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通話
與此同時陳陽一行人也並不好受,密集的子彈不停的與牆體碰撞,時不時還有幾顆餘威不減掙脫牆體穿透進屋內。
雪原上,暴風雪就是最好的掩體,躲在暗處的槍口肆意傾吐火力。因為裝了消聲器,每次撞針與子彈撞擊的聲音並不刺耳,趴在雪山上的槍手在享受圍困獵物的快感。
貓科動物在並不飢餓時不會急於殺死獵物,會慢慢折磨垂死的獵物直到他們放棄掙扎。
李向盤旋着飛機試圖找出暗處的殺手,可是困於風雪困於密集的火點。
先前的北極熊從冬眠中驚醒,掠食者保護領土的本能被來者激發,他憤怒地刨開擋在洞口的積雪跑出山洞。
“吼——”掠食者向著雪山的方向怒吼,向獵人宣誓着主權。
山上的殺手扣動扳機作為回應,這聲槍響氣勢遠不及剛才的怒吼但威力確是實質的。
北極熊應聲倒地,背上脊椎處的空洞不斷冒出鮮血還冒着絲絲熱氣,生命隨着體溫一同消逝。
幾聲怒吼之後雪山再也不能藏身,積雪在慢慢鬆動,巨大的聲浪成了壓垮駱駝的稻草。十幾名槍手踩着雪板,打頭的兩人還騎了一輛雪艇,試圖在雪崩之前逃離。
天空上盤旋的猛獸終於找到了一絲還擊的機會,虯髯大漢打開艙門抄起一挺槍傾吐火舌,不過對方穿着迷彩所以沒什麼準頭只能暫時壓制。
駕駛雪艇的鷹鉤鼻男人向身後開槍的人命令道:“約翰,RPG”並做了一個抹脖的動作。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趁着暴風雪藏身山頂慢慢圍困獵物,巨大的壓力之下獵物遲早會崩潰,以最小的損失格殺獵物。而這一切都被意料之外的北極熊打破了,不過他很是慶幸還有最後的殺手鐧——火箭筒,專門為奧萊公司幾人準備的見面禮。
炮彈裝填完畢,士兵捏緊了手中的扳機開始瞄準,即便是風雪已經帶走了他太多的體力,手指已經僵硬他仍然努力地完成着命令,服從命令是士兵的天職。
第一發火箭彈並未能命中遠處盤旋的飛機。炮彈破空的聲音使得李向一驚,對正在更換彈匣的大漢說,:“你來開飛機,開出去尋找增援,我掩護你。”說罷便示意大漢換位置,然後點燃了一支香煙便從艙門跳了下去。
看到這一幕,虯髯大漢驚嘆:“瘋了!”。
此時飛機離地面只有十幾米的高度,而下方的積雪大概能緩解墜地的衝擊吧?李向在空中祈禱着。
“砰!”沉悶的聲響淹沒在呼嘯的風裏,李向艱難的從深坑裏爬出來,腦子還在兀自嗚嗚響着,香煙也被雪水浸濕。
看到這一幕的鷹鉤鼻更確信了火箭筒的必要,“Jesus!”口裏還喃喃道。
飛機目標太大,火力太密集沒有辦法着陸,營地還等着支援,與其在天上做靶子不如金蟬脫殼搏一搏。
李向頭還在響着,第二枚炮彈已經出膛不過不是向著李向也不是朝着飛機而是朝着不能躲避的營地發射。
一陣短促的破空聲之後便是刺眼的火光綻開,像是慢慢展開的名為死亡的畫作上綻放的花朵。
屋裏還活着的幾人面面相覷,不過那個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工具人馬特洛索夫此時已經散落滿地。陳陽看着幾塊斷肢,一地鮮血和一地燒黑的焦肉胃裏一陣翻騰,從沒有見過死亡的陳陽第一次明白眼前這一切就是死亡!
