，如今索爾里前線沒能守住。轉角視野開闊之處，一群潰兵和一群商人組成的隊伍正在瘋狂逃竄，看着他們眼睛裏充滿血絲的樣子，似乎是很疲勞了，像是不眠不休的加了兩天班的畜生。
現實是也快了，若不是被同伴們拉了一把，有些人差點要四肢着地的跑回來。
這一幕，從一開始就被橋邊的守衛們注意到了，不過他們沒敢上去接應。
“隊長，怎麼回事，怎麼會有孽魔到這個地方來？”
“我怎麼知道，你問我，我問誰？”
“隊長，前兩天軍部特意給我們發了兩個信號筒，有個是讓我們一有情況就使用，趕緊用吧。”
“以前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要求，難道上面是知道今天的事情？”這個隊長一臉沉思的樣子，不過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是為什麼。
“快，快發射！”
片刻之後，一道冒着兩色閃光的東西沖向天空，鮮紅色的光芒在老遠都能看見，在那鮮紅色的閃光下面，還冒着些許的青色。
這瞬間就被黎默一行人給注意到了。本來這一行人從山上滑了下來，視野又丟失了不少，既然看不到前面的景象，那隻管悶頭趕路。沒注意到橋那邊的狀況，被那道閃光吸引，跑了段地方，此刻再望過去，又是前天那副景象，鋪天蓋地的孽魔在後面追逐那些潰兵和商隊。
……
這座橋以黎默的判斷標準來說，大概就是一車道寬的樣子，有個百名戰士守在橋頭，自然可以做到完全控制橋樑的通行，但這是常規狀態，眼前一大群孽魔要打到這裏來了，就算這百來個人，佔着地形優勢，就算能用人肉堵住橋樑又如何，人太少總是會被殺穿的。
黎默一行人都走到邊上了，準備從這荒郊野嶺裏面插進開拓大道裏面去，哪知道剛好這個時候，那群該死的孽魔追到這裏來了。
“%%￥*amp;amp;amp;……”
“@#￥%……”
頓時一陣優美的聯邦方言傳進了黎默的耳朵。
想來也是，這一路上跑了這麼久，本以為安全了，緊繃的神經已經放鬆下來，現在又驟然縮緊。
只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守橋士兵必不可能跟着這些潰兵逃離，橋頭的戰鬥即將爆發，這下黎默這一行人心又揪了起來，這還沒到要塞去呢，又被人追到了家門口。而這百號人，等下這座橋樑是肯定守不住的，被孽魔打進來，那不是也要在要塞門口和孽魔干一架。
還是說幫那些守橋的擋一下，看狀況發射了求援信號，援軍馬上就會過來，總之要塞肯定不會放棄這裏的。
“老大，怎麼辦？”哈爾首先開口問道。
“這一百號人是守不住的，這個配置根本就不是用來守孽魔進攻的。”菲利茨判斷道，但他的眼神還是看着凱因，等待着他的抉擇。
凱因抬頭望了一眼天上的紅光，心中略微思量，終究談了口氣。
“幫這些守軍，守一會兒吧。”
“我們佔據位置優勢，先跑的話可以避免戰鬥，為什麼……”黎默有些疑惑，凱因這人向來是比較苟的。
“守住一會兒是有希望的，如果不去，任憑守軍被孽魔沖碎，衝進來的孽魔在要塞門口大肆屠殺這些潰兵的話，要塞不一定會開門了，我們也不一定能活着回去了。”
“嗯，我知道了。”黎默點點頭。
“而且，我們就算回去了，作為軍團的戰士，就在老家門口上演逃兵，回去了也會被處死的。”凱因說出第一句的時候，菲利茨就左右檢查自己的武器裝備。
菲利茨拍了拍黎默的肩膀，“黎默，你知道嗎，雪峰要塞是聯邦近十年來建成的，曾經那些孽魔一度衝擊的聯邦的腹地。後來聯邦打回來之後，就仿照剛鋒王國修建了這座要塞，這是我們聯邦人頑強的象徵。”
菲利茨左右瞟了一眼，似乎是在顧忌周圍，話裏面有些信息並沒有透露。但黎默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一個騎士的次子。騎士正真意義上都算不上貴族，何況還是騎士次子。而且，這話菲利茨不僅是在解釋，也是在勸黎默這個落魄貴族。
……
那些撤退的戰士和商人們瘋狂湧入橋樑，大多數進來了之後，還有一些和孽魔纏的近的，這些守軍可沒敢放這些人進來，拉上拒馬樁便嚴正以待。很快，孽魔們便撞上了這些精神狀況良好，存有士氣的戰士們。一個百人組成的鋼鐵牆壁擋在了這座橋樑的出口，少許孽魔根本無法撼動。
