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衛大猛對自己的“神預測”自誇不已:“小肖,看到沒,啥叫經驗豐富?啥叫料事如神?你們同學是不是提了?不但提了,而且一步到位成了正職,這個有點兒出乎我意料之外。”肖國梁笑着看他:“意料之內呢?”衛大猛托着下巴假裝沉思一下:“正常的組織程序啊,一般是小隊長先升為副大。當然,破格的有沒有?也有,但得有空位置。你看我再分析分析啊,你們同學那個二大隊呢,有大隊長,而且也是“六勇士”之一,也應該提,如果他提了,位置就空出來了,你們同學破格提拔為正的大隊長,也順理成章。但那個大隊長沒提,變成了工藝科的科長,為啥?功過相抵,而且,過大於功,因為他管的井,出了事故沒有及時上報,包括那個二小隊的小隊長,也是“六勇士”之一,位置不也沒動嗎?三個採油工都提了,“六勇士”里,你們同學是最大贏家。”劉姐在一邊說他:“大猛啊,你這小嘴叭叭的,把人家的事分析得頭頭是道,自個的事都整不明白呢。”
一句話,噎得衛大猛張口結舌。衛大猛這些日子正鬧心呢,他要晉工程師,今年又沒晉上,氣得他見到所長就要撂挑子不幹:“我手下那幾個大學生,上班沒幾年,都是工程師了,我為寧江油田奮鬥了快半輩子了,還是個助理工程師,這個室主任還我還當個屁啊?助理工程師領導工程師?”老所長好言安慰他:“大猛,要是我有權利決定,我給你個高工,你看咋樣?這個誰也沒辦法,局裏就這麼規定的,多少年了都這樣。你就消消停停再等等,早晚不得給你?反正評上工程師你就到頂了,早評晚評,就是每月差那麼十幾塊錢,你少抽兩包煙這點兒錢就出來了。”
按照寧江油田技術職稱晉陞的規定,有本科以上文憑的,畢業入職頭一年,是技術員待遇,一年之後自然轉為助理工程師,五年之後,有申請成為工程師的資格,然後是高級工程師(副高)、高級工程師(正高)。當然,從工程師往上,就有名額限制,競爭也越來越激烈。象肖國梁這樣的,如果沒啥突出貢獻、沒拿過什麼大獎或者沒多次在省級以上雜誌發表論文並且署名靠前,幾乎評不上高工(副高),但混年頭至少是個工程師。搞hwsagd項目時,採油工們都叫他“肖工”,他回答得心安理得,是因為他剛剛從助理工程師晉陞為工程師。
如果是大專生,需要有非常突出的貢獻或者拿過國家級的獎勵,最多也只能摸到副高。中專畢業,對不起,工程師就是你的天花板。所以,即便象張繼業這樣的工具大拿、採油所副所長,也就是個工程師。張繼業正在讀在職本科,等本科學位到手,憑他的貢獻、得過的獎勵和知名度,晉到副高應該不是問題。
衛大猛就不行了,中專出身,也沒想過函授個大專,只有hwsagd項目,給他帶來一個局級的二等獎和一篇省級刊物的論文,他的綜合評分不高。為了職稱晉級評比公平、減少人為因素,各個單位都推行了透明、細化的評分制,獎勵、論文等都按級別和次數換算成分數,評委打分只佔整個評比的20%。劉姐讓衛大猛找找關係花錢買兩篇論文,衛大猛一撥拉腦袋:“我才不花那冤枉錢呢,省下錢買煙買酒自個抽了喝了!”劉姐罵他“豬腦子就知道抽啊喝的”,衛大猛掰着手指頭算:“你說我豬腦子,聽我給你算算啊:我們這一撥從炮校出來到咱院的,沒晉工程師的,就剩下五個人了,我一個,油化、防砂三個男的,還有工具所一個女的。我都打聽了,這次給我們中專畢業的,分了四個工程師的名額,那三個男的我比不過,人家得獎啊論文啊都比我多;工具所那女的,跟我一樣,沒啥獎勵和論文。工具所的女的連井都不上,有啥貢獻?所以我覺得無論怎麼著,這次我也能晉上了。反正你也不把我這個主任當回事,還喊我大猛大猛的,我要晉上了工程師,以後你就得喊我衛工了。”
結果是“衛工”沒叫上,衛大猛還憋了一肚子氣,他掰着手指頭算的五人里,只有他被刷了下來。衛大猛覺得又生氣又丟人,氣沖沖地跑到院裏,從院長到老總,把評委挨個找一遍。評委都是先安撫他,說“今年不行,明年肯定有你”。說起他被刷下來的原因,都是含糊其辭,“你倆前面的分差不多,獎勵、論文什麼的級別和數量得分也差不多,就是後來評委投票的得分,你比工具所那個女的低,因此你的總得分就下來了。這個投票是不記名的,大猛,我可是投了你的!”