“你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陳陽看着弗拉基米爾,看着這個把自己拖到如此境地的人眼裏蘊含的是壓抑不住的憤怒。
“先離開這裏,去和他們拼了,其他的事情等結束之後再交待,”李晌不似李向有謀略不過莽夫自有莽夫的辦法。
李晌叼起一根香煙衝出搖搖欲墜的牆體,向敵方小隊衝去,過腰的積雪並不能減緩他的腳步,手中的步槍也在傾吐着憤怒的火光。敵人密集的火力並不能重創李晌,子彈帶着餘溫鑲嵌進血肉就沒了後勁兒——極強的抗擊打能力和遠超常人的體能便是李晌的本命,尼古丁彷彿麻痹了他的痛覺,槍林彈雨只能稍稍減緩他的步伐。
弗拉基米爾猛灌一口伏特加,抄起一桿步槍從牆后匍匐出來開始反擊,他如今再次拾起了作為克格勃特工的本能,槍法雖不再精湛但是手中這把經過幾十年不斷改進的步槍在火力上遠勝從前所用過的器械。
唯獨陳陽,他瑟縮躲在牆體後面,他害怕那密集的火光,他害怕這漫天的飛雪,他害怕眼前一地的碎肉和空氣中還未消散的血腥,他害怕死亡。
看着為什麼作為的陳陽,“愣着幹什麼,等死嗎?”弗拉基米爾乘着換彈匣的功夫丟給陳陽一把槍並怒斥着,“沒想到奧萊公司也會有這種廢物,你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能躲一輩子嗎?”
陳陽學着李晌點燃了一根煙,嗆人的煙塵能分散他對受傷對死亡的恐懼,在咳嗽中緩緩探出身體尋找機會嘗試扣動扳機,“可對將要面對的可是槍,殺人的槍啊”陳陽心裏恐懼到了極點。
獃滯的瞬間就被抓到破綻,一顆食指長的子彈破空而來穿透了陳陽的胸腔,鮮血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陳陽軟綿綿地倒在了血泊里。
看着中彈的陳陽,弗拉基米爾不由得用俄語罵了幾句,撕扯下自己的衣服抱起陳陽為他止血希望能挽回生命,不過終究是徒勞。
感受着風雪一點點帶走體溫,寒冷麻痹了知覺,-胸口的空洞即便是血流不止卻也沒有多少痛楚,口中的咸腥越來越濃,“我這是要死了嗎?”陳陽虛弱地呢喃着。
陳陽不甘心就這樣死在這裏,他的銀行卡里還有三十萬沒花完,這輩子都還沒見過這麼多錢,好久好久都沒有和父親母親同在一桌吃過一頓晚飯,還有一個好多次都想撥通的電話卻始終沒有撥打。
陳陽艱難地摸索着,拿出了那張拼接好的紙條,只差一位數字一個個嘗試,運氣好的話幾次就能打給她吧。
“嘟——是向思琪嗎?我是陳陽。”
運氣非常好,第一次就打給了對的人。
“是的呢,”向思琪很是激動,她等這通電話等了好久,從盛夏一直等到深秋,從知了還在吵鬧的時候一直等到了枯葉緩緩飄落的時候,在少女耐心快被消磨殆盡的時候終於等到了,被高興沖昏的少女卻並沒有聽出對方的虛弱。
“我喜歡你啊。”
也許是出於害羞,也許是出於本性的俏皮,琪琪緩緩問:“…………你說什麼?
我沒聽見。”滿心歡喜的少女並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還在為剛剛聽到的言語高興,愉悅的光彩在眼中流轉。
……
聽罷陳陽的瞳孔便失去光澤。
————
陳陽躺在種滿山茶花的園子裏,雙手枕在腦後靠在一顆樹下,溫暖的陽光照在臉上,他溫柔地注視着身前的少女。
少女坐在一塊青石板上,捋着被風吹亂的耳發。
鬧鐘響了,10月13日6點30分,鬧鐘準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