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懷疑

克雷爾隨意在教堂裏面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他雖然尊敬艾文牧師，但他可不是聖光之神的信徒。至於面前這位懷特牧師則是完全被克雷爾的道義給折服了，更沒有可能去指責他的行為。

懷特牧師站在一旁，略帶恭敬地說道：

“鎮子上鬧鬼的事情是在三四周之前開始的，具體的時間並不確定，因為一開始只是一個模糊的傳言，後來才被鎮民們確定為事實。”

“雖說是鬧鬼，但最開始時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頂對也就是在鎮民之中造成了一點恐慌，並沒有實質上的損失。在一段時間后，鎮民們發現自己的東西在晚上莫名消失不見，並且能夠聽到詭異的響聲，因為有前面鬧鬼的事情做鋪墊，所以他們便以為這也是鬼怪所為，但實際上，這並不是鬼造成的，而是有人趁機在晚上偷起了東西。”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克雷爾，見他表情毫無變化便繼續說道：

“在那之後，鎮民們便對那鬧鬼的事情愈發恐慌，與之相應的，小偷偷東西的事情也變得愈發猖獗，這令鎮民們更加不安。最後，終於有膽子大的鎮民忍不住了，他們預定好在夜裏兩兩一組分開蹲守那偷東西的鬼，可在第二天白天，他們中卻失蹤了一部分人。”

“鎮民們都以為這是那隻鬼所為，但實際上，他們的確失蹤了不假，可卻是被人殺害的。”

聽到這裏，克雷爾終於露出了訝然的表情，反問道：

“你確定那些失蹤的鎮民們是被人殺害的？難道是艾維斯那一伙人做的？”

懷特牧師同樣驚訝道：

“您說的還真沒錯，這件事的確是艾維斯他們乾的。他們提前知道了守夜鎮民們的分佈情況，專門挑離得比較遠的那部分人下手。再加上艾維斯曾經差點成為了騎士，在打架這件事情上他們的確強過一般鎮民不少。”

“於是在那一晚過後，鎮民們越發不敢做出反抗，這也令艾維斯他們越來越猖狂。”

忽然，克雷爾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那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懷特牧師尷尬道：

“艾維斯他們是聖光的信徒，所以在行動前都會來教堂祈求庇護……”

克雷爾皺眉道：

“那你答應他們了？別說你是被逼的，哪怕是再差勁的牧師，在聖光教堂里也不應該打不過三個平民。”

“額，他們……”

說到這裏，懷特牧師搓了搓手指，一切不言自明。

克雷爾盯着面前這人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道：

“你這種人都能夠成為聖光牧師，倒也是奇怪。”

“你應該知道加西亞子爵城堡里鬧鬼的事，你對此有沒有線索？”

“額，並沒有……”

懷特牧師搖了搖頭，悻悻道：

“那隻鬼的等級要比我高不少，我很難尋找出它的具體蹤跡。”

克雷爾搖搖頭，隨後便轉身準備離開。這牧師掌握的線索比他預料到的少了不少，但就目前來看……確實也不能對他指望太多。

懷特牧師自然不會阻止克雷爾離開，實際上，他巴不得克雷爾趕緊走。

離開教堂后，克雷爾徑直前往酒館。毫無疑問，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比酒館更適合搜集情報了。

酒館內，克雷爾本想找酒館老闆了解情況，但此時他卻並不在這裏，於是克雷爾便乾脆找了一張稍微乾淨一點的桌子坐了下來，開始整理目前已經得到的信息。

“從城堡內得到的線索來看，真正的鬼應該是由人類控制的遊魂，他們的第一目的應該是尋找某一樣東西。”

“除了第一目的，他們也有可能正在對某一特定人群進行報復。艾維斯是鎮子上的惡霸，想必長期以來迫害過不少家庭。而遊魂大多是死者執念在特殊條件下形成，可以猜測其大概率是因為艾維斯的迫害而身亡的，說不定可以藉此確定遊魂生前的身份並進一步推斷出其具體的執念內容。知道了這一點，便可以針對性的設置陷阱。”

“除此之外還有控制遊魂的人，目前線索表明，那人的目的應該與遊魂執念高度重合。既然如此，這就說明這人很有可能與遊魂生前關係緊密，甚至乾脆就是血親。”