衛大猛按着他自己的話說,屬於“王八進灶坑----憋氣帶着窩火”,他再虎再橫,也不可能把評委的投票箱翻出來,看看票到底是咋投的。他就和趙總訴苦,畢竟和趙總接觸多,有的話他可以敞開了說。趙總看到他那又氣又惱的可憐相,動了惻隱之心,對他說:“大猛啊,我給你透個底吧,我話說完,你知道咋回事就行,千萬不能拿我的話到處找,把我也給繞進去了。”衛大猛一聽,立馬錶態:“趙總,您放心,我也不是小孩子,這點兒道理我還不懂?您給我透個底,也讓我死個明白。我從您屋出去,這屋裏說的話就爛在我肚子裏了。我肯定哪也不去找了,也不糾結了。”趙總見他就差對天發誓了,才說道:“你能比得過的,就是工具所那個女的。她老公,現在是市政府的一個領導,比較重要崗位的,人家還找到了“油地辦”的孫主任,孫主任親自給咱院的領導掛了電話。‘油地辦’這個份量,大猛,換做你當院領導,這個面子給不給?人家要求的也不高,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工程師指標嗎?換句話說,局裏分配給咱們院裏中專文憑的4個工程師指標,其中1個專門給那個女的,這個指標是帶着籠頭來的,人家根本不是搶你衛大猛的!”
當衛大猛時而嘆氣時而破口大罵地講完這些話的時候,劉姐在一旁冷笑:“你不是能掄菜刀嗎?你掄去呀!我跟你說,就是你有那個膽兒,你都不知道應該砍誰!”肖國梁突然想到剛結婚分房子時,劉力分的“三代戶”不也是“帶着籠頭”來的嗎?他彷彿看到河裏一群魚,奮力爭搶着不多的魚餌,而在一個精美的魚缸里,一條金燦燦的錦鯉,正悠閑地在水裏遊盪,漫不經心地享受着主人投放的美食。他想起了父母家隔壁的大老李,大老李羨慕有權有勢的,做夢都想兒孫中出來一個這樣的人,自己一直看不起他,覺得他庸俗。現在看來,老百姓羨慕權勢,不正是因為權勢能輕鬆攫取普通人費儘力氣也得不到的東西嗎?你這裏吃多少苦受多少累爭得頭破血流,比不上那邊一個小手指頭輕輕一點。這種高層級碾壓式的優勢,讓低層級不得不徒呼奈何。當然,也會成為一部分人努力奮鬥以跨越層級的動力源泉。
這一段時間,肖國梁和王靜,正核計着換房子。
當年兩人結婚時從醫院分到的這套小房子,連“兩代戶”都算不上,差不多是寧江油田在龍興區蓋的最早的一批職工住宅樓,只有五十多平,南北結構,北面是個小卧室,南邊一個房間,算作客廳。廁所是蹲便,小到只夠一個人上廁所,連放手盆的地方都沒有,更別提放洗衣機了,用王靜的話說“咱這可是廁所不是洗手間”。挨着廁所有個4平方不到的空地,擺張小飯桌,幾個小凳子,當成飯廳,廚房只能安在飯廳外的小陽台上,冬天還好,到了夏天,明晃晃的陽光毫無遮擋地從南窗戶照進來,把小廚房烤得和蒸籠一樣,開了窗戶也沒多少涼風進來,做頓午飯就得出一身汗,肖國梁基本都是光着膀子炒菜。
窗戶框還是木頭的,這麼多年的風吹日晒,木頭框都翹了,開關窗戶要費老大勁,一開一關,窗戶就吱吱呀呀地響;遇到南風雨的天氣,陽台上下包括牆體都往陽台里漏雨。後來把窗戶換成塑鋼的,窗戶能關嚴了,下雨時趕上南風,陽台還是照漏不誤。一到這樣的天氣,兩口子就得從陽台往外淘水,王靜埋怨肖國祥不琢磨事,不想着找人把陽台外面用水泥好好抹一抹。肖國梁就說,抹也沒有用,想要不漏雨,必須得把陽台裡外重新做一遍防水,工程有點兒大。“咱這樓老住戶差不多都搬走了,咱早晚也得搬,別花這個錢了。”
搬,往哪搬?搬家就得重新買房,兩口子也琢磨買房,但手裏就有5萬多塊錢,現在龍興區的房價都漲到了近兩千塊錢一平,手裏這點兒錢夠幹啥?但“買房”似乎又是不得不做,兒子大了,過兩年就要上中學,這麼個小屋子,三個“大人”在一起感覺“磨不開身子”。孩子小的時候,三口人都住在北面卧室,在床上橫着睡,肖國梁睡在床尾,床邊放把椅子,伸出床的腳正好搭上;兒子上小學之後,就嚷嚷“老師讓我們單獨睡”,到睡覺時,肖國梁就把廳里的沙發放倒,鋪上褥子,兒子自己在廳里睡沙發。每當王靜提起房子太小要買大房子時,肖國梁就說:咱三口人住在這小房子裏,不挺溫馨的嗎?再說,你上班抬腿就到,多方便。換房,想要這麼離醫院近的,只能在咱這個小區找,面積80平以上的,將近20來萬,還是和咱這一樣的舊房。
可是這個小房子越來越難住了。樓上的醫院同事搬走了,房子租給了一對六十多歲的老兩口。老兩口在附近早市賣包子,每天早晨不到四點就起床,然後哐哐哐地在菜板上剁餡,一下就把他們三個吵醒了。上去找過兩次,老兩口態度倒不錯,但該早起早起、該剁餡剁餡,用老兩口的話說“你總不能不讓我做買賣呀?”
