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議和
熠熠生輝的囚字從天而降，帶着一種古老而又神聖的力量想把石神給囚囿。
石神表情平淡抬頭看一眼，而後眼睛裏恍然浮現些痛苦悲涼，“那天也是這樣，你們想殺了我。”他嘴角無聲地嘲諷一笑，四面八方數不盡的狗尾巴草開始無風搖擺起來，漫天草穗絨毛紛紛脫落，朝着石神匯聚而去，在他頭頂上方凝聚成一個蒲團抵擋住囚字。石神抬腳邁出一步帶着些和氣道：“還有什麼手段都用出來吧。”
牛芳嬅默不作聲，抬手一招就把骨筷收回來然後退到守陽燈光亮中，大黑喔喔一聲啼鳴牢牢擋在三人身前。牛芳嬅眼神清冷：“石神，我們議和吧。”石神偏頭一笑：“我不覺得你們有什麼能耐可以贏我。”
譚雨哼道：“何秀花以後都沒辦法幫你做事了。”石神無所謂道：“那又如何？我也沒指望她能幫到我。”聞堪在旁邊低聲：“三分鐘過去了。”他現在只是心心念念守陽燈點燃時間。
牛芳嬅伸手掏出砍鬼刀，對石神說：“我們不想和你廢話，這把刀現在屬於我，你就說同不同意議和。”石神眼神閃爍，淡淡道：“果然，不管過去多少年，你還是可以操控那股力量。嬅，你清楚馬舒男為什麼要撫養你嗎？”牛芳嬅皺眉：“少在這裏挑撥離間，我自己的身世我自己能查明。”
石神微笑，帶着點憐憫看眼她，隨後轉身朝草叢深處走去，“這次算我落了下風。”三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聞堪摸一把虛汗，吹滅守陽燈道：“他就這麼走了？”牛芳嬅無語：“那還要怎麼辦？打他一頓？這裏可是他的地盤。”譚雨收起甩棍，目光深邃看向砍鬼刀：“芳嬅，你什麼時候發現這刀能威脅到石神的？”
牛芳嬅晃晃手裏的刀道：“從我們知道石神是借碧落甸村祭祀活動才能獲得力量時知曉的。這把刀里我能模糊感知到一股召喚，反正冥冥之中我知道它可以幫到我，你們也看見石神的反應了，他是畏懼的。”
聞堪思慮道：“石神今天是妥協了，他會不會再搞事情？”牛芳嬅和譚雨都很肯定回他：“肯定會，只不過不會再通過碧落甸村。”
“從石神對芳嬅的態度來看，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麼恩怨，所以石神的目的是什麼還不能單純定義為墜魔進到現實世界作亂。”
牛芳嬅附和：“我也是這麼覺得的，現在我要再去查下黃國強，刀是從他那裏得到的，我覺得還有隱情。”
大黑在此刻高鳴一聲朝來路跑去，三人見狀緊忙跟上。天色漸亮時幾人身影出現在碧落甸村口，譚雨回頭看眼，烏蒙蒙的村子在黎明將至中若隱若現，寂靜無聲中被渲染上一些神秘色彩。
“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我要去寫結案報告了，其他的事過兩天再說。”譚雨吩咐一聲，帶上大黑獨自回辦公室去。聞堪臉上有困色，打哈欠道：“芳嬅姐，我們去吃個早點回家睡覺吧，熬了兩天，好睏。”
牛芳嬅看下他，想應該是點燃守陽燈的後果，她拍拍他：“走，姐請你吃頓豪華早餐，然後你回去好好休息。”聞堪眯眼一臉賤兮兮的表情道：“還是芳嬅姐好，你不知道老大從來沒請我吃過早餐，反倒是經常叫我帶飯不給錢。”牛芳嬅皮笑肉不笑，暗想誰叫你笨得可愛。
兩個人慢悠悠找了家早餐店，用餐后二人道別。牛芳嬅再次去了馬舒男老宅，她進到主屋，依舊點了油盞，上了香，她直直跪下，看着遺像道：“姑姑，石神好像認識我也認識你，他到底想幹什麼，你要保佑我順順利利找出真相。”說完恭恭敬敬磕三個頭便起身。出了主屋，牛芳嬅目光看向右邊那屋門緊閉的廂房，那屋子從小馬舒男就不給她進去，一直到她咽氣都不忘記告誡她不許進去，此刻她心裏莫名生出濃濃好奇，她走到屋門口，糾結片刻，抬手想推門，主屋裏忽然傳出東西落地聲，她一驚反回主屋，就看到一個油盞掉落在地上。