“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遊魂還能夠判斷出其血脈親人，但這本來就早已不在科學所能夠解釋的範疇。至少，這種推測在某種意義上是符合邏輯的……”

時間在思考中過得飛快，沒過多久便已經到了傍晚。

越來越多收工回家的鎮民開始湧入酒館，而且他們臉上大多都掛着明顯的笑容。沒過多久，原本空蕩蕩的酒館立刻變得熱鬧了起來。

之前不知道幹什麼去了的酒館老闆也在此時出現在了吧枱後面，而且他在看見克雷爾後立刻便走上前來問道：

“騎士大人，您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說。”

說著，他便招呼傭人端來一杯好酒。

“我還真有事要問你，”

克雷爾接過酒杯輕輕啜了一口，隨即開口問道：

“艾維斯是鎮子上的惡霸，是吧？”

酒館老闆點了點頭，笑着嘆了口氣：

“何止，您看見其他鎮民了沒？他們之所以這麼開心，就是因為艾維斯死在了昨天晚上。”

“既然這樣，想必這些年來被艾維斯他們欺壓過的鎮民也不在少數，那麼其中死了人並且還有親人活着的你都知道哪些？這涉及到子爵的委託。”

見事關加西亞子爵，酒館老闆更加不敢怠慢。思索片刻后，他緩緩開口道：

“您別說，雖然艾維斯這些年做過的壞事還真不少，但是大多數情況下他都捏着一個度，很少會有死人的情況出現，更不要說死者還有親人在世的情況了……”

“我記得前幾年好像有一回，村裏有個老頭喝醉后和艾維斯起了爭執，恰好那時候艾維斯心情不好，於是沒過幾天便被人發現了那老頭的屍體。那老頭還有一個兒子活着，只是在那之前便已經離開克羅鎮了。”

“至於別的情況，我想想……”

就在這時，一個冷淡的聲音忽然出現在旁邊：

“老闆，這是今天的貨。”

克雷爾循着聲音望去，只見一位面色清冷的男子正立在一旁，他背着一個大麻布袋，裏面顯然裝着許多東西。

這人克雷爾之前見過，好像是叫亞爾維斯，但因為這幾天一直忙於調查，所以忘得差不多了，直到此時關於他的一些記憶才重新浮現在克雷爾腦中：

“眼神狠厲，能藏住事，懂隱忍……”

這是第一次見面時克雷爾對他的印象。

“姐姐疑似受到艾維斯欺壓，被發現溺死於井中……”

“曾獲得過一枚精美的渾玉，隨着姐姐身死也消失不見……”

酒館老闆同樣回過神來，他驚疑不定地看了亞爾維斯一眼，然後隱晦的看向克雷爾，隨後立馬換上平時接客的表情語氣說道：

“都有哪些東西？”

亞爾維斯語氣平淡道：

“和原來一樣，主要是兔子。”

“行，那你找人清點一下，放心，報酬不會少的。”

亞爾維斯點了點頭，隨後便離開前往酒館後台。

待他走後，酒館老闆方才重新來到克雷爾身邊小聲問道：

“大人，請問亞爾維斯他……”

但克雷爾只是搖了搖頭，沒有過多解釋。

就在酒館老闆暗自揣摩時，克雷爾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問道：

“你和亞爾維斯沒有過節吧？”

酒館老闆一愣，顯然並不明白克雷爾問這個幹什麼，但他還是一五一十地答道：

“並沒有，實際上在他家有困難的時候我還幫過他們一回。”

“那就好。”

克雷爾並沒有打算過多的解釋什麼。他雖然認為亞爾維斯的確十分可疑，但就這麼追上去當面詢問顯然不會有什麼結果，說不定還會因為打草驚蛇造成麻煩。

他打算給亞爾維斯下一個套，如果他不是城堡鬧鬼的罪魁禍首，那自然誤會解除。如果他真的是，那麼克雷爾便有信心將他當場擊斃來結束這一系列鬧鬼事件。

離開酒館后，克雷爾騎上小馬徑直返回莊園，他並不打算在酒館裏再過一夜，而且他還得回去問一問另外一位騎士。

在逐漸變暗的天光中，克雷爾騎馬來到了莊園大門外。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加西亞子爵進行彙報，因為倘若亞爾維斯當真是控制鬼的那人，那麼這件事情或許便與加西亞子爵脫不開關係。

按照之前管家提供的信息，克雷爾緩步前往莊園內那位一星騎士的住所。

由於本身的實力限制以及子爵對於安全的需求，這位騎士在發現自己在搜集線索上的無能為力之後就沒有再出去過，而是專心留在莊園負責這裏的安保工作。

不得不說，雖然這是出於無奈而做出的選擇，但卻可能比在外面瞎逛有意義得多。

站在門前，克雷爾禮貌地敲了敲門。

“請進。”

一道頗為溫和的嗓音從房間中傳來，克雷爾也順勢推門而入。

房間內正站着一位身着輕質盔甲的年輕騎士，雖然相貌較為普通，但卻把自己收拾得頗為乾淨，令人生不出反感。

當然，雖說年輕，但也有三十幾歲了。

克雷爾率先問候道：

“你好，岡斯騎士。”

岡斯騎士頓時挺直了身子，一邊行禮一邊頗為嚴肅地回道：

“埃文斯騎士，您好！”

聽到這個回應，克雷爾頓時啞然。在桑塔斯王國的騎士守則中，一般規定低等級騎士見到高等級騎士時需要行禮，並表現出自己的尊敬。但這已經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規矩了，現在仍然願意遵守的騎士可以說是寥寥無幾。

克雷爾顯然沒有預料到，跟前這位做了挺長一段時間安保隊長的岡斯騎士竟然就屬於這一類人。

他連忙擺手道：

“岡斯先生，不用這樣稱呼我，算起來你年齡可比我大，直接叫我克雷爾就行了。”

岡斯臉上顯出了明顯的遲疑，但他最終還是按照克雷爾的要求辦了。畢竟，在言語上順從比自己等階更高的騎士同樣是騎士守則的內容。

這令克雷爾感覺舒服了許多，他隨後開口問道：

“岡斯先生，請問在你負責子爵先生安全的這一段時間裏，莊園在晚上有沒有出現過奇怪的情況，就像城堡鬧鬼那種？”

思索片刻后，岡斯肯定地說道：

“並沒有，這段時間一切正常。”

克雷爾心中瞭然，他想問的只有這件事，畢竟眼前這位騎士並沒有參與後續的調查行動。

於是他便告辭離開：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先走了，感謝你如實告知。”

岡斯騎士再次行了個禮。

離開后，他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用完晚飯後，為了避免第二天上午撞見威爾森，他提前象徵性地向加西亞子爵做了個簡短的彙報，隨後便獨自一人在莊園內散步。

由於今晚並沒有外出尋找線索的打算，所以之後克雷爾一直留在自己的房中。

次日清晨。

克雷爾比昨天起得稍早一些，由於昨晚做過彙報，所以今天早上用完早餐后他便騎上小馬徑直前往克羅鎮。

為了解最新的情況，他選擇率先前往酒館。

上午的酒館異常空曠，裏面幾乎沒幾個人。克雷爾走向吧枱招呼道：

“老闆，來一杯樹果汁。”

他並不想在上午喝酒，而樹果汁是當地特色之一，酸酸甜甜的十分可口。

正在忙活的老闆迅速反應了過來，在看清來者面容后更是飛快下達了命令，讓傭人趕緊去準備。

之後，他趕忙來到克雷爾身旁，恭聲問道：

“騎士大人，又有什麼吩咐？”

克雷爾輕聲道：

“昨晚鎮子上有沒有發生什麼？”

酒館老闆遲疑道：

“昨晚似乎並沒有什麼新的情況，至少我這裏沒有新消息。”

這時，為克雷爾端飲料的傭人正好走到兩人身邊。聽到兩人的對話后，他稍稍猶豫了一下，隨後低聲道：

“老闆，昨晚鎮子上還真出了事。”

“剛剛喬尼說，他早上去聖光教堂禱告時沒人來開門，後來他推門進去一看，發現懷特牧師正倒在教堂的過道上，而且渾身一件衣服都沒穿！而且他還說，那時懷特牧師已經是渾身冰冷，看上去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