還有一件事,促使王靜下定決心必須搬家。一天早晨兒子到了學校,進到教室打開書包,忽然一隻蟑螂從書包里蹦了出來,邊上同學看到嚇一跳:“蟑螂!”同學裏不少人從來沒見過蟑螂長什麼樣,都紛紛過來抓蟑螂,一時間教室亂成一片,女孩子大聲尖叫,男孩子移課桌搬椅子的捉蟑螂,班主任進屋一看,大聲喊“你們都幹嘛呢?!”馬上有嘴快的同學跑到班主任面前彙報:“報告老師,肖堂亮書包里跑出一隻蟑螂,同學們正幫他捉呢。”
這件事讓兒子肖堂亮覺得很沒面子,回家就跟肖國梁和王靜哭鬧,說不想去上學,王靜只好給班主任打電話,還是班主任說話好使,肖堂亮第二天還是乖乖地去上學。王靜一個勁兒地給班主任道歉,班主任倒沒說啥,她好幾次帶着親戚到醫院找王靜,通過王靜介紹找別的大夫看病,為此私下裏對肖堂亮也很關照。
王靜也覺得丟臉,自己還是個大夫,家裏竟然有蟑螂,還跑進兒子書包里、到學校蹦躂一圈!她給肖國梁下了死命令:必須在三天之內,殺死屋裏的蟑螂!肖國梁聞令則動,立刻到“大棚”買了四、五樣蟑螂葯,然後在房間裏各個角落、柜子後邊、碗櫃裏,都放上蟑螂葯,碗筷、吃的東西什麼的都塞進冰箱“堅壁清野”。這一下真出成果,第二天一早,肖國梁在睡夢中就聽見王靜在廚房尖叫,他光着膀子穿着褲衩沒來得及穿拖鞋就衝到了廚房,王靜哆里哆嗦地指着碗櫃:“裏面...那麼多蟑螂!”
肖國梁假裝滿不在乎地把王靜扒拉到一邊,打開櫥櫃門:“看幾隻蟑螂就把你嚇的”,話沒說完,他也嚇得停住了聲,櫥櫃角落裏,左一堆右一堆的,死了大大小小几十隻蟑螂,有的還沒死透,在那裏肚皮反白蹬着腿,看着讓人一陣陣地噁心。
首戰告捷1肖國梁接着開展為期一周的“雷霆行動”。一周之後,肖國梁宣佈“雷霆行動”取得圓滿成功,屋裏的蟑螂已經被徹底消滅乾淨,我們重新回到正常生活軌跡,吃的擺回桌面,冰箱裏的碗筷還拿出來放到碗櫥里。三個人高興沒幾天,又發現屋裏有蟑螂活動的痕迹。肖國梁怒從心頭起,這回要開展“滾雷行動”,王靜勸他歇歇吧:“你也不動腦子琢磨琢磨,放那麼多蟑螂葯,收拾那麼多死蟑螂出去,怎麼沒兩天,又有蟑螂出來了?不可能這麼快就死灰復燃。現在看來,蟑螂是從別人家過到咱家的。咱這老房子,牆啊樓板啊根本不嚴實,不光樓上樓下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蟲子蟑螂什麼的也能鑽過來。咱們樓上,整天剁餡包包子的,上次他家往咱家漏水,我上去找,進他們屋裏一看,裏面太埋汰了!老兩口根本不收拾,這還能不招蟑螂?”