牛芳嬅上去撿起重新添上燃油點亮，她失笑地搖搖頭，“姑姑，我知道了，我不進去就是。”
兩天後，牛芳嬅去了辦公室，進門就看到聞堪拿着棍子在攆大黑，嘴裏罵罵咧咧的，她咳嗽一聲，大黑扭頭就向她跑來。聞堪氣道：“姐，你看看我那椅子上，都是它拉的雞屎。”牛芳嬅瞅一眼道：“你天天想吃它的肉它能不跟你急嗎？拿出去洗洗，一點雞糞看給你急的。”她說完又低頭看了看大黑，抬腳扒拉它一下，惹得它喔喔直叫，牛芳嬅哼下：“你再亂拉屎我就把你送回山裡。”大黑扭頭就跑去門後面。
譚雨從門口進來，笑着：“這兩天休息的還好吧。”牛芳嬅回他：“挺好，你結案報告交上去上面怎麼說的？“譚雨走到辦公桌上拿起水杯說：“上面給村委會下了通告，說中元節打鬼祭祀活動太擾民，以後停辦。”聞堪在一旁問：“何秀花呢？”
譚雨接水時頓下，回頭道：“那天晚上就回家了，聽說發了熱，這兩天在住院治療。”聞堪小聲嘀咕：“要不是她年紀太大指定吃不了兜着走。”他扭頭問牛芳嬅：“姐，她多出來的壽命是石神給她的還是掠奪旁人來的？“牛芳嬅喲一聲道：“聞堪變聰明了，那兩個死亡的女孩不是老死的嗎，其實就是生命力被何秀花嫁接奪走了。”
聞堪說句果然如此。譚雨坐在椅子上道：“這件案子到此為止，剩下的會有人去處理。下午我們去找一趟黃國強，把砍鬼刀的事情問清楚。”
午後三人找到黃國強家，他正提着東西要出門，見到三人有些緊張。譚雨看下他手裏拿的東西，垂眸道：“有些事想問下你，不耽誤你去照顧病人。”黃國強請了人進屋子，開口道：“警官，我可沒幹什麼違法亂紀的事。”聞堪覺得氣氛壓抑開口道：“叔，沒說你違法亂紀，我們來是想問問你這把刀。”牛芳嬅順勢把砍鬼刀放到面前。
黃國強臉色變了變，良久后嘆氣：“該來的總會來。其實這刀是我太奶奶給我的，不過有一點是真的，刀是很多年前來村裡賒刀的賒來的。太奶奶說這東西很重要，我外婆我媽然後是我，我們一家三代人都被太奶奶要求我們收好這東西，不過我外婆和我媽都走得早，我有時候也想過會不會是因為這東西，我平時都是把它丟在雜物里的，那天你們說要買走，我其實心裏是高興的。不瞞你們說，我太奶奶活得太久了，有時候我都覺得我死了她也不會死，她這次病了也好。”
牛芳嬅直視黃國強，張口道：“你就沒心動過何秀花的長壽秘密嗎？”黃國強急急擺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從來不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譚雨聞言輕笑下：“好，我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我們走了。”聞堪走前深深看一眼黃國強，出了他家，回去的路上聞堪道：“我小看他了，他一定知道點什麼，現在倒是把自己擇得乾乾淨淨。”
牛芳嬅笑着道：“聰明人都知道什麼時候該退步，我現在在猜測，何秀花應該是借砍鬼刀來制衡着石神，她想擁有用不盡的壽命才會心甘情願被石神驅使，都是心懷鬼胎，各取所需。”
聞堪沉聲：“長生不死，多麼大的誘惑啊！”譚雨看向他：“心動了？”聞堪直言不諱：“當然，難道你不心動嗎？”牛芳嬅笑笑：“我也心動，不過靠這種方式獲取的壽命我不屑。”聞堪忽然扭頭嚴肅道：“我決定了，我要找到長生不死的秘密。”
牛芳嬅應他：“跟着姐，姐帶你尋求答案。”譚雨失笑：“看樣子我也要加入你們。”聞堪哎一聲：“對了嘛，誰能拒絕活得久嘛。”
臨近月底，牛芳嬅收到何秀花去世的消息，又聽譚雨說，碧落甸村的後山石人像旁邊加蓋了一個山神廟。牛芳嬅聽見這個消息時愣下，她才想起來是山神送大黑來的，她理應去拜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