眾人加緊步伐趕過去，越上一個小小的山坡，略高一點的位置加上這裏地形平坦，很容易就看見了要塞城門方向的動靜，在那個紅色閃光發出去后不久，要塞內便出動了一波援軍，這下眾人安心不少。只要堅持一會兒，守住這個狹窄的橋頭，等待援軍就好。
“兄弟，我們來幫你。”凱因大吼道。
這守軍隊長回頭一看，見一群人從道路兩側的草原上過來，以為是剛才放進去的潰兵回頭過來幫忙，心下頓生好感，還不算是一群孬貨。
孽魔大軍數量雖多，但被限制在了這座小小的橋樑之上，根本無法發揮數量優勢，只是靠着蠻力硬沖。
這群久經沙場的老兵們應付的也是很的心應手，黎默這個才混入這個世界沒多久的宅男，對付這種強度的衝擊，應付的也是遊刃有餘。當然，黎默知道自己那招有點怪，可不敢在這裏隨便使用，只是憑藉著鬥氣加持帶來的力量在戰鬥。
然而不過片刻的時間，守軍們就發現了有點不對勁。
二三十個孽魔一同衝上來，憑着強悍的身軀撞上盾牆，或者是用身上的骨刃朝着防禦縫隙攻擊，然後被後面的戰士拿着長矛捅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戰士們的刀劍槍戟還沒收回來，下一波二三十個孽魔沖了上來。
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的持續不斷，根本不像之前散亂，毫無章法的撞擊。應對這突變的攻勢，眾人額頭上不禁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這百來個人並不是全部堆在前面，而是又輪番上陣的，應付之前的那種還好，現在這一波接一波之後，連個退後的時間都擠不出來，前排只能一直頂住，後面的不能輪換上前，若是鬆懈一下，就要被下一波孽魔浪潮打翻。
“我說兄弟，這是怎麼回事，這些孽魔怎麼會這麼凶了？這樣下去我們根本守不到援軍的到來啊”看着前排的戰士逐漸力竭，守橋隊長焦急的喊道。
“你，你你你，拿着盾牌過去，”凱因指着後面的守橋士兵說道，“前面那個長矛兵讓開一點點，讓後面的幾個兄弟到前面去。前面那個，手在抖的，堅持一下，後面的兄弟馬上替補你的位置。”
見凱因越權指揮，這個守衛隊長也沒多說什麼，他會讓他來好了，總比自己束手無策強。這些守橋戰士見隊長沒吱聲，老實聽了凱因的指揮。
勉強把前面的換下來一半之後，守橋隊長吶吶的說道，“你們潰敗是因為前線的孽魔都變成這樣了嗎，這樣的成陣形突擊簡直像我們人類一樣。”
“別說閑話了，趕緊指揮你的隊員們輪換！”
“哦哦。”
咚。
突然之間，一個戰士被撞的跌倒在地，連帶着後面的戰士也被撞得沒站穩，陣形的防禦瞬間出現一個巨大的缺口。
“小心！這個孽……”這個戰士話還沒說完，就被撞進來的孽魔一刀扎進了脖子。
“快快，結陣，結陣。”凱因狂吼道。
守橋隊長稍愣了一下，隨即一腳踹在了一個愣神的大盾兵屁股上，“上啊，你們快上啊！還有你們不是來幫忙嗎，趕緊打回去啊。”
這群在後方守橋的戰士也算是訓練有素，-沒等他們隊長話音，兩個小組長的人物立馬帶着自己手下的二十幾號人上前再次組成了盾牆，往前一頂，堪堪擋住了一波準備乘機突擊的孽魔，陣形往前一壓，重新佔據橋頭路口。
前排的混亂開始蔓延，這些戰士終於不用死扛孽魔的衝擊了，隨着缺口的打開，後面又被隊友的盾牆堵住，不過一會兒的事，便被孽魔衝上來屠戮一空。
損失了前排二十幾號人，守橋隊長臉色蒼白。
黎默抄了根長矛在後面戳戳戳，也感覺不妙，孽魔和之前他們見過的也不一樣，難纏了許多，關鍵的麻煩在於，陣形被破掉一次，就要損失兩成左右的人馬，那禁得住這樣的消耗。
而且剛才那個破陣的孽魔似乎和那些普通的孽魔不一樣，它的力量更強，身軀更為強壯，若是這一波又一波的攻勢中時不時參雜着這些高階孽魔的話，更加難守。
黎默不禁的回頭看了一眼。
要塞的城門離這裏也有個十幾里地，就算這一路上都是平地，就算援軍都是騎兵，騎着馬來也還要好一會兒的時間。
這些援軍才趕了一半不到的路程。
同一時間，黎默看見了那些潰兵們，似乎是看見了有人替他們守住後路，這下也不拚命的逃了，三三兩兩的邊歇邊走，若是旁人看來，就是一群逃難的農夫。
黎默望了一眼前排的戰士們，在孽魔海浪拍打般的攻勢下苦苦支撐。
“就算看起來像個逃難的農夫，但好歹也是上過戰場的戰士吧。”黎默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