怎麼辦?只有換房才能解決。兩人一致同意必須換房,周末騎着自行車在附近油田小區轉悠,看到窗戶上貼廣告的就打電話,前前後後看了十來個房子,不是房子太舊,就是要價太高。肖國梁負責跟着王靜轉,這種“大事”都是王靜說了算。後來王靜說:“咱倆也不用非得買油田小區的房子,看看地方的房子吧。”肖國梁說:“住油田小區,物業、水電汽暖都不用交錢,單位都給核銷了,住地方小區這些都自己交錢。”王靜白了他一眼:“這一塊倒是省下了,你沒看看油田小區的房子多貴!破破爛爛的‘三代戶’,還要2200一平呢。”
倆人邊說邊騎着自行車從一個小衚衕穿過,看到衚衕邊上一個小區大門上寫着“商業局小區”,四面半人高的柵欄圍着,裏面只有南北兩棟六層樓,樓房看着挺新。“進去看看”,王靜停下自行車,兩人進了小區,一眼就看到一家窗戶上貼着賣房廣告。這家是南樓一單元四樓,靠東把山牆,樓層不錯,小區很小,但很安靜緊湊,從這裏去王靜的醫院,騎自行車用不上十分鐘。王靜撥了廣告上的電話,接電話的說家裏有人。
兩人進樓,到了四樓敲了敲門,開門的是女主人,挺熱情地讓他們進屋。肖國梁一進屋就覺得眼前一亮:客廳寬敞明亮,雖然不在南面,是個東廳,但因為把山牆,東面有窗戶,反倒比很多有陽台的南客廳亮堂。陽面共三個房間,東西兩個卧室,中間還有個七八平左右的書房。北面靠東山牆還有個卧室,卧室對着的是餐廳,餐廳的北面是一大片北陽台,一半廚房,一半是儲藏間。廁所很大,裏面放着洗衣機、淋浴房,牆上掛着電熱水器。整個屋子佈局合理,每個房間都很大。廚房和廁所地面鋪的是瓷磚,其餘房間、客廳都鋪着竹子地板,地板透着淡淡的紅黃色泛着亮光,傢具、廚房電器都很高檔,客廳角落裏放着立式空調。看得出女主人很乾凈、很講究,男主人坐在書房,看到肖國梁和王靜只是點了下頭,繼續打電腦遊戲。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應該是他們的女兒,則悠閑地坐在躺椅上看電視。
“我這房子有120多平呢,產權證上寫的是119平,誰買誰合適。”女主人說道,“一樓下面還有個地下室,地下室里是一排儲藏室,這樓里每家都有一個,你要買我的房,地下室那個儲藏室我不要錢了,免費贈送。還有,”女主人的手在屋裏一比劃,“廚房裏的,電視,廳里的空調都送你。沙發、餐廳桌椅、茶几、電視櫃我得拿走,都是實木的,買的時候花了不少錢。”女主人可惜的樣子。王靜和肖國梁挨屋看,不吱聲,這是王靜告訴他的,越想買的時候,越要少說話,不能表示出太大的興趣,這樣才容易砍價。女主人看看他倆,又說:“這個小區是99年才交鑰匙,等裝修完我進來,才住了三年,新房!我都有點兒捨不得賣呢。”王靜笑着問她:“這麼新的房子,你們怎麼不住了?”女主人說:“我們兩口子是做買賣的,現在想去海口,不得不把房子賣了。”
王靜里裡外外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才開始和女主人研究價格。女主人要22萬:“這我都虧着賣呢。你看看這竹子地板,這裝修,燈、門!我跟你說妹子,就說裝修用的釘子、水龍頭什麼的看不見的小件,我都是自己挑的,都買的好東西、貴的東西。這樣的房子、這樣的裝修,現在你25萬也買不到,還不包括我送你的東西。”
又說了幾句,兩人從屋子出來,說回家商量商量。倆人出了小區,騎上自行車,王靜問肖國梁:“你覺得咋樣?”肖國梁嘖嘖嘴:“這房子和咱家比,我覺得人家都活在仙境了,看看她閨女那個悠閑勁兒!”“那你是想買了?”肖國梁點點頭。王靜使勁蹬着自行車:“就這個房了,必須買,比咱們看過所有的房子都好。”“價有點兒高啊。”王靜喊他快點兒騎到家給兒子做飯:“也不是一口價,肯定能降!”
一天後,房主打電話問王靜和家裏商量的咋樣了,王靜說房價太高,降點兒就能買,兩個女人進行了一場拉鋸戰,最後20萬3成交,先交一萬定金,半個月內交齊全款。
手裏只有5萬多塊錢,剩下的錢上哪去找?兩口子面面相覷,只能去借。王靜跟她父母借五萬,和她哥王鋼借五萬,還差五萬,“朝你大哥借吧,他這幾年扣大棚種西瓜不都掙着錢了嗎?”肖國梁不想從大哥手裏借錢:“大哥大嫂兩口子辛辛苦苦掙點兒錢,自己都不捨得花,一下子讓咱們借走五萬,咱們拿來享受了。”王靜瞪他一眼:“也不是不還!再說了,我家這邊都拿出十萬了,你家那邊拿五萬還不行?”
等一家人歡天喜地搬進新家,兒子一句話讓肖國梁的眼淚差不點兒掉下來:“爸,這回咱可不用抓蟑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