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禪院
杭州有好茶名天目青頂,這茶長在天目山以山澗溪水灌之,香韻尤絕。
永明禪院就建在這天目山之下,故而年年禪茶大會得天獨厚的就以這天目青頂來迎客,是以有名的很,怕是仙門的人也想討一杯來喝。
阿簪趕到地方的時候禪茶大會已經開始了大半天,人不似之前那般多。平心而論,去的人多多少少都是為了吃那一口茶,吃了便走,真心能坐着聽和尚們講經的能有幾個?是以她
去的時候院中人以寥寥。
她是奔着明慧師父來的。到了才發現自己不知哪個是,又沒有識人觀像的本領,只好先挑了個長得順眼些的小和尚坐在了對面,嘗嘗這傳說的天目青頂是何滋味。
那小和尚也是個淡漠的性子,見她坐在了對面便自顧自地開始煎茶。
細長的手執銀針挑了頂好的青頂置入瓷缽中搗碎、一旁的紅泥小火爐上吊了煮好的沸水,將搗好的茶末置入其中,去了凡塵、煮出沫缽備用,待壺中茶水翻滾如浪便可取出茶湯。
這小和尚年紀不大倒是手法純熟、動作流暢、一氣呵成。阿簪看得嘖嘖稱奇,她生長在山上,喝的是當地採的最普通不過的山茶,煮茶的方式也都最簡單粗暴不過,沸水一滾便作了事,還從未見過這般精細的。
小心拿起茶杯放在鼻下輕聞了聞,果然清香撲鼻。抿了一口,先苦回甘,唇齒留香,的確好茶沒錯,阿簪心中稱讚不已。
“小師父,這茶搗和不搗有何區別?為甚喝個茶也要搞得這麼繁瑣?”
那小和尚頭都不抬一下,直接來了句:“無甚區別。”
“那又是為何?”
“為了好看”
阿簪嗤笑一聲,“世間規矩,甚是無趣。”
“說得好。”一個上了年紀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她回過頭去看,那是一位歲數不小的和尚,穿着的袈裟與別人似乎不太一樣,一臉的慈眉善目只是眉宇之中似有幾分寡淡。案幾前的小和尚已經站起微微欠身:“師父”
那老和尚看到阿簪回身後似是一愣,這雙眼睛……這樣的眼睛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過了
好似故人來
“這位女施主想必不是為著俗世而來?”
阿簪驚奇了一下,要知道她還是做的男子,可卻被一眼識破了。偽裝已無意義,於是只得老實交代:”我從清灣來,下山歷練的,過來討杯茶喝。“
“清灣……”,那老和尚捋了捋白須“有意思”
“我知道你為何而來,且住在這兒吧,幾日後便有答覆。”
阿簪想了想,這也無甚不可,她師父說了眼界要開闊莫要整那些個虛無的事情,她不能自縛。
於是便心懷坦蕩的留在寺廟外面附近的一處香客院子裏。
無聊時便翻進去,和那個模樣俊秀的小和尚聊聊天
那小和尚總是寡言,看着怪沒勁的。她相知他是否有些別的情緒在,於是總是翻到牆頭上沖他打招呼,想氣一氣他。可後來,小和尚也淡然了,每每見她從牆頭翻過來便沖她招手,而他面前案几上總會放着新煎好的天目。尋常人家一年才得喝一次的好茶她這幾天倒是喝了不少,這麼算起來是賺了他們的便宜——儘管人家也不在乎。
相處得熟了便會了解得多一些。
比如小和尚的法號叫做凈法。
比如凈法是這永明禪院裏百年來最有慧根的弟子,是被寄予了厚望的人,將來或許可成佛陀。
比如那天和她說話的正是明慧師父。
“你就不覺得那些規矩好生無聊么?”
一日阿簪沖坐在對面看書打坐的凈法問道,這和尚着實呆板,她無論那日來這人都做着一樣的事,實在忍不住探探他的看法。
“無聊”,他仍是淡淡的看着眼前的經書頭也不抬地回問:“但是有規矩又有何壞處?”
“是沒什麼壞處……可是無聊嘛”
對方冷冷的把茶杯擺在她面前:“喝茶,靜心去火,適合你。”
“嘿!我挺好的!”阿簪憤憤然:“不和你說了。”轉身又翻出了牆頭。
她就這麼在杭州帶了半個月有餘,平日裏去街上隨便轉悠轉悠,無聊了才去騷擾凈法。這日子過得甚是逍遙自在,直到西湖邊上一家憑空而來的鋪子開門。
這便把杭州平靜的生活給打破了。
那開鋪子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傳說中有名的狐狸仙。
只是轉身離去前,她頓頓腳步忽而回頭一問:“您如何識得我?”
“因為你有一幅無憂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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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過年,碼字慢了一些,怎麼說呢,希望大家都平安如意,健健康康!
武漢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