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惡婦
北風呼嘯，捲起陣陣狂沙，一隻老牛拉着一輛破舊的廂車緩緩前行。
“嗷，嗷！”
牛車後面追來十數人，騎着駿馬圍住牛車，臉上帶着兇狠，手中皮鞭不停抽打車身。
“裏面的人出來。”
叫囂了半天，裏面半點動靜都沒有。
“再不出來，我就殺了這隻牛！”
一把尖刀眼看就要捅入老牛的頸部，突然，一隻長箭穿過轎簾，帶着雷霆之力擊飛尖刀。
黑色人影也瞬間從裏面出來，一把黑漆漆的彎弓上，搭着三把箭，纖細雪白的五指鬆開，瞬間，三條人命隕落。一個高空翻轉，又是三個身體直直掉落馬下。
剩下五人反應過來，紛紛抽出武器，襲向人影。
“噗噗！”
人影落地瞬間，又是兩條人命。
“阿落剎娑！是阿落剎娑！”
可惜，他們剛剛反應過來，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牛車緩緩遠去，留下的屍體上斜插着一把長箭，上面飄蕩着一根白色的布條，二百五十九，血紅的大字龍飛鳳舞。
……
涼州城最大的酒樓內，王公貴族聚集成群，推杯換盞，人群中，不知道是誰突然開起頭來。
“二百五十九人了，三年來，阿落剎娑已經殺了二百五十九人。”
“你們的數據已經錯了。”有人反駁。
“這位兄台難道有別的消息？”
“嘿，聽說前兩天在北郊，有一群流匪想要搶劫阿落剎娑的牛車，結果全部射殺！”
“唔！”
人群驚呼驚恐，已經到了北郊嗎？太讓人驚悚了。
“眾位其實不必驚慌。”有人喝了口酒，在眾人的催促中慢悠悠說：“你們沒有發現嗎？只要我們不招惹她，她不會主動殺人，況且阿落剎娑的箭下，數着的都是……”他並未說出來，可是眾人不乏才思敏捷者。
“唔！”
人群又是一陣驚呼。
“阿落剎娑在佛語中是‘羅剎女’，‘惡魔’。”稍微僻靜一點的地方，幾個身着華麗的貴公子，腰上挎着長劍，此時也在輕聲談論。
“哼，什麼‘惡魔’！不過是個‘惡婦’！”
伴隨着聲音，大廳內忽然傳來大刀砍入桌木的聲音。瞬間，酒樓內鴉雀無聲，就連那幾個華麗的貴公子也噤若寒蟬。
來人滿臉留着短須，一雙利眼掃視整個酒樓，十月里寒風已經刺骨，他還露着膀子在外面。一雙粗壯的大腳踏在地上，似乎都能感覺到震動。
他順着樓梯一階一階爬上去，樓上貴公子們額頭上均流下冷汗。來人站在他們旁邊，巨眼如狼一樣盯着他們。
“拜見大王子。”
眾人立刻跪下，心中不斷哀嚎，怎麼偏偏遇到了這個殺人魔。
來人正是涼國的大王子石遂，此人力大無窮作戰勇猛，但是和他勇猛齊名的還有兇殘！他喜歡殺人玩，讓女子打扮好然後下令屠殺，把頭放在盤子上展覽，人肉煮好以後供大家品嘗。
他隨身帶着長劍和錐子，看不順眼的就殺，殺完后把人肉煮了，運送到軍隊作為軍需肉！
“哼，一個惡婦，你們居然這麼推崇。”
貴公子中有個人畏畏縮縮被推出了，他跪在地上：“小人不，不是推崇，小人，小人說她是惡魔。”
“啪！”
一巴掌甩過去此人被扇得直接撞倒了屏風，連連撞得好幾張凳子，直至一隻秀氣的腳擋住他的身體，他顧不得渾身疼痛，連忙爬起來，匍匐在地上。
“大王子饒命，大王子饒命!”
可惜，石遂的目光不在他的身上，巨眼如炬看着那個秀氣小腳的主人，一身灰色襖裙包裹住玲瓏軀體，她側對着眾人，鼻樑高聳小嘴殷紅，暖茶冒着裊裊煙氣，流淌入她的咽喉，似乎帶來無盡的暖意。
“你是誰？”石遂問道，眼神兇狠。
“小人拓跋祛。”跪在地上的男子連忙回答。
“滾！”石遂手中的錐子直直射向拓跋祛，臨近他額頭的一瞬間，被兩隻纖纖細手捏住，錐子帶來的風刃劃破拓跋祛的皮膚，瞬間血流了下來，可惜他擦都不敢擦一下。
“你是誰？”石遂又問了一句。
女子拿起桌上的斗笠戴在頭上，“路人。”
說完，站起來身體，步履輕盈走向台階，路過石遂的時候，他的手快速抓向她的手臂，被她翻轉躲開。石遂連忙欺上，女子飛身上了桌子，石遂一雙大手拍在桌子上，桌子瞬間崩塌。
石遂一擊未得手，惱羞成怒，拔出長劍刺向她。女子嘴角輕抿，袖中露出一把匕首，擋住長劍，發出噹噹聲音。
她另一隻手向著石遂掃來，衣袖間閃着寒光。
“刺啦！”
石遂的手臂被劃開了口子，鮮血直流，後面的侍衛驚慌失措，連忙上前想要捉拿，被石遂喝退。
“你死定了！”他咧嘴：“我要把你的頭割下來，掛在城門上！”
女子兩隻匕首交叉在胸前，以無畏的姿態面對他，這徹底激怒石遂。
“去死吧，賤人！”
他劈出長劍，女子側身避過，又是呲啦一聲，石遂眼神越加兇狠，“殺了她！”
在石遂受傷時，就預感到絕望的兵士，如今只能瘋狂圍上去。
不管怎麼樣，只要石遂受傷他們都得死，只求石遂看在他們拚命的份上，饒過他們的家人！
人群蜂擁，女子揮退護衛，從窗戶跳了下去，樓下早已經被軍隊圍住。
“抓住她！”
呲啦，女子手臂中了一劍。
冷哼一句，她手中向後揮灑，數十人應聲而倒。人群一亂，她趁機而走。
“抓住她，生死不倫！”
石遂大吼，抄起錐子，戳進身邊最近一個人的腦袋。“否則，你們就跟他一樣！”
說完，把屍體扔了下去。
小巷內，一架馬車緩慢行駛，突然，一條人影翻了進來，手中匕首貼在頸間。
“別出聲。”
良久
“下次要這樣。”說著，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移動了一下匕首，更加貼近動脈。聲音叮咚，讓她一愣。
他端起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
而她緩緩放下匕首，輕輕道：“衛公子，別來無恙。”
他亦終於正視她：“女公子，別來無恙。”
女子正是消失三年的謝青禾。