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眾矢之的對象
諾塔不停地擊打馬腹,馬匹漸漸快步跑了起來,在雪原中一路飛馳。不出多久,前方地平線上浮起城房的尖頂。
愛蘭,他闊別了六年的國都如今就在眼前。
守城士兵遠遠地就望見馬車的行跡,他們被告知今天要迎接神選之子,都隱隱地興奮起來。但看見來者是這名紫發橙眼的少年,卻不約而同嫌惡地別開臉。
諾塔把馬車停在城門口,翻身下馬,士兵的長矛立馬叉在他的脖頸兩側。
“雷蒙特斯不歡迎你!”
諾塔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別這麼大動干戈的,那件事都過去多久了。”他的語氣十分平淡,可眼神中的狠戾陰冷一點也不收斂。士兵咽下口水,手一抖險些劃破諾塔的脖子。
“你休想忘記那次事件!伊萬殿下也不會歡迎你。”
矛頭冰冷的觸感滑過皮膚,不禁讓諾塔回想起方才遇襲時的殺氣。他並不惱火,只是對這些無禮之徒的舉動感到煩躁。
雷蒙特斯里的所有人都對他們提及的事件心照不宣,這也構成了自己前往皮克諾斯學院的原因。自己不僅是親歷者,更是差點被送上火刑架的同罪者。
——叫自己怎能忘卻,怎敢忘卻?
“原來是這樣……?”諾塔喃喃着,在士兵間掃視一周。他無意在國都門口以身試險,但直接暴露自己神選之子的身份也絕不安全。
諾塔一向喜歡避事生活,只因自己處理事情時總是力求完美,妄圖把麻煩連根消除。可惜現實總不比理想,他的一切設想都將通向思路,思緒越發散,神經也越緊繃,胸口竟有幾分呼吸困難之感。
劍拔弩張之時,車門突然被咣當一聲撞開,池岸從裏頭連栽幾個跟頭滾到地上,跪着就開始不住地嘔吐。
空氣凝固在此刻。
“嘔——諾塔——嘔——!”
士兵們放下長矛,狐疑地盯着地上這個狂吐不止的黑髮少年。
諾塔恍然回神,呼吸總算順暢一些:“……不要一邊吐一邊喊我名字!”
“嘔哇——”
池岸又咳嗽兩聲,總算把胃裏最後一點酸水吐了個底朝天,他抬頭看着諾塔,發現他的劉海竟在這冰雪氣候里被汗液浸濕,整個人沒了駕駛馬車時的悠然態度,狀態看上去很差。
“他們不讓你過嗎?”池岸疑惑道,嗓音還有些嘶啞,“把白水晶吊墜拿給他們看呀。”
眼看池岸將自己的身份全盤托出,諾塔只得扶額嘆氣,硬着頭皮在士兵們詫異的目光下展示那份神選之子的證明。
士兵們即使瞪大了雙眼,眼球都快貼在那白水晶上,還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末了,他們只能不停地砸嘴,念叨着“多芬依爾在上”,把眼中的厭惡藏在不甘之後,拉開城門。
池岸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想開口詢問諾塔為何這些人的態度如此惡劣,可是諾塔一進城就把兜帽迅速戴上,遮住臉龐匆匆行走,迫使他把話咽了下去。
然而池岸並不是憋得住話的人。在諾塔把馬車送到城口的馬廄后,他擔心地看着諾塔的側臉,輕聲詢問:“……你還好嗎?剛才直接出示吊墜就可以了啊。”池岸頓了頓,又說道,“——你剛才看上去很不安,一直在流汗。”
“我只是不確定露出這東西后他們會幹什麼。被一直攔在城門確實不是辦法,可貿然動武只能招惹麻煩……哈。”
諾塔自嘲般乾笑一聲,嘴中吐出的熱氣在空中凝出白霧。
“……我只是,有些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吊墜是最有力的證明,他們不能反駁任何話。會不會你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
“我們彼此不信任。他們不接納我,我也無法信任他們。”
池岸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開口:“我問一個問題行嗎?……你可以不回答,但你不能像馬車上一樣生氣。”
諾塔扭頭看向池岸,對方眼底的擔憂幾近溢出。他輕笑一聲,把頭轉回不再去看。
“嗯,你問。”
池岸長吁一口氣:“我想問……他們的態度為什麼這麼惡劣?”
諾塔沉默了,寬大的兜帽落下陰影,遮掩去他此時的表情。
二人就這樣默不作聲地走了很長一段路,直到臨近伊萬居住的宮殿,諾塔才緩緩開口,用乾澀的聲音回答着。
“我給你講個